琴声断断续续,琴行的老师在一旁整理东西,偶尔听到一段不对的,便回头去提醒禾筝。
她嘴角噙着点很自在的笑。
那笑比在季平舟身边时的笑还要发自内心。
毕竟摸到了琴,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才是属于她自己最向往的状态。
被老师提点过。
这才停下了手,淡淡笑起,健康的淡粉色唇上下碰撞,不知说了什么。
引得老师点点头。
禾筝正打算继续练琴,扬了扬下巴,忽然看到玻璃外站着的两个人。
也是那一刻。
季舒忽然觉得,禾筝有自己的封闭世界。
那里面有琴,还有音乐老师,却没有他们这些人,或许连季平舟都没有,禾筝进去的时候,就是把自己尘封起来的。
确认了她们在看自己。
禾筝眼里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点星火瞬间寂灭,很暗淡,却还要维持着良好的心态,起身将琴放下,季舒跟着敲门进去,微笑着叫她,“嫂嫂。”
“方小姐,你朋友?”
季舒哼哼两声,抢过话,“什么朋友,我可是小姑子。”
琴行老师笑笑,并没再言语,却有些同情地看着禾筝。
“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没有跟她贫。
而是冷冷的,问了直接的问题。
季舒扬起下巴指了指宁凝,“陪凝凝姐来买东西。”
这下。
禾筝又跟宁凝对上眼。
她倒是有别的话想说,也不会因为季平舟曾经的威胁而憋住不说,“刚才那首曲子很耳生,好像没听过,是什么啊?”
“是方小姐自己做的曲子。”
老师抢先一步回答。
禾筝心被敲疼,难以呼吸,面色也难看下去,宁凝不知收敛,继续问:“没想到方小姐还会自己做曲,那你会那首曲子吗?”
没人问她是哪首曲子。
她便自问自答。
“《无法开口》。”
禾筝垂着的睫尖微颤,一时僵在原地,没有反应,察觉了她的异样,季舒连忙打断,“好了,嫂嫂,琴修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买点东西?”
“不用了……”
她才开口。
又被宁凝强行打断,“不会吗?我记得那是宋闻最拿手的曲子。”
这个名字成了一颗平底而起的惊雷。
季舒不明所以地看着宁凝,伸手拽了她好几把,她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其实不强,像是黄毛丫头故作深沉的逼问。
这种东西,对禾筝来说早就不痛不痒了。
曾经多少人,在宋闻这件事上给她的难堪比这严重百倍的都有,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我不会,那首需要合奏。”
“要钢琴手吗?”
宁凝好奇的厉害。
禾筝逃避的也很厉害,“是,需要,也需要大提琴,我的琴刚保养,不能用。”
扫视一周。
宁凝又笑起来,“这不是很多吗?”
“我不想碰。”
前面的好脸色用完了。
也就只剩这句话了。
对禾筝很了解了,季舒知道,她这是要不高兴了,拼命想要拉住宁凝,宁凝却不知分寸,没有一点禾筝曾看到她给季平舟送票时的那份灵动了。
宁凝探究着她的心思,却看不透。
“还是隔了太久,忘记了?”
禾筝不是很好欺负的人。
她有时候会选择忍气吞声,大多都是因为季平舟,像曾经对季言湘那样。
宁凝不是季言湘,没有那么刻薄,那么讨厌。
她只是有一颗好奇心,好奇禾筝曾经跟宋闻是怎么样一段历史,又是怎么跟季平舟在一起的。
所以禾筝拿出了所有的耐心和客气,“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想碰。”
宁凝上前一步,才启唇,却被禾筝回头,阴沉沉地看了眼。
那一眼。
其实就能堵住她所有的话了。
季舒这次强行上前拉住了宁凝,为禾筝结尾,“嫂嫂,那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宁凝几乎是被拖拽出去的。
声音消散了。
琴行老师回过头,笑声若隐若现的,“你这两个小姑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哪有人缠着要她弹琴的。
想想就可笑。
禾筝也觉得挺可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拿她跟宋闻的事出来说,真不怕老黄历翻烂了。
-
禾筝没当回事,季舒却把她不太好的脸色记在了心里,从琴行出来,便一声声喊着:“要死了,要死了。”
“什么要死了?”
宁凝还不以为然的。
季舒恨不得把她的舌头扯下来,“凝凝姐,你干嘛要逼问嫂嫂那些,没看见她都不高兴了吗?”
“我就问问。”
她实在是太好奇。
毕竟以前也亲眼见到过宋闻。
翩翩公子,被音乐熏陶,一举一动间,都是动人的温情。
虽然样貌比不上季平舟。
但生与骨子里的气质,也是世家公子的淡然。
人死后,没有人不替他惋惜。
所以禾筝迅速转身投向季平舟的怀抱,在他们看来,才显得可恶。
季舒才不认识什么宋闻。
她只知道禾筝要是生气了,自己也要跟着玩完。
趁着宁凝还在,她得赶紧跟季平舟打小报告,“我得跟我哥说,不然等晚上他知道,肯定要削我。”
“得了吧,舟舟哥哪有那么凶?”
在印象里,季平舟可是温文尔雅的,几乎没有发过脾气,季舒嘴里说的事,更是不可能发生。
“你别不当回事了,我哥在嫂嫂的事上,可是不会让步的,待会儿你自己说。”
宁凝懒懒散散靠在一旁。
等着季舒打电话,电话没多久便通了,她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将刚才的情况跟季平舟复述了,说完没多久,电话却蓦然被挂断。
让季舒的神情更加严峻。
“怎么了,他说什么?”
季舒垂头丧气起来,手搭在一旁,忿恨地看着宁凝两眼,“我哥说,你再让嫂嫂难堪,就跟我一起完蛋。”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
她已经尽力在拦了。
没亲耳听到季平舟的语气,宁凝就当没这回事,“行,不惹她了,就开个玩笑,还真不禁逗。”
“你还说这种话。”
季舒蹭地站起来,也不想搭理她了。
挂了电话,季平舟没迟疑,便开车去了禾筝所在的琴行去接她。
有季言湘的前车之鉴在。
他太害怕会让禾筝的阴影重现,这么想着,车速都加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