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等了半晌没听到她的回应,小心谨慎地试探,“需要属下……”
“不必,随她。”沐惜月似乎才回神,摆手冷漠地回答。
探子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诧异,随后又掩下去,“是。”
“你先退下吧。”她挥手示意他离开。
旁听到所有的季睦洲缓缓走出来,与她对视一眼,嘴唇抿了抿,半天才说出一句,“无意偷听,只是……你真的不打算救救她?”
“这种人,本性如此,以怨报德,没必要。”她的善良是有限的,何必浪费在一个根本就不回的人身上。
他一时没有接话,沉默须臾,“我来是和你告别的。”
“告别?”她惊讶地重复一遍,波澜不惊的脸总算有了起伏,跟着追问,“怎么忽然要告别?这么快吗?打算去哪里?”
难得看到她不太沉稳的一面,季睦洲有些好笑,恍然间似乎回到还在周至村的时候,他收敛了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认真地回答,“皇宫终究不是我的归属。”
他也无法成为她的归属,既然如此,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沐惜月不能自私到捆绑他的自由,尊重他的决定,如同老友聊天般,“那你打算去哪里?”
“还不没确定,可能会回平城吧,毕竟是最熟悉的地方。”他温柔回答。
她看着他人畜无害的模样,知道他并未说实话。
身为前丞相之子,最熟悉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平城呢?即便在外被追杀流浪,也都比平城熟悉很多。
但他选择平城的理由……不用问,她也猜得到。
“平城太安逸了,不如选个有挑战性的,也帮我减轻下负担。”她打趣着建议,又不想把他扔到辽安县,太过危险。
“那皇后认为哪里适合?”难得有如此平静聊天的时间,季睦洲顺着她的话问。
他是玩笑发问,她却是在认真思考,虽然充分相信他的个人生存能力,但还是离京城近一点比较好。
或者,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时不时有机会回京。毕竟是朋友,她不放心他一直在外闯荡,继而就此失去消息。
灵光一闪,她想到一件还未吩咐下去的事,“我有件事拜托你,虽然对你来说大材小用,但可以四处游玩,还有皇上亲自给的权限。”
权不权限的,他一直都无所谓,只是触到她骤然发光的眼神无法拒绝,依言点头,“说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听取的价值。”
“帮我去找陈墨的好兄弟,阿九。”沐惜月轻巧嘱托。
季睦洲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您知道阿九的长相吗?”
“不知道,不过可以让陈墨和如雪描述。”她眯起眼,笑眼弯弯,很难让人拒绝。
“……好。”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的能力。
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这大海捞针的事情,不费上一两年的功夫,不会有任何进展,先提出要求的人默默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分。
“找人是我的内行,不必担心。”沐惜月虽然在大事上稳妥镇定,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但在熟人面前,心思不加掩饰,有时候很容易看透。季睦洲笑着安慰。
与她对话,他的眼底眉梢从来都是温柔笑意。
建议是她提的,没有道理他答应了,她又反悔,不安一闪而过,她重新扬起自信笑容,“那就拜托睦洲了。”
“等我的好消息。”他拱手告退。
沐惜月怔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此刻才有实感他这一去,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回神后去了养心殿,看看皇上进度。处理着公务的景墨看她一眼,不太意外的,“睦洲和你告别?”
“嗯,我让他去找阿九了。”她点头,此刻大殿里没有其他人,她放松地坐在他身边,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翻阅奏折。
“舍不得他?”景墨虽然没有看她,但充分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不是滋味地问了一句。
这小孩子般的醋意遣散了些她的失落,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耳垂,“当然舍不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只有这么一个交后背的好友,走了就损失一员大将了。”
“不是还有武王吗?”他嘴硬着辩解,但眼底却藏着对她话的赞同。
“武王毕竟是王爷,天天被皇上呼来喝去的,久而久之,难免有想法。”她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景墨眉头微蹙,“武王不是那样的人。”
“武王不是,但他身边就没人是吗?”能让人少拿把柄就少拿,无法解决的大事可以让武王帮忙留意,但跑腿小事,还是派该派的人,顺便培养自己的心腹。
“你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我下辈子都无法媲美。”他点了一下她的额心,无奈地摇头,话里却都是宠溺。
她摸摸被点过的额头,两人在一起已经很久了,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仍然会让她分外心动,抿抿唇,凑过去在他脸颊印下一吻。
处理好亲生子纷争后,朝堂安静了几日,大臣们也都会意地顺着他的想法回禀,不会公然质疑,魏央与林德更是忘了之前的事一样,一板一眼地做分内之事。
变故是在几日后,养心殿内,沐惜月与景墨正在共同批阅奏折,互相拿主意,探子急急来报,“被赶出宫的那个宫女疯了,现在满大街胡言乱语,玷污皇后清誉。”
沐惜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玷污本宫清誉?”
“她说什么了。”景墨也跟着发问。
探子小心打量他们一眼,低声道,“说皇后与侍卫有染,还……还珠胎暗结……”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几乎不敢看他们的脸色。
听的人淡淡地“嗯”了一声,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人找到了吗?”
“已经控制住了。”
她越是没有表情,探子就越是害怕,头垂得越低。
“处理掉吧。”人已经疯了,留着也是祸患,没必要,此刻她毫无波澜。
上位者的冷血令探子感慨,接下命令后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那探子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满脸紧张,“启禀皇上、皇后,那疯了的宫女……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