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后,她从衣袖里掏出一袋早就准备好的银钱,递给县令,“比市价多两成收,分发给帮手的百姓。”
“是。”县令接过银钱,拉开看了一下,瞬间瞪直眼。
里面都是黄金,这可不止多市价两成了。
他喋喋道谢,“多谢您。”
“若百姓手里没有,你就等着吧。”沐惜月补充一句,担心他的品性。
还在窃喜的人瞬间失了笑脸,勉强还挂着客套,“瞧您说的,我当然会发放到位。”
她点点头,回头点了两个暗卫,“你们跟县令大人走一趟,确保分发完毕再赶上我们。”
“是。”
这下县令的小算盘彻底打翻。
顺利地出了城,她长舒一口气,来时想了很多,甚至做了几手准备,没想到最终居然靠莽撞的武力解决。
“不怕他以后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吗?”季睦洲打趣着。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都算强买强卖。
沐惜月偏头一笑,“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我不开口都是给他留活路了。”
两人开着玩笑,押送着药材,暗卫们暗地里眼神交流,企图打断他们的对话,奈何还不等他们开口,他们就已经停止。
一路上还算顺利,一车药草而已,不会有什么人打劫。
谁知道快到的时候,马儿忽然一阵嘶鸣,两边树丛里窜出十来个人,个个手里都执着刀剑棍棒。
“几位,我们不过运送药材,不值钱。”沐惜月不想发生争斗浪费时间,主动交代。
“不值钱?我们要的就是药材。”领头的冷笑一声,“谁不知道现在辽安县的人无药可吃。”
沐惜月敛眉,“你们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这件事她瞒得很好,即便是在县府的人,也不一定都知道。
上山采药也都是秘密进行,况且在药方普及后山林便对普通百姓进行了管制,他们压根不可能知道山上的状况。
唯一的解释,便是县府有人泄露消息。
“还需要得知吗?现在的辽安县都乱作一团了,一株药材可以卖到百两高价。”领头的洋洋得意,拿刀一指他们的马车,“识相的赶紧交出来,不然发生血光——”
“唰——”他的话戛然而止,喉咙正中一道细细的伤痕缓缓渗出血,在他倒地后骤然迸发,吓得其他的人连连后退,惊疑地望着正在擦拭剑柄的人。
“识相点,血光之灾你们可受不起。”季睦洲正被暗卫防备得一肚子火,送上来的活靶子不练白不练。
其他人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文文弱弱书生气的人出手如此狠辣迅猛,对视一眼后立刻扔下兵器逃走。
“我们得赶紧赶回去。”沐惜月正色。
希望只是这人的胡言之词。
还未靠近辽安县县门,远远地便看到一大堆人正在推搡着门口的侍卫,哭喊声叫骂声夹杂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怎么回事?”她疾步走过去,问苦苦支撑的侍卫。
“有人说县里没药了,大家只能等死,谣言传开,百姓都要往外跑。”侍卫艰难地回答,已经无力支撑。
沐惜月看着暴乱的人,知道柔软谈话已经安抚不了他们的焦躁,回头与季睦洲耳语几句,他会意。
在他们忙于闹腾的时候,季睦洲悄悄绕到后面,一手一个,精准无误地全部敲晕堆在门口,吵闹声安静下来,侍卫们同时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这才有余韵娓娓道来。
昨日他们出发去邻县调药材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病患耳中,以讹传讹,传到最后就变成了“药材不够用了,太医要丢下我们逃走了”。
再加上稍晚些时候李太医因为药材不够亲自去搜索,离开了县府一小会儿,这个空档被人抓住,更加坐实了之前的传闻。
于是病患们便和疯了一样开始推搡想要逃出去,好在武王的人及时控制住他们。
可混乱中无人看管的仇思趁机逃走,添油加醋地转述一番,原本安静待在家里的病患家属们立刻上门闹。
得不到回应,不知谁喊了一句“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找药!”
之后便成了这样的状况。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沐太医责罚。”赶来的孟津满脸愧疚,跪下请罪。
沐惜月连忙将他扶起,“这是什么话,这件事是我的责任。”顿了顿,看了眼晕倒的百姓,“把他们暂时转移到地牢里。”
好在闹事的只是一小部分,不然都堵在门口就不好清理了。
“是。”
“其他家属呢?”
“还在县府门口闹。”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上战场。
县府门口已经水泄不通,老人孩子哭喊着要讨个公道,她作为一个看惯了这样场景的人,还是满头大汗,心力交瘁。
“沐太医!”
谁在喧闹中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刻朝她扑过来,如同丧尸看到新鲜的肉体。
季睦洲和孟津立刻挡在她身前,围住发疯的人。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当初答应我们会治好他们的!”
有人在愤怒地叫喊。
她默默听着那些指控,后退一步,露出一大马车的药材,朗声道,“正是因为答应过你们会治好你们的家人,所以我才去借药。”
嘈杂声稍微淡下一些。
她清清嗓子,“朝廷下发的药材已经在路上,相信这些撑到他们过来不难。”
百姓的情绪得到安抚,渐渐寂静。
“我知道你们也为自己的家人担心,但是这样无脑地闯到外面,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沐惜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人家会欢迎你们吗?”
百姓因她这句问话陷入沉默。
“我去邻县,差点就因为是外乡人被关进地牢,我尚且如此,你们呢?”纵然这话有些伤人,但良药苦口,这样才能让他们在不太清醒的自我拯救想象里清醒过来。
见他们逐渐信服,她缓下语气,“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你们,我压根不会来这里,你们觉得呢?”
有些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也有人不服气,高声辩驳,“你来,不过是因为怕百姓造反罢了。”
“是吗?你是认真的?”她看向那个人,嘴角难得有些轻蔑,“朝廷上下多少县市,若是真的怕造反,更应该封闭你们,让你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