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怎么,还没到?”
抽身回来,慕惊鸿环视内里一圈,问。
“奴婢让人返回去瞧瞧。”
“嗯。”
看到二房的嫡女打发人出去接顾氏,慕德元摆手道:“你母亲那里不用担心,身边有三五个护卫跟随,今天的人流大,耽误了脚程。”
慕惊鸿并没有将自己人叫回来,福礼谢过自己这位大伯父。
“客官快楼上请!”
一个喜悦的声音从楼道口传上来。
慕德元已经出了大价钱包下了茶楼的二楼,听到店小二还将下面的人往上引,脸色一沉。
好歹他也是个侯爵,谁这么大胆敢上来招事。
方才在二楼里呆的人都被店家赶了下去,空出来给他们慕府一家歇脚。
哪想不过一会儿,店小二就领着他人上楼来了。
不是当着家人的面打慕德元的脸面吗?
慕府的章管家立即上前去,正待找店小二理论,乍然看到被引上来的人,当场就被震住了。
慕德元见章管事这反应,知道来人可能不简单,也没怠慢的走上去。
一眼就看到那道月白身影缓步踏来,也是当场愣怔住!
啇,啇王?!
娄氏等人见状,不敢再坐着歇息,急忙上去行礼。
“见过啇王!”
慕惊鸿也跟着众人低眸在后面施礼,规规矩矩的,倒也没有一点的出格地方。
楚啇勾魂夺魄的容色一出现,便将在场的女性的魂魄给勾住了,慕湘澜和慕长欢二人当场就涨红了脸!
慕德元看到自家人这反应,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这位不好好呆在府邸里,偏要跑出来勾女人的魂!
“不知啇王驾临,本侯有失远迎。”
“慕侯爷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本王过来也没知会慕侯爷,何来有失远迎一说!”楚啇一双深黑如墨的凤眸微眯着,里头隐隐藏着笑意。
“是本侯说错了话,啇王里边请!”
慕德元赶紧摆手请人入座。
“慕老夫人在此,做晚辈的怎敢逾越了,”楚啇笑悠悠的,瞧着一点脾气也没有。
慕德元却因此人的到来,整颗心都提紧了,生怕有什么疏忽叫这人算计了去。
江家女和他的事可还热着呢,他可不想自己府里的人和他走得太近,免得到了外面说不清道不明,被这人沾了一身腥。
瞧见慕德元小心翼翼的模样,楚啇笑意愈加的浓。
那肆魅的视线在慕府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在慕惊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大家也不用拘谨,本王只是从这经过,进楼来讨杯茶水喝。店家说慕家在此,本王也只是上来打个招呼。”
“……”
这招呼你还不如不打呢!
“啇王折煞本侯了!”
“慕侯爷也是本王的长辈,晚辈来问好,如何就成了折煞?”楚啇的微笑实在太有杀伤力了,竟让慕德元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谁敢当啇王的长辈?
借慕德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啇王攀这层亲啊!
闪着琉璃光的凤眸像是无意的看到慕惊鸿,随口一问:“慕七小姐身体可无碍?”
霍然!
慕家的人皆看向慕惊鸿。
慕德元瞳孔一缩,心一沉!
娄氏更是瞪大了眼。
其他人也从这惊天美貌中回了些神,死死盯着慕惊鸿。
她什么时候和啇王相识了?
听啇王这口气,二人还有过交集!
“多谢啇王,关切,上次在宫中,不小心,摔了跤,让啇王见笑了。”
哦,原来是在宫中遇上了!
慕德元却是没有半点的松懈,啇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一个未出阁姑娘的身体?
会不会是……
一下子又想到了江家女和他的传闻,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慕家的女儿,绝对不能与皇帝忌讳的人有任何瓜葛!
“近来惊鸿的身体已渐渐大好,谢啇王对惊鸿的关心!”慕德元怕两人再说下去会说出点其他来,赶紧打断。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惊鸿,并未揭穿她。
修竹挺拔的身形一转,脸上惊心动魄的笑意未达眼底,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话。
慕惊鸿眉心一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将这个麻烦赶走,“啇王,方才,臣女似是,看到了,相婵姐姐。”
“……”
空气在那一瞬,仿佛被什么凝固住了。
楚啇漆黑如夜的凤眸眯了眯,深深的盯着慕惊鸿无害的俏脸。
慕德元被惊得一个哆嗦,瞪向慕惊鸿,忙道:“啇王,我们也歇息好了,您看这……”
“既然慕府急着祭天,本王也不好与慕侯爷叨唠了。”
说话时,那幽深的眼神却是一直没有离开慕惊鸿,然后又有意无意的扫过慕长欢和慕湘澜羞红得欲滴血的脸上,笑意浓了浓。
他一笑,天地失色便罢,就是男儿也顶不住这等天人容色!
慕德元沉着脸赶紧让自家人远离这妖孽!
看着匆匆而去的慕家人,楚啇站到了刚才慕惊鸿站立的地方往下一瞧,正好看到他刚才所坐的茶棚一角,嘴角扯了扯。
怅鸠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主子,这慕七小姐……”
“有意思。”
“……”
“方才她在威胁本王,你没瞧见?”楚啇斜瞥过来。
“属下见着了。”
那又如何?
“花府那位对这小结巴也是有些特别,你去查查。”
“查什么?”
“自是查查他们有没有背后往来,或是背着家里人私相授受。”
“……”
“本王总得拿捏住她的弱点,好反击。”
“……”
“去吧。”
“是。”
怅鸠转身就走。
楚啇修长如竹的手执起之前慕惊鸿用过的杯子,眼神深得不见底。
嘴角的冷意泛起。
敢算计他楚啇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一个小结巴也敢在他面前耍心机!
“哗!”
节骨分明的指间,水与玉碎掺杂。
手轻拂,碎片随着水如数落到桌面上。
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挺拔如松的身形慢悠悠的走下楼。
*
茶楼的一幕,让慕德元起了警惕。
在深深的担忧下,他也无心再带着家人到寺中祭天。
娄氏知道其中的利害,也有意止了这次的祭天行。
匆匆返回的路上,几个长辈的神情很是不好看。
慕惊鸿知道这事肯定是没法轻易揭过,楚啇的出现本来就让慕家惶惶不安,怕被皇帝按上一个莫有须名的大罪。
端木一族就是警示!
顾氏刚被接到茶楼的附近又与他们错开了,听说人回府了,顾氏就担心这后面是不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不敢多作停留,也是匆匆赶回了府。
“跪下!”
娄氏将小辈们赶了出去,只留了慕惊鸿,一声喝下,脸上竟是浮出了涛涛怒火。
慕惊鸿依言落跪。
慕德元并没阻止娄氏,他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也不知道楚啇进茶楼有没有看到?
这妖孽走到哪里都是扎眼的,说没人看见,慕德元自己都不信。
想到慕府要被这个人连累,慕德元的心就狠狠的发颤。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和那啇王混到了一块去!”娄氏拍案喝问,中气和威严十足。
一般人怕是要被她这幅样子给吓死了!
慕惊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更叫娄氏恼火!
“你说不说!你是要将我们全部害死啊,慕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孽障!”娄氏指着慕惊鸿就骂。
“在茶楼里,孙女已经,解释过。是在宫中,碰上,祖母让孙女,怎么解释?祖母,有句话,说错了。孙女与啇王,仅是在宫中,相遇几回,还请祖母,莫要将孙女,说得如此,不堪。”
“你还敢顶嘴!”娄氏一想到会受到牵累,就控制不住满腔的怒。
“母亲,”慕德元道:“这件事,恐怕也真是与惊鸿无关。今天您也看到了,是啇王自己跑了过来,惊鸿在后宫走动几回,出入时碰见过也是常事。”
慕德元开口了,娄氏也忍下了这股怒火,一摆手,“你起来吧,这件事确实是怪不得你。”
本来就不是她的事,是娄氏借题发挥罢了。
慕惊鸿知道娄氏想要借机会处罚自己而已。
脚长在别人身上,楚啇要是过来,难道他们还能拒了不成?所以今天这一出,慕惊鸿回来的路上,也没放在心上了。
慕德元见慕惊鸿垂着脑袋,薄弱的身子静静立在一旁,语气柔和了一些,“你先下去吧。”
“是。”
慕惊鸿退了出去,正好看到一脸惊慌的顾氏奔走过来。
“惊鸿!”顾氏拿眼神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慕惊鸿摇了摇头示意。
娘俩往屋里回,刚入屋顾氏就拉着她急声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慕惊鸿慢声将在茶楼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顾氏听了脸色也是乌沉沉的,担忧道:“以后碰上了,离得远些。”
皇帝将啇王暂时留在都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江家女的事刚发生,啇王就突然过来关心自己的女儿,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阴谋。
不成。
她得找个机会上顾家一趟,好与自家哥哥商量出个对策来。
免得被动了。
顾氏抚着女儿的头发,安抚道:“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担心。”
“嗯。”
慕惊鸿目光在顾氏的脸上掠过,慢慢的低垂。
由此看来,都城的人对楚啇真的是避之如蛇蝎,就怕与楚啇走近一步被楚禹疑心有造反之心。
*
“五姐,你是没瞧见那啇王……”刚回屋的慕长欢就迫不及待找慕沅嘉分享她的喜悦!
六神无主的慕沅嘉哪里听得进慕长欢叽叽喳喳的话,脑中想到的都是人群中花谢影与慕惊鸿走在一起的唯美画面!
也不得不说,慕惊鸿与花谢影是真相配。
“五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样倾城倾国的男儿,若是瞧上了我,也该是几世修得的福气了!”慕长欢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起了要入宫为妃的想法。
看到了传闻中的第一美人啇王后,她整颗心都为他沦陷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若此时楚啇站在这里让她去死,她都毫不犹豫的去做。
慕长欢握着自己的手,一脸的痴痴傻傻想着当时那个画面!
张氏入屋来看到姐妹二人都是这个样子,一张脸顿时就铁了青!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张氏一喝,二人都有了些清醒。
“母亲。”
人后,二人都叫张氏一声母亲。
张氏恨铁不成钢的拧了拧两人的胳膊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长欢,那啇王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再好看的皮囊也会老去,死后也会腐烂。他现在可是皇上最忌讳的人,若是与他牵扯上一点关系,我们整个慕家也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张氏的话并没有打破慕长欢心里的那些美好想法,“母亲,我只是……”想想。
“想也不行,”张氏沉着脸喝了句。
慕长欢咬唇不言。
“把今天见到的,都忘了,听见没有。”
“是……”
“若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那些话,往后几年你都别出慕府了,好好呆在家里等着嫁人。”张氏一狠心,放下这话。
慕长欢倏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氏。
“听到了没有。”
“是……我不会再肖想了,”慕长欢咬牙接下这话。
张氏知道女儿的脾性,肯定是不会听话了。
但如果她们真敢不听话,张氏也会狠下心来那么做。
为了她们自己,也为了慕家。
*
小祈发生了那件大事后,朝中大臣都不敢在朝堂上明言,只敢侧面提醒皇帝,那位叫春锦的侍女并不是大吉之人,不应当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
更何况,那是端木家的人。
有些人认为是他们北唐得罪了神灵,所以才遭此警告!
这次的事,史官认为是神明的警示。
还有人在暗地里认为这是端木祭司在天显灵,给她的侍女一个警告。
若是再行此事,恐怕是要再有大事发生。
对于神明,不论是百姓还是朝官,他们打从内心里感到恐惧。
神秘未知的东西,往往容易让人惧怕避讳。
鲁文清站在朝堂的后方,看着朝官诸众沉默以对的画面,清冷深邃的黑眸慢慢的抬了起来,朝皇座的人看去。
皇帝是否也会有那些想法?
毕竟,那个女人是他亲手送上路的。
楚禹刚提神坛之事,下面的人就跟他装聋作哑,无非就是怕触碰了所谓神明的逆鳞,从而惹祸上身罢了。
幽深的目光从各官员的脸上扫过,众人皆在帝王威慑的目光下垂下脑袋,不敢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