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无法相信，再怎么想要继续欺骗自己，可现在，她也不得不去相信吧。

    这毒太烈太疼，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绞成了碎末，痛不欲生。

    看到身旁的赵氏，刚刚还在痛苦挣扎，此时却已经没了声息，她也顾不得悲伤了，因为她自己也要死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白若苓的眼底满是不甘和愤恨，她不想死，可是却也阻挡不了生命的流逝。

    明明在前一天，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可接下来却成为了阶下囚，，还要忍受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欺骗和陷害，她付出了一切，现在他竟然想要杀了她。

    回顾自己这一生，一直都在追寻，机关算尽，可却什么都得不到。

    而白若惜呢，她明明什么都不用做，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都喜欢她，那么多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偏偏她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谁都不放在眼里，那些男人却对她发了狂。

    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费尽心机也要凑上前来，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爱错了人，你早就清楚三皇子一心只想要权势，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益，没有爱情。而你自己，对他也并非只有爱情吧，如果三皇子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还会喜欢他想着嫁给他么？”

    人之将死，已经无力再去逞强，可她的愤恨和不甘却怎么都无法放下来。

    “我娘是尚书小姐，当初求亲的人多不胜数，可是她偏偏看上了爹爹。爹爹娶我娘的时候明明答应过，虽然一开始只能以平妻的身份进门，但以后一定会找个借口将那秦氏贬了，让我娘扶正，我娘信了，结果呢……”她看了一眼赵氏的尸体，眼泪滚滚落下，“她一直都在等着我爹实现对她的承诺，让她成为正妻，让我成为嫡女，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可是她到死，都没能等到这一天。”

    “还有三皇子，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跟他会有什么纠缠，我之所以会把白若惜害成傻子只是因为想要除掉她这样我就能做嫡女了，是三皇子说他喜欢我，要娶我，这都是他对我的承诺，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之前白若烟一直都很羡慕白若苓，可现在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怜悯。

    当初赵氏的娘家本是名门，屈尊降贵嫁到白家，却只能做一个平妻，在苦求白瓒无果的情况下，她只能自己想方设法的去陷害、争夺，在她眼里，那也是她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现在又轮到了她的女儿身上，同样是白若惜先入为主的被皇上赐婚，后来三皇子嫌弃她是个傻子，再加上各种利益所以他就看上了白若苓，到了最后，他还是没能实现对她的承诺，反而还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下毒毒死了她。

    说出这些，已经用尽了白若苓全身的力气，她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眼前白若烟的脸，她也渐渐看不清了。

    白若烟看着她咽了气，然后将她的尸首放在了赵氏的旁边，心中只能沉沉叹息一声。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出身卑贱，命运不公，现在突然平衡了许多，那些恨也不复存在了。

    她低下身子，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顺了顺头发。

    “安心的上路吧，希望下一世，我们都可以站在一个同等的地位上，做一回真正知心亲密的姐妹。”

    其实从那一次她从白府孤身出嫁之后，得知自己所受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白若惜对她的惩罚，在王府被王绍祖折磨的那些日子里，她恨过，埋怨过，也静下心来好好想过。

    如果当初她不去招惹白若惜，不去帮着白若苓陷害她，那么自己也不会遭到那样的报应。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再去求白若惜了，她已经给过她机会，这一次她不可能再原谅她。所以她便把主意打到了白若苓的身上，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可以，她宁愿一切回到从前，她继续做那个在白家被人看不起的四小姐，至少那时候的生活平静、踏实。

    ……

    跟夜鸢说了那些重话，撇清关系之后，白若惜便让人准备轿子，她要出门。

    当初她答应了那个人，现如今娘亲的毒也已经解了，是时候该去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一身素色的长裙，绝美的脸庞未施粉黛，却仍美得倾国倾城，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她身上那种气质，冷冷淡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从来不会卑微的去讨好任何人，也无需对任何人奉承，就算是帮了她的人，她也不会曲意逢迎。

    说再多好话也抵不上多做一件事情，相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漂亮话，倒不如换成实实在在的。

    她之前从未想过，因为一株救命的药材，便赔上了自己的一生，这笔交易对她来说到底是亏还是赚，可现如今看到娘亲好了起来，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轿子停了下来，她就知道已经到了，掀开轿帘，让婢女将她扶下了轿子，她便看到“京都别馆”这四个大字。

    说起来，这是一座十分华丽的府邸，大的犹如王府一般，自从建成之后还没听说有谁能进去居住，这一次玄国使臣来访，夜皇便让着宅子给了玄国这一行人作为居住的地方，由此可见他对于这次两国建交有多么的重视。

    关于玄国和夜国的恩怨历史，她也从史书典籍上看到过，这两个国家常年战火不断，民不聊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破冰的情形，倘若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端，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就算白若苓不再想方设法的害她，她也会倒霉的。

    所以既然她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这不但涉及她的诚信，也事关两国之间的结交，她不能成为两国交战的导火索，不然到时候哪怕不是她的责任，所有人也会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

    到了门口之后，立即有人认出了她，而且还恭敬的将她迎了进来。

    她记性很好，上一次她来的时候，守门的并不是这几个人，只能说明墨冉早就已经有了交代。

    也是，他可是玄国的使臣，代表着司南轩的意思，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件事情当做是一场儿戏呢？

    打过招呼之后，她又进了轿子，然后被抬了进去，腿伤未愈，她能少走路，就尽量少走，以免日后真的变成一个瘸子。

    “白姑娘，我们大人等候你多时了。”白若惜看了看，这个眼熟的侍卫，好像就是墨冉的贴身护卫，那一日在宫宴上也是见过的。

    “抱歉，这几天我一直都守候在我娘的身边，一直到她现在好了才来找你们。”

    “这些话，姑娘可以见到大人之后当面跟他说。”

    白若惜也不再言语，跟着他走了进去。

    林飞把她带到了院中的一处湖心亭，远远看可以看到一个一身玄色锦袍的身影正在那里，手中提着毛笔似乎在描绘着什么，等走近了之后这才看清，他是在画画。

    她这样贸然登门，也没有递个帖子，现在人家也正忙着，若是打扰了他作画的兴趣倒是不好，所以白若惜便规矩的站在那里，并未出声。

    过了一会儿之后，待他终于放下画笔，一副精彩的午后睡荷图跃然纸上，可以看得出他画功不俗，白若惜看的认真，倒是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目光淡淡的打在她的身上。

    “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白若惜这才缓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发现自己了。

    她站在原地行了一礼，然后看着他：“刚刚到，墨大人，我这次来，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关于上次的交易。”

    司南轩点了点头：“既然你答应了，那你会食言吗？”

    “墨大人这么问，意思是还可以给我选择的机会？”她很聪明的将这话给反问了回去，如果可以用别的事情来替补，那么她自然是愿意的。

    “你可以选择，但结果只能有一个。”他的神色微微肃凛起来，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所以，她就不用还去异想天开这件事情还能有什么转机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还是不用想着投机取巧了。

    “好吧，那就是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吧，只是，墨大人可否书信到玄国跟王爷说一下，现如今我在夜国还有一点比较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暂时还走不开，能不能让他给我点时间。”

    如果说在玄国，还有什么能让她牵挂着的事情，当然就是夜鸢了吧。

    他的病那么严重，她真是有点担心，虽然他每次装病都让她十分生气，可心中还是有一种恐慌的感觉，担心她离去之后，他就真的要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白姑娘，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玄国的未来王妃，事事当以玄国为重，更何况我们这一次来是跟夜国进行访谈，并不能逗留太久，你该注意分寸才是。”看着他如此严肃认真的神色，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白若惜真的感觉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