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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她的大丫头采菱好笑道:“都是奴婢们笨,主子要茶喝,奴婢这就去拿。”

    姚姒嗔了一眼姚娡。“姐姐忒不厚道了,你拿丫头们煞性儿,可别拉着我的红樱下水。”

    姐妹俩就这样打趣起来,气氛很是欢快。姚姒看了眼沙漏,不轻意间给红樱使了个眼色,红樱寻了个机会便走了出去。

    ☆、第49章 报应

    九龙江的赛龙舟会今年十分的热闹,江边挤满了来看赛事的老百姓。有的嫌干看着赛事不过瘾,竟然就在江边设起了赌局,这赌局自然是赌今年谁家能拨得头彩做了这江上的龙头。

    这时候已是正午,日头正是毒辣之时,三三两两的人做堆的挤在了树阴下。远远的只见江面上有两条龙舟甩掉了其余的龙舟,速度竟出奇的快。其中一条龙舟上的旌旗树着一个“姚”字,而另一条则是焦家的船,民众对此自然是沸腾起来。焦家是制船起家,历来是端阳赛龙舟会上的魁首,没曾想今年姚家的船竟然能与焦家比肩,这叫那些赌焦家赢的人心里紧张起来。

    姚蒋氏安坐在竹覃铺就的圈椅上,二太太和四太太及五太太则坐在姚蒋氏的下首,时不时的笑语嫣然同姚蒋氏说话凑趣。

    “老太太,我瞧着今年咱们家倒是能夺个魁首下来。”二太太瞧家江面上姚家的龙舟隐隐有超过焦家的势头,兴高采烈的对姚蒋氏道:“年年赛龙舟都是焦家拿第一,虽说这赛龙舟不过是玩乐的趣事,可若是这一回咱们家夺了第一,到底是个好意头。还是老太太您的福气大,这才带旺了咱们家子孙。”

    二太太干起拍马溜须那是得心应手,几句话就把姚蒋氏哄得眉开眼笑。

    五太太掩嘴笑了声,也不落其后,笑道:“可不是么,借二嫂子的吉言,今年几个哥儿都要下场,老太太的福气深厚,到时哥儿几个下场前必定要给老太太多磕几个头,好叫老太太把这福气借些给孙子才好。”

    五太太不声不响的几句话,就比二太太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姚蒋氏顿时笑容满面,指着五太太道:“好,好,老五媳妇这话深得我心。眼瞧着没几天几个哥儿位就要上场,难得你这做娘的时时刻刻把这事记在心里。我姚家有你这样的好媳妇,何愁不兴旺!“

    能得姚蒋氏这样的肯定,五太太心里也是欢喜的,特别是在她无意间窥探到姚蒋氏想要换人做三太太这个位置时,她内心不是不惶恐的。姚家这还没兴旺到那一等一的官宦之家,便已干起了灭杀娘家败落的媳妇好替儿子扶一个更得力的妻室,老太太的这种势利实在是令人发指。五太太想到这顿时打了个冷颤,她深深觉得自己从前的清高是多么的愚蠢,她得尽快想办法从老宅离开,回到京城去,这样的地方她是一天也不想过下去了。

    姚蒋氏哪里知道五太太是这样的一番心思,她把五房的嫡女姚娥叫到身边来,刚要说话时,廖嬷嬷高兴的喊着“咱们家赢了”的话就跑进了屋。姚蒋氏面上一喜,嗔了廖嬷嬷一眼:“好声说话,怎么回事?”

    廖嬷嬷又说了遍:“老太太,咱们家的龙舟赢了焦家的船,今年是咱们家得了魁首呀。”

    几房太太这时候哪里还坐得住,都起身纷纷给姚蒋氏道喜,屋里顿时热闹起来。没过一会子,杜家的当家太太便过来贺喜,杜家这一带头,其它几家与姚府交好的都尾随其后,屋里只听得太太奶奶们的欢声笑语,最后竟然焦家的大太太也含笑走了进来,姚蒋氏撇开了其它人,迎了焦大太太几步,含笑道:“今年劳你们家承让了!”

    焦大太太似乎是毫不介意今年输给了姚家,她上前几步携了姚蒋氏的手显得很是亲近。“老太太,您这话就见外了,都知道咱们家是造船的,年年都是我家拿魁首也没意思。幸亏今年是您家得了去,我这心里是真的松了口气啦!”

    焦大太太的神情不似作伪,这份大度很是难得,一个当家主母就是要有这种气量,更何况今年姚家能夺第一,这里头又何尝没有焦家的退让与示好之意?对于焦家的这份知情识趣,姚蒋氏在心里暗暗赞赏,面上待焦大太太便越发的亲热起来。

    屋里是一派莺声燕语,谁也没注意到红樱悄身从外走了进来,趁人不注意时,附身在姚姒身边说了几句话,姚姒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啊!”

    突地外头传来一声嚎叫,紧接着只见一个身着草灰色衣赏的婆子惊慌失措的跑进了棚子里,进来就扑通一声声姚蒋氏跪下来,也不瞧屋里是什么情况,只是一通嚎哭道:“老太太救命啊!出大事了。”

    这婆子鬓发散乱,她前胸后背上都被汗水给洇湿,脸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水的糊了一脸。有眼尖的丫头婆子这一眼瞧过去,不得了啦,这不是三太太身边的管事婆子孙嬷嬷吗?今日三太太并未来看龙舟赛,又瞧得孙嬷嬷这情形,难道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屋里众人都被这情形给惊到了,还是姚蒋氏省神得快,厉声对孙嬷嬷一喝:“出了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好声气说话,到底怎么了?”

    姚蒋氏这一问,也是众人心里想知道的。五太太心里有谱,忙给大奶奶使了个眼色,大奶奶瞧了眼屋内,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这个时候别说她一个小媳妇使不上力,就是她有这能耐人也不一定买她和账。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都想知道这彰州第一人家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她何苦讨人嫌。

    孙嬷嬷未等众人有反应,顾不得抹她脸上的水渍,大声哭道:“老太太,不得了啦,三太太和钱姨娘今儿吃过午饭后,钱姨娘便来正院同太太说话,丫鬟奉了茶后,太太和钱姨娘就都出了事,鼻子嘴里是不停的冒血,脸也乌青了,这会子三太太和姨娘人事不省啊!”就在众人倒抽一口气的同时,孙嬷嬷便又哭道:“我苦命的三太太呀,娘家这才刚出事,前不久才遭人陷害,害得三太太要自请下堂,这会子又莫名其妙的中了毒,老太太,咱们三太太冤啊,这是谁想要咱们三太太的命啊?”

    孙嬷嬷这话一出顿时炸了锅,彰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屋里,都是大家大业的,哪个家里没几件阴私事,谁想要姜氏的命。这还真不难猜。犹其是焦大太太在听到此话后,不露痕迹的拿帕子装着拭脸,可那眼神却是极快的在姚蒋氏身上瞅了眼,随后便老神在在,既不看笑话也不随大流的用异样眼神彼此交流,较之刚才对姚蒋氏亲热的样子是判若两人。

    姚蒋氏在听到孙嬷嬷的话后,就朝廖嬷嬷恨恨的瞧了眼,她顿时就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钱姨娘出手了,可又是怎么的连她自己也中了毒,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回头自己还要费一番心力去收拾钱姨娘。只是现如今这么多当家太太在屋里,这事要怎么收场是紧要的。姚蒋氏一时半会也没得好主意,这时廖嬷嬷急的汗如雨下,姚蒋氏灵机一动,装作要出声询问孙嬷嬷,无耐她两眼一翻便往前一裁,廖嬷嬷眼急手快的倒是把人扶住了。很显然姚蒋氏是打算用装晕倒这招,趁机让屋内乱起来,这样以她的事就能盖过孙婆子说的事了。

    姚蒋氏这一计倒是好的,立意是叫自己家中的丑事让别人少知道一分,只是姚蒋氏万万想不到她这一计不仅没成效,反而让姚姒得了说话的机会。

    姚姒拉着姚娡从隔间跑过来,两人惧是一脸的惊慌失措。姚姒待看清是孙嬷嬷,她忙跑上前去把孙嬷嬷扶起来,一边哭道:“嬷嬷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娘和姨娘都中毒了?可是我娘身边那么多人服侍,哪一个都是忠心耿耿,怎的偏偏是和钱姨娘一同吃茶便中了毒?嬷嬷您别怕,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是不是钱姨娘对我娘下的毒?”她这一迭声的问不打紧,后头的话更是语出惊人:“我就知道啊,个个都想要我娘的命,我娘没生儿子,娘家又倒了,我娘这会子要是没了,我爹就会给我们娶个后娘。老太太啊,孙女不想要后娘,我要我娘。”她这又哭又叫的“我要我娘,我不要我娘死”,一个哭嗝打上来便也语不成调,转头就往已经晕在廖嬷嬷身上的姚蒋氏扑去,双手更是抓着姚蒋氏的衣裳又拉又扯的,摇得装晕的姚蒋氏心火蹭蹭的往上冒。人都死了不曾,怎么就没一个人把这丫头拉开呢?

    而屋里的几位窜门子的太太们此时已经交头接耳起来。这冲出来说话的是三房的嫡次女吧,听说常年身子不好,如今是用药养着的,看这小身子板的确是瘦小的可怜,这么大了怎么还如同个三岁的小孩子般不省事,这话哪里能当着人面给说出来。可是越是童言就越是无忌,也就可信度越高,这姚家的水还真是深,怪不得年初姜氏要跪大门自请下堂。这姚家毒啊,人家都自请下堂了还不让,偏是要把人命给整没了才罢体,这就是常言说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黄家的当家太太拿眼睃了下杜太太,杜太太又望向了李太太,其它几位当家太太这时候都小声的嘀咕起来,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离开。

    二太太直到这会子才回过神来,她瞅了眼同样还在怔愣的五太太,二太太自诩见多识广,这么点小事哪里能难到她,该是到她在老太太面前立功的时候了。二太太打定了主意便开始行事,她立刻吩咐人把姚姒拉开,又让人把老太太抬到隔间的榻上去,又让人去请大夫,又打发人去告诉老太爷此事。待诛事安排妥当,她觑了眼惊慌的大奶奶,嘴边撇过一丝不屑,转头便朝屋里的客人走过去,二太太一一向人道歉,又半推半送的把人给送出了门。

    孙嬷嬷早就被姚娡扶到了一边去,这时候大奶奶正在问孙嬷嬷一些事,四太太和五太太则在隔间服侍老太太。二太太丢下了孙嬷嬷,忙走到姚蒋氏的榻前,只见姚蒋氏这一会功夫已经幽幽转醒,二太太颇有些邀功的意思:“老太太,人都被媳妇送走了,媳妇刚才也都同几位太太们打好了招呼,她们万不会把将才的事乱传的。且媳妇也打发人去同老太爷说,娘这会子如何了?一会大夫便来了......”

    姚蒋氏一听这话脑中一发热,随手就拿了个软枕向二太太砸去,“你个蠢货!”

    姚蒋氏这一通发作,实在算是二太太倒霉,她这份小聪明姚蒋氏如何不明白,只是二太太不明白越苗越黑的道理,她多此一举的嘱咐各家太太保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越是想要捂住反而越是捂不住,二太太这完全是被迁怒了。

    二太太对于老太太扔过来的软枕哪里敢躲开去,虽说枕头砸不痛人,但面子却是真的丢了一地,她一时半会哪里想得明白自己刚才多此一举的动作,她这还在迷糊间,姚婷连忙把二太太一拉,连同她自己,这母女俩便给姚蒋氏跪下,姚婷口中更是向姚蒋氏请罪:“祖母息怒,母亲也是一时糊涂,祖母您身子要紧,还是一会给大夫瞧瞧,若是无碍您再吩咐回府去,这会子府里怕是闹翻了天去。”

    好个避重就轻,五太太瞟了眼姚婷,手上动作也不含糊,连忙要拉二太太起身,劝道:“婷姐儿这会子还给你祖母添什么乱呀,老太太哪里是怪罪你母亲,你替五婶娘去瞧瞧大夫来了没?”

    五太太做起了和事佬,姚蒋氏也就顺着坡下了地,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二太太道:“起来吧,还没你姑娘机灵,你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

    二太太原本也是机灵人,回头一想顿时冒了身冷汗,可不是她做了蠢事么。

    姚姒人虽然哭得伤心,拉着孙嬷嬷问东问西的,可耳朵尖,把隔间发生的事听得是清清楚楚,好个二太太,你可算是帮了大忙了,原本她还在烦恼如何利用流言来替姜氏保命,如今看来不需要了,适才那些人就是最佳的流言散播者。

    钱姨娘,你还真敢往姜氏茶里下毒,可怨不得她将计就计,被毒死也是她钱氏的报应。

    ☆、第50章 为难女人

    姚府众人火速赶回了府,姚蒋氏一进了内院便直接去了三房的芙蓉院,此时姚蒋氏心里是存了十分的疑惑,在看到姜氏身边的大丫鬟锦蓉时,便问道:“三太太人怎么样了?钱姨娘如何?大夫看过后都怎么说?”这一迭声的问了许多问题,锦蓉嘴皮子也利索,与廖嬷嬷一边一个扶着姚蒋氏,一边回道:“三太太和钱姨娘都在太太的屋里躺着,大夫来瞧过了,太太喝的茶水少,中毒不深,此刻人虽还未醒来,但呼吸已平稳下来。倒是钱姨娘,大夫来时人已经昏迷不醒,大夫给灌了药便摇头,说是钱姨娘中毒太深,也就是这一天半会子的事了。”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人竟然会中毒,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姚蒋氏有些气急败坏,怎的要死的不是姜氏而是钱姨娘,这下子打草惊了蛇,再想要姜氏的命便没那么容易了。

    锦蓉听到姚蒋氏这样疾言厉色的问她,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姚蒋氏脚边,哭道:“老太太,您要给三太太做主啊,这是有人想要害三太太,青天白日的,这毒是如何下到茶水里头去的,还要老太太给查明。至于钱姨娘,奴婢不敢怀疑钱姨娘,但事发当时,孙嬷嬷便使人把三房的院子搜了个底朝天,确确实实的是在钱姨娘屋里搜到了一瓶东西,钱姨娘屋里的丫鬟婆子竟都不知道姨娘何时藏匿的。奴婢不得不大胆猜测,三天前钱太太才进府里来瞧过钱姨娘,若说这里头没什么......?”

    “大胆贱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我看你胆子不小啊。”姚蒋氏气得心口疼得紧,照这样看来倒不是钱姨娘失了手,而是钱姨娘落入了姜氏的壳中,姜氏顺手便把这碍眼的钱姨娘给收拾了,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姜氏啊,为了把事情闹大,她自己竟然就敢以身试毒。”

    姚蒋氏再没理会跪在路边的锦蓉,扶着廖嬷嬷的手就进了姜氏的内室。

    此刻姜氏和钱姨娘一边一个分别躺在床上和罗汉榻上,姚蒋氏瞟了眼,姜氏倒是呼吸平顺,而钱姨娘则面呈青紫之色,看着倒只有进气没出的气了。

    廖嬷嬷见屋里只得几个二等丫鬟在,也不顾忌什么,她往钱姨娘的榻边是仔仔细细的瞧了会,便伸出了手在钱姨娘鼻端探了会,转头便对姚蒋氏摇了摇头。姚蒋氏对她使了个眼色,廖嬷嬷便往姜氏的床边走去,待走近了便细瞧了姜氏的面容,姜氏虽说脸色苍白却不像钱姨娘这样的灰败,便知姜氏这回是真的大难不死。

    姚蒋氏来时便吩咐人把三房的姑娘们都拘在了她的蕴福堂,也不让别的人随便进入芙蓉院,这会子姚蒋氏大约心里有了底,便走了出去,到了外间的时候,她吩咐廖嬷嬷去把大奶奶及五太太叫来。

    很快大奶奶和五太太连袂而至,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姚蒋氏便问大奶奶查得如何了,大奶奶便回道:“老太太,孙媳把三房的所有丫鬟婆子都给审了一遍,又把大厨房管库房的和担水的婆子也分别审问,水是从咱们大厨房里分出去的,三房这边还有存留一些,媳妇带着刘大夫瞧过了,是没毒的。三婶娘这边的茶水房里的丫鬟被打得皮开肉绽,到是把前因后果给说明白了。钱姨娘午饭的时候来三婶娘这边立规距,丫头们倒觉得奇怪,钱姨娘寻常是不会在这个点儿来正院的,但因着今儿是端阳节,府里人都出去看龙舟赛了,丫头们以为钱姨娘是想来给三婶娘做个伴一起过节。许是这样,三婶娘今儿便没让钱姨娘动手,当着丫头们说今儿也让钱姨娘歇歇,一切让丫头们侍候。姜氏同钱姨娘用过了午饭,茶水房的丫头荷蕊便去泡了姜氏惯常吃的白牡丹,荷蕊便在茶水房里用小吊子烧了滚水,正当水开了,她突地肚子疼起来,荷蕊也没在意,便去了趟茅房,等回来后便冲了两碗茶递上去。钱姨娘便接过荷蕊的茶,要递给三婶娘用,三婶娘说不用钱姨娘侍候,让钱姨娘且自在些。就这样荷蕊给两上了茶就退下去。据屋里服侍的丫鬟说,三婶娘略用了一口便没再吃,钱姨娘瞧着三婶娘吃了茶,她自己便略吃了几口。没曾想不过半会子功夫,三婶娘就吐了口血便人事不省,接着钱姨娘也发作了,这下子屋里的丫头婆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恰好十三妹妹前儿请了个女大夫在调养身子,事儿一出便有人请了这女大夫来,很快的,女大夫便说这是中了毒,叫人拿了茶水来一验,银针都乌黑了。孙嬷嬷到底是经过些事儿的,当即便把三房院子里的服侍的全部拘在了一间厢房里,又带人把三房院子里全都搜了一遍,这才在钱姨娘的屋里搜出来一瓶东西,当时钱姨娘身边的柳婆子脸色便不大对劲了,大夫来验过,那瓶东西确实是毒药。”

    大奶奶说得十分详细,姚蒋氏深深皱了眉,看了廖嬷嬷一眼,廖嬷嬷眼神闪烁,不过片刻廖嬷嬷便道:“光是这些倒也不能说是钱姨娘下的毒,如今看来这事倒有些蹊跷,若说是钱姨娘下的毒,那钱姨娘自己又怎会喝这茶水?”

    廖嬷嬷这话旨在替钱姨娘开脱,若真的被人查到些什么,到时就是姚蒋氏也保不了廖嬷嬷,廖嬷嬷心里不是不慌张的,经过这事想必姚蒋氏对自己必然是失望的,说不定也会怀疑自己的能力,这往后还会再重用自己吗?廖嬷嬷这样一想不禁越发慌张起来,钱姨娘呀,可把她害苦了。廖嬷嬷一边怨着钱姨娘可一边不得不替钱姨娘说好话,

    屋子里头都是人精,事情到这里谁还看不透这事十有*是钱姨娘做下的,廖嬷嬷与钱姨娘一向亲厚,这事情恐怕还另有别情也说不定。

    大奶奶瞅了眼廖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她再不说话。

    姚蒋氏不悦的朝廖嬷嬷瞟了眼,便看了眼五太太,五太太便道:“钱姨娘身边的柳婆子招了,确实是钱姨娘给三嫂的茶水里下的毒,毒药是钱太太带进来的,柳婆子还说,钱姨娘故意让荷蕊拉肚子,就那么会子功夫,钱姨娘身边的穗儿便偷偷进茶水房里去下毒,两个茶碗,三嫂惯用的是一个豆青釉描金蓮子瓷碗,而另一个则是青花瓷碗,钱姨娘事先知道三嫂的茶碗里才有毒,可能是怕事后三嫂起疑心,便当着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们多吃了几口茶,只是没想到,两碗茶水里竟都有毒。”

    事情到此前因后果可以说是一目了然,这种做事的手法确实是像钱姨娘,姚蒋氏与廖嬷嬷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钱姨娘会中毒的原因不难猜,姜氏这是知道了钱姨娘会下手,故意的顺水推舟除去了钱姨娘。

    姜氏依然是那样的狡猾,可恶的姜氏!经了这件事,只怕以后想要姜氏的命就要棘手了,姚蒋氏怨怪的瞧了眼廖嬷嬷,这老货,办事倒是越发的疏漏了。

    姚蒋氏弄清楚了原委,便当即立断的吩咐大奶奶去处理,至于怎么处理,大奶奶也是经过些事儿的人,恐怕三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泰半要不见了,大奶奶何尝想造这些孽,到此她还看不出来姜氏中毒后的真正原因,她也枉自称是个伶俐的人,大奶奶在心里打了个冷颤,她再不愿往深里想下去,转头便出去办事。

    钱姨娘眼见是活不成了,自然就被大奶奶吩咐人抬回了重芳斋,三房的三个姑娘也被放了回来。姚娴到此还去里雾里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她一回到重芳斋,之前钱姨娘身边服侍的人一个都不见了,现在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是些生面孔,姚娴顾不得去想,她跑到钱姨娘的屋里,眼晴一睃就瞧见了脸色青灰已然无一丝生气的钱姨娘,姚娴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而正院里,姚娡和姚姒去看了姜氏,姚娡已经哭得眼晴都肿起来,屋子里只得锦蓉和锦香,廖嬷嬷还在大奶奶的屋子里没被放回来,其它丫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刻的芙蓉院真正是凄凉得紧。

    姚姒是知道姜氏中毒的真相的,她此刻是真正的被惊到了,没想到青橙的医术真不是吹的,姜氏所谓的“中毒”症状与钱姨娘的十分相似,也不知道青橙是如何办到的。姚姒原来的计划只是想先下手为強,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是以她便给钱姨制造了一个下毒的好时机,而钱姨娘确实认为端阳这日府里其它人又不在,不趁此时机行事更待何时去。是故当她吩咐她的心腹丫鬟趁荷蕊拉肚子里就给姜氏的茶碗里下了毒,而后孙嬷嬷便出现了,孙嬷嬷把姜氏茶碗里的毒倒进了要给钱姨娘喝的茶碗里,所以才有钱姨娘后来的中毒事情。

    姚姒一想到这里便觉得钱姨娘死一万次都不够,如今她不过是自食恶果,姚姒竟觉不解恨,虽说真正的凶手还另有其人,但钱姨娘自己不起歹心想要姜氏的命,又哪里会轻易的受人摆布!

    姚姒不敢劝姚娡,只得装着很是忧心,她覤了个空子便去问青橙,姜氏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青橙笑嘻嘻的道:“不出一个时辰自然会醒,你不用担心。”见姚姒瞪了她一眼,青橙很是不屑,她向姚姒讨起了报酬:“怎样,这出戏十三姑娘可还满意?说好了我的报酬可别忘了!啧啧,真是想不到哇,一个小小的姨娘竟然敢对正房太太下手,这是得有多大的底气呢?怪不得你这小身子板弱成这样,我瞧着你们大户人家的水就是深,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们,难道整天想的不是怎么享乐而是想着如何要人命不成?她们的脑子进了水吗?”

    姚姒这才觉得青橙这姑娘真是直爽得令她目瞪口呆,也许正是这份难得的单纯,才让她的医术这般超群。姚姒真心实意的给青橙福身行了一礼,倒是让青橙不好意思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姜氏便醒了过来,姚娡和姚姒两人随侍在床前,姚娡端了碗白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姜氏吃,姚姒拿了手帕子时不时的替姜氏擦嘴,看到两个女儿这样的孝顺,特别是小女儿做了这样一件大事,姜氏的心里此刻感概万千,若非得小女儿机敏,怕她这会子真的已遭了钱姨娘的毒手,女儿还这么小,就让她背了一条人命,她这做娘的是有多无用啊。

    孙嬷嬷在一旁淡淡的笑着,次终于能把钱姨娘这祸害给除了,她哪里不清楚姜氏的心思,只苦于现在不便说话,廖嬷嬷瞧着这母女三人间的温馨,她心里头无限欣慰。

    就在这时,锦香进了进来,她看了屋里一眼,孙嬷嬷便同她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子,孙嬷嬷便回了屋,对姜氏道:“钱姨娘去了!”

    没过多久,从重芳斋那边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哭声,是姚娴的声音,没过多久,大奶奶便带人到姜氏面前回话,“老太太说,钱姨娘罪有应得,府里就不给她停灵发丧了,只让人把钱姨娘匆匆装了一幅薄棺木,便让钱家的人来领回去安葬。”

    姜氏神色复杂的怔愣了会子,才对大奶奶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老太太的安排,到是麻烦泰哥儿媳妇了!”

    大奶奶自然说这是该她尽的心,便没再姜氏屋里呆下去,她走出了芙蓉院,抬眼静静的望向重芳斋,望了半会子,还是她身边的瑞珠催了她一声,大奶奶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这世道对女人已经够苛刻了,何苦女人还要来为难女人!”

    ☆、第51章 骤逝

    掌灯时分,姚姒又让青橙给姜氏把了一次脉,青橙再三保证姜氏确无大碍后,屋里几人才真正的松了口气。青橙见此情形心里很是郁闷了一会,但好人做到底,到底是给姜氏留下了一个保养的方子,这方子是去姜氏体内的余毒,姜氏很是感激,见她是女儿家,便把自己很是爱惜的一套宝石头面送给了青橙,青橙向姚姒瞪了一眼,大大方的收下了姜氏的赏。

    姚姒便让青橙索性给姚娡也把了次平安脉,得知姚娡的身子很好无需开方子保养,姚姒便把青橙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待俩人进了里屋,姚姒便让红樱把门,她走到书桌边,随手抽出一本话本来。这话本名叫《双珠记》,姚姒把这话本递给了青橙,很是郑重的请气:“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不好再留你住下来,我把这话本交给你了,你要好生交到你主子手上。回去告诉他,东西我是交给他的,只是我的条件一时半会的还没想好,待我想到了自然会递话给他,到时希望他不会赖账!”

    “知道啦,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这天底下只要我主子承诺了你,就不会不做数的。”青橙扑哧一声笑起来,这小丫头,还说一套是一套的,同自己的主子小时候一样的人小鬼大。

    姚姒可不是光听这几句虚言就能放心的,但说话算话,如今这东西是留不得了。只要过了明日,姜氏就算是逃过了一劫去,只要姜氏好好的,以后自己谋求的事情只怕不会少求到赵斾头上去,如今索性爽快些。

    青橙自是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也不再废话。姚姒安排红樱送她到二门,红樱亲眼瞧着青橙上了一辆马车才回芙蓉院去。红樱刚进得院门,就瞧见姚娴的嘴里塞着一团帕子,被两个婆子一边架着一只手往重芳斋拉去。红樱瞟了眼,只见姚娴的脸上满是怨恨与怒火,她嘴里一路呜呜咽咽的叫着,那两个婆子很是眼生,红樱有些诧异,她拉住一旁的小丫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见是十三姑娘房里得脸的丫鬟,自然就同她说了一道嘴:“八姑娘刚才来太太屋里闹,说是姨娘死得冤枉,说什么这都是太太陷害姨娘的,八姑娘一进屋就甩了锦香姐姐一巴掌,太太原本躺在屋里只让人栏着,后来见八姑娘闹越不成样儿,就让人去回了老太太。这不,老太太便使人来将八姑娘送回重芳斋看管起来。”

    红樱听了倒没说什么,待打发了那小丫头,她快步回到雁回居,就瞧见姚姒小小的身影立在大红灯笼下,她面上被灯笼的红光掩映,竟是说不出的艳佁与诡异,红樱一时间倒不敢上前回话。

    蕴福堂里,姚蒋氏脸上隐带怒色,她把屋里服侍的都打发下去,就连一向得宠的廖嬷嬷也给遣出了屋子,没过一会子,老太爷便踱步进来。姚蒋氏深知这次姜氏的事她又给办砸了,正不知如何向老太爷述说,老太爷瞧了老妻一眼,他并未像上次那样对着老妻发大火,而只是深深皱了一下眉,便对姚蒋氏道:“你跟我来,我有事交待你亲自去办。”

    姚蒋氏诧异的站起身来,无言的跟着老太爷进了俩人的卧室。姚蒋氏的屋里摆的是一张千工拨步床,老太爷坐到了床边,示意姚蒋氏也坐到她边上来,姚蒋氏心里不禁打鼓,到底是几步上前就坐到了老太爷的身边。

    “老爷,要妾身做什么事?”

    老太爷望向身边的老妻,良久才出声:“姜氏不能再留了,既是已打草惊了蛇,不若趁势就此除去祸患,姜氏既然已经中毒,又有钱氏已毒发身亡之故,姜氏明儿不治身亡也没多少人会说道什么。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我给你一些外院的人手,事儿要做得漂亮不让人起疑心,这次莫再失手了!”

    老太爷这样平缓的语气,是以往不曾有的,姚蒋氏的脸都燥红了。多年夫妻,她如何不清楚老太爷的脾性,这个家说到底真正做主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老太爷。就算她是他的妻,要自己没脸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姚蒋氏郑重道:“妾身知道怎么做,这次再不会失手了。”

    申时交戌时的点儿,各房各院都收到了姚蒋氏的令,开始紧门闭户,就是平时各房守院子的门房处也都多了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像门神一样的盯着,有那胆大的丫头婆子朝门房处多瞧了几眼,便被那几个婆子走上前去就是几耳刮子的扇起来,这一手确实很能振住人心,这样一来倒叫各房人再不敢胡乱猜测什么,一时间再没人敢交头接耳的弄出点什么来,各屋的主子们就算再心有疑窦也只能压下,想想今日才发生的事,还是关门自扫屋前雪比较好。

    静悄悄的初夏夜,只得三两声蛙鸣外,许是觉着今夜的不寻常,竟诡异的不再有其它声音来凑热闹。

    姚蒋氏亲自带了几个面生的婆子凛着脸从蕴福堂出来,便向三房的芙蓉院行去,原来服侍在她身边的廖嬷嬷及一干人等竟一个也没瞧见。这一行人行动间脚步轻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进了芙蓉院的门,早有脸生的婆子上来低声报道:“孙嬷嬷和锦蓉锦香三人都已制服住,其它几个姑娘们屋里服侍的这会子已经给关到了一个屋里,姑娘们喝了安神汤都已经睡去,您只管行事便可。”

    姚蒋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抬脚便往姜氏的内室走去,而她身后的几个婆子竟也一直跟着进了内室。

    姚姒的眼皮重重的,她就觉着奇怪,睡前的那碗压惊汤喝着有些不对味,但汤是姚蒋氏着人送过来的,指明道是给姑娘们收收惊,姚府里规距重,老太太赏下来的东西都得恭恭敬敬的用完,才是对老太太的孝顺,加上又有送汤的婆子等着把汤碗拿回去复命,姚姒也就喝了下去,等喝完了汤她就打了几个哈欠,她这才发觉不对劲,可是却迟了,接下来她便失去了知觉。

    姚姒在做梦,这个梦她做了许多年,是她心中打不开的死结。梦里总是见到姜氏在火海中大呼救命,姚姒焦急的想要上前去救姜氏,可她与那场火之间像是阻隔着什么东西,无论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甚至跑到再没有力气跑下去,就是跑不到姜氏身边,姚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氏被火舌所吞噬。

    不,她心里有一时清明,这只是个梦,这不是真实的,真实的是姜氏还活着,姚姒这样对自己不停的道。她甚至对自己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一口她下了死劲,嘶的吃痛声,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真实的,不过这痛令到她缓缓的睁开了沉沉的眼皮,等到她意识稍微清醒时,她试着起身坐起来,又叫了几声今儿值夜的红樱,半响没人应,就发现屋里竟然安静得可怕。姚姒忽地一个激灵,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起身就往屋外跑。将将要出屋门时,寂静的夜里忽地传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姚姒往门逢里望去,只瞧见姚蒋氏带着几个面生的面无表情的婆子从姜氏屋里出来,远远地只见姚蒋氏边走边对身边的婆子吩咐道:“此间事了,趁着姑娘们还未醒来,把姑娘们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放回来,至于孙婆子和那两个丫头,使人对她们说,若是想保命就得听话,若是还闹着事,那也不必留下了。”

    姚姒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甚至偋住呼吸,借着月光,她清楚的瞧见了姚蒋氏脸上的狠辣之色。

    姜氏,依然没能逃脱上一世早逝的命运吗?她使命的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此刻的姚姒是真正的心急如焚,她強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一直在颤抖,脸上甚至滴下了豆大的汗珠,姚姒抬起手臂照着之前的伤口又死命的咬下去,这下是真正的痛彻心扉。

    疼痛使她混乱绝望的脑子回了几许清明,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