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内屋,赵雍正在听下人回禀高正以及沐惜月的近况,知晓他们目前无暇顾及账本后稍微安心,随即又皱起眉。
“外面巡逻的人可有离开?”自魏央离京,孟津接管京城安防后,赵府门前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有人来回巡逻,连家丁出门购置都要再三盘问,分明是变相监禁。
即便心知肚明,他也无从反抗,只能忍气吞声。
“还未。”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眉头蹙得更紧,若一直如此,他便找不到机会拿回账本,尧王那边也无从脱身,不知魏央几时回京。
“可有魏大人的消息?”他转而问。
“已经抵达夏泽县。”
夏泽县距离京城不过一日路程,终于有盼头的人长舒一口气,舒展眉头,“回来立即通禀本官。”
“是,老爷。”
另一边,乾坤宫内。
“陈墨何时归来?”景墨问每日回禀的探子。
“约莫一日路程。”等证据到手,就可将无名村一网打尽,至少能拔除顾兴元一个暗桩。
沐惜月却在思考之后的问题,“赵雍必然会求助魏央,得在高正周边再安插暗卫。”
“不必,”仔细听着的男人微微一笑,在她讶异询问的眼神中解释,“钱大人最近日日待在高正府上,魏央便是行动也要看看时机。”
她缓缓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魏央必然不会强权威胁,最多借职务之便,巡逻路过高正府上时顺手签羊,若钱由在他府上,能起到一定牵制作用。
略微安心,她转移注意力,关注到这闹事的女子身上,住进客栈后她格外老实,没有任何异动。
是好事,也让人担忧。
“启禀皇上、皇后,不好了,那女子自杀了。”正想着,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跑进来,跪地急促地回禀。
她呼吸一窒,表情顿住,下意识看向景墨,后者亦是惊讶愕然,只是那情绪一闪而过,随即便敛眉正色,“现场可封锁?”
“已经清场。”
两人跟着侍卫脚步急促往客栈赶,到时客栈外面围了一圈人,武王与高正正背对着大门,听到侍卫通禀的声音同时回头。
前者满脸愤懑,后者则怅然居多,落寞下藏着自责。
“人在哪里?”她顾不上安慰他的情绪,单刀直入地询问。
高正沉默转身带她上去,二楼包间内,还未走进便传来一阵血腥味,她眉头紧蹙,迎着血腥味走进去,一眼看到地上一片殷红。
仿佛有人专门泼了血在地上。
血迹当中的尸体眼神可怖,满是惊恐,腹部大大敞开,脐带摊在地上,未成形的婴儿早已没了呼吸。
跟着来的如雪没忍住“呕”了一声,转头避开视线,其他人也纷纷抿紧唇,满脸不适。
沐惜月温声吩咐,“受不住的可以出去。”
背后传来一阵窸窣声,片刻后只剩下她与景墨二人。
“你还可以吗?不如我让侍卫先收拾一下。”他担心地问,她何其心软,母女死于非命,且死状惨烈,担心她承受不住。
“无妨。”她见过更血腥惨烈的场景,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将长长的衣摆挽起,宽袖扎成紧紧的一圈,确认不会垂落在地后才带好自制的手套,面色严肃地开始检查。
先把孩子小心拿出来包好,随后才翻开腹部痕迹,切口整齐,应当是一把锋利的薄剑,且没有挣扎痕迹,“腹部是在她死后剖开的,有人故意为之,制造血腥。”
他“嗯”了一声,没让她一个人忙活,视线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忽而一顿,蹲下身,扒开女子覆盖着脖颈的头发,一道暗黑的痕迹显露出来。
“被人勒死。”结论显然易见。
沐惜月又翻开女子的手看了看,指甲大体整洁如初,劈烂痕迹轻微,跟着检查了她的喉咙是否有异物,胃中是否有药物,一番检查后得出最终结论,“熟人下手。”
女子对凶手毫无防备,才能让凶手瞬间得逞。
既然是熟人,可搜索范围就十分狭窄了。
“将她的父母带过来。”景墨立刻出声命令。
客栈一楼,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纷纷探头往里看,还在小声交流着信息。
沐惜月听得烦闷,命人关了大门,这才转身死盯着正瑟然发抖的“父母”二人,“如实交代,或可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皇后饶命,草民实在不知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两人急忙磕头求饶,多的话没有,满脸悲切,“她可是我们的亲骨肉,我们怎么忍心做这种事。”
这种桥段她看得多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沉默地望着他们,望地他们眼神逐渐心虚,才悠然道,“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查到真相,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他们眼中溢满恐惧,却仍咬着牙一声不吭,看不下去的武王直接走上前,在中年男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拧折了他的胳膊,疼得男人哇哇大叫,眼泪直飙。
“疼吗?若不老实交代,还有更疼的。”他满脸不悦,恨不能动手要了他们的狗命。
三张黑压压且充满威严的脸令两人畏惧起来,良久其中一个妇人才支支吾吾地,“草民与那女子并不认识。”
“不认识?她不是你们的爱女吗?”沐惜月讥讽道,语气中倒是并无意外,垂眼盯着她,“现在出了事说不认识?”
“草民当真不知,原本草民只是夏泽县的普通妇女,有人出高价让草民扮演她的母亲,并无其他要求,草民一时愚昧,所以才……”说到后头她已经有了哭腔。
听着的几人脸色更沉,景墨率先开口问,“是谁出高价?”
她却又没了声音,余光不时瞥着旁边的男人,抿唇道,“一直是他和那人联系,草民不知。”说着指了下身边男人。
猝不及防被卖的人惊慌地看了她一眼,又对上他们逼问的视线,连连摆手,“钱都在她的手上,草民也不知那人姓甚名谁啊。”
基本坐实了他们的猜测,沐惜月一股怒火憋在心中,尚且保持着理智追问,“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今晨早膳。”
现在是未时,有些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