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听到辽安县的消息,与那里有着非凡联系的沐惜月接过话头,“此地现在如何?”
“回皇后娘娘,虽然与从前天壤之别,但好在大家都能活下来,百废待兴,还需要时间恢复。”那大臣温润回话。
她提着的一颗心落下,满意点头,“辽安县的确多灾多难,赋税可以适当减免,但不可全免。”这回答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原以为她会同意免除赋税的做法,没想到事与愿违。
“皇后娘娘,辽安县百姓或大病刚愈,或农田遭灾,自己生活都成问题,又怎么缴纳赋税?”大臣不解地追问。
“可以减,不可免。”她并未过多解释,态度也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怕激起大臣逆反心理,她又加了一句,“国库会额外拨给辽安县一笔资金,用于重建。”
可以补钱,但不能免去赋税。提议的大臣还在莫名其妙,景墨与韩折等人已经露出一丝微笑,看上去虽然是两件多余的事,但却与皇室颜面息息相关。
但凡开了免除赋税的口子,其他地方说不好会纷纷效仿,但国家拨钱,有正儿八经的手续流程,可操控性更小。
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国家秩序的崩盘,威严的丧失。
不理解的大臣暗自叹她冷酷无情,碍于皇上不曾开口,林德也不发一言,所以隐而不发,吞下不满。
倒是一边的平王温和地站出来,“恕儿臣愚钝,左右下发灾银,为何不直接免除赋税,同时国库减少下发,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从钱上看,的确一样,但从国家政策上看,却是两个问题。”既然他问,景墨也就给出回答。
虽未逐字逐句说明,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已经反应过来,只有最先提倡的大臣还一脸闷闷不乐,尤其看到大家了然神情后更觉得备受羞辱。
既是如此,她为何不在自己刚说的时候便说清楚,非要等着自己出丑吗?
下早朝,他一人闷葫芦似的往外走,平王余光i瞥见他一脸不悦,快步跟上去,“大人不必烦忧,皇后娘娘必然知晓你是为民分忧。”
“臣见过平王。”冷不丁有个人和自己说话,他吓了一跳,见是他后垂首行礼。
“不必拘礼。”平王越发温和,正好与他有段顺路,两人并肩聊了聊,大多是为了景墨沐惜月安抚他的言辞。
大臣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恢复,等岔路口分开时,他脸上依然满是喜色。
“平王果然是个善于言辞之人。”一道声音幽幽响起,他看过去,林酥正抱剑站在不远处,触及他的疑惑,他扬了扬手里的剑,“皇上命属下保护你,属下自然要尽职尽责。”
“林酥误会了,我并非擅长言辞,只是懂他的心思,才能勉强感同身受。”回过神的平王微微一笑,与他一道往回走。
林酥敛眉,看不出什么表情,“原来平王也有被冤枉误会的时候吗?”
“不是有,是一直伴随着我。”他长叹一声,远远看到景墨和沐惜月从另一条路离开,眼神更深,未发一言。
因着林酥的贴身保护与空无一人的雍和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出了点默契,时间流逝,林酥抬头看了眼天色,骤然结束对话,“皇后娘娘找属下有事,先走一步。”
“行。”他哪有留人的道理,顺从点头。
养心殿内,处理完手头事务的沐惜月看着单膝跪地的林酥,“在平王身边还行吗?”
“回皇后娘娘,平王善解人意,未曾为难于属下。”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他急忙道。
“嗯,那就好,平王的安危便由你一人负责,本宫这几日与皇上有要事相商,恐怕不能多照看平王。”她抿唇吩咐,眼中神色闪烁。
林酥一口应下。
景墨扫了他一眼,莫名又追加了一句,“雍和宫每日的进出,你一定要记好。”
他立刻应了,心中浮现疑惑。
武王的人也在雍和宫布防,又亲自挑了他过去贴身保护,仿佛如临大敌,但最需要保护的两个人却优哉游哉,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保护,更像软禁。
而他人微言轻,何来资格询问质疑,只能默默垂头。
打发了林酥离开,沐惜月陷入沉思,反复拨弄着手中的玉佩——正是他们去而复返从青花苑带出来的那一块,青花苑已经空无一人。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怎么看都是在断绝痕迹,清除一切蛛丝马迹。
“若他真的是后来居上之人,又当如何?”她低声发问,语气中有一丝惆怅。
景墨登基之时便再三强调不愿手足相残,此后行事也处处留一线,可他们偏偏处心积虑,逼他不得不动手。
“发往皇陵,与尧王一同吧。”到现在他都没有想着要他的命。
沐惜月沉默不语,不想他受伤,也不想劝他做坏人。
“若顾兴元故意怂恿,那他的目的便是拔除你身边所有的人。”她冷静分析,“既然如此,想必平王也不会是他最后一个目标。”
“你的意思是?”景墨蹙眉,不愿听到接下来的话。
“如果不除掉顾兴元,我们便永远处于被动地位,人心易变。”她与他说这些,也是在梳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是否直接除掉顾兴元,这是一个事关今后发展的问题。
“可除了他,我们便会逐渐丢失明面上的线索。”斩除他暗处庞大的势力便又艰难一分。
陷入两难局面,她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与茫然无助,景墨与好友的接连受伤令她对自己一直坚持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惜月,你在担心吗?”景墨终于从事情表面转移到她的情绪内心,暂时放弃询问后续,岔开话题关心,“有我和你,万事皆会迎刃而解。”
“你们的身体再受一次这样的伤,危险极大,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绝对可以救回。”她语气低沉几分,“但顾兴元一直暗中骚扰,我们被牵着鼻子到处走,没有主动权。”
像遗诏丢失那天被放风筝的事还有很多,上次是侥幸,且对方没想全力以赴,那下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