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属于赌气出走的沐惜月在黑压压的天色下漫无目的行走,没有方向,也不知该去何处,如雪默然跟在她身后,安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穿过御花园,径直来了养心殿,许久没有在这里停驻,但殿内倒是干净如初。
未料到她的突然造访,宫女们吓得立刻行礼,解释散漫缘由,没有心思管这细枝末节的人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独自在养心殿坐了半晌,想到无名村村民,沐惜月心中到底有几分不适。
难道里面真的有无辜之人吗?
思及此,她反手拿出陈墨呈上的证据,一一翻看核对,确认留下的村民无一人无辜,这才心安不少,一窜人名中,她的视线定在一个名字上——孙凌。
没猜错他就应该是孙校家人,往下看他一门四人,男女老少皆有与宫中递消息的历史,最近一次还是半月前。
等等。她翻证据的手顿住,半月前,彼时顾兴元已然离京,尧王正被监视,未收到任何消息,那他的消息是递给了宫中的谁。
意识到不对劲,她又往下翻了翻,查找相关细节,在看到某句话后面露惊疑,迅速起身,吓了如雪一跳。
“皇后?”她小心询问。
“去乾坤宫。”得赶快告诉景墨才行,这想法刚冒出来,她的脚步一顿,眼神一转,失落一闪而过,改口道,“去安宁宫。”
若这是一个圈套,那禹王现在十分危险。
紧赶慢赶到了安宁宫,宫外横七竖八躺了一片,皆是身着盔甲的侍卫,她大骇,跨过晕倒的人大步往里赶。
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个隐隐约约的男声,似乎正挣扎求救。
糟糕。她抽出袖间匕首,警惕地走过去。
门关得紧紧的,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决定先透过窗户看看里面情况,才拨开一条小缝隙,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情况,后颈一痛,意识迅速流逝,软倒在地。
头有点重,后颈有些疼,沐惜月缓缓恢复意识,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随后猛地睁大眼,背脊挺直,打量周围一圈,确认自己仍在安宁宫内。
她低头看了眼能自由活动的双手,不由莫名其妙,若是被人发现,她现在应该是被五花大绑才是。
起身往外走,耳朵搜寻着可疑的声音,正小心试探着,门“哐”地一声被打开,迎面是一个士兵,骤然与她对上视线,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掌拍在那士兵地后脑勺上,紧接着便听到熟悉的责骂声,“愣着干什么,看到皇后不行礼?”
“属下参见皇后,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皇后恕罪。”那士兵吓得一抖,忙单膝跪地道。
比起他的话,沐惜月对武王的出现更觉得莫名其妙,“你在这里干什么?”
“皇嫂,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禹王现在可就是尸体一具了。”武王笑嘻嘻地回答,对没有听到夸奖十分不满。
她更是一脸懵,这地方连景墨都不清楚,他是怎么精准找到的。
罕见地看到她将疑惑摆在脸上,武王笑了笑,凑近一些,“皇宫里有我的秘密眼线。”
“只要别拿眼线做坏事。”回过神的人收敛惊讶,恢复如常,随着他一同往外走,看着五花大绑嘴巴被堵着的陌生男人,“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很难办。”提到这,武王多少有几分难受,拷问可是他的拿手桥段,这人也是咬定了不开口,和孙校一样硬骨头。
她暂时没有管他,朝里屋走去,禹王正睁大眼,才从受惊中回过神,瞥见他们二人,忙上前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还未审问,禹王你可还好?”当务之急是他的身体。
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切安好,紧张地追问,“是来杀我的吗?”
“禹王可有结仇?”看他问得急切,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而他只是苦笑着摇头,“我哪有结仇,只是不知谁为何针对我,前脚下毒还不够,现在又要补一手。”
“本宫一定查出真凶。”这人不找出来,朝会期间就得不到半分安宁。
安顿好他,才又反过来审问犯事之人,士兵正在执行,远远观望的武王低声对沐惜月道,“既然我们都心知肚明是谁所为,为何不能从他入手?”
“尧王不会蠢到亲自动手,若我们沉不住气不能按部就班,反而会中了他的圈套。”她细细分析着,他提到的问题他们早有考虑。
急性子的武王面露不耐,叹口气,“太难了,你和皇兄现在笑容都少了。”
“总会好的。”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
那边犯事之人终于捱不过军队里流传出的酷刑,连连求饶,示意自己坦白。
拿下他嘴里的布团,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呜咽着磕绊开口,“雇佣我们的人并未露过脸,不过是个妇人,声音听上去约莫四十来岁,衣着华贵,出的价钱很高。”
“你们何时得到的消息?”
“半个时辰前。”他有问必答。
“详细描述一下那位妇人。”她眉头微蹙,不敢相信玖太后会亲自下场,就为了将她推入深渊,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犯事头子支支吾吾地回忆着,只言片语拼凑起来,的确是玖太后没错。
“除了这,她还让你做什么了?”她一一追问,心中有想确认的事。
他眼睛转了一圈回想一番,艰难想起来,“我来这里之前还去见了一个人,是那个人让我来这里的。”
“去哪里见了谁?”
“我并不认识,不过是在地牢里,她满脸都是血,好像不会说话。”他老老实实交代,说完后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可……可以饶我一命吗?”
而沐惜月脸色沉如锅底,隐忍着怒气问了最后一句,“你在地牢见的那个人,她能听到你说话吗?”
那人一怔,仿佛她在问什么白痴问题,想笑碍于她的黑脸又没敢笑出声,“她当然能听见,不然我们如何交流。”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挽月故技重施竟然还能取得如此卓越成效,是她的心还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