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幕后指使,这幕后之人却做得滴水不漏。
跟着徐庶的探子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在徐府中安插的仆人也说府中一切如常,没有突然频繁或消减的来往访客。
若是顾兴元,那顾兴元的根基深厚得超过他的预料。
若不是顾兴元,那才是真正更致命的危险。
“先稳着他,他最近愈发嚣张,似乎与谁搭上线了,”谈及正事,沐惜月眼神深了深,示意他继续追查,随后又道,“睦洲许久没传信回来了,要不我们主动联络一下?”
他原本还在赞同点头,听到后面脸色陡然变了变,语气也沉了下来,“睦洲武功高强,又警惕机敏,万不会出事。”
最近她提到季睦洲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不悦的情绪无处隐藏,只是碍于沐惜月的脸面没有说破,每次都暗暗地转移话题。
好在沐惜月也没有发现。
“虽然他武功高强,但小人防不胜防,难免发生不可预料的事。”这次她却没有那么好糊弄过去,严肃认真地与他对视,“他是为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需得多关心一些。”
她说得越多,景墨的难受就越明显,一股气从心底涌起,让他如鲠在喉,愤愤不平,回答的话里却尽力平静着,“我明白,只是担心毫无用处,主动联络反而暴露他的行踪。”
这话也有道理,当初让他出去找人,便默认了等他递消息的约定,他那边是如何情况,他们全然不知,万一误打误撞将他送入敌人手中,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听了他的分析后也逐渐冷静下来,“可他这么久没消息,我担心已经被顾兴元察觉。”
顾兴元的人遍布各地,季睦洲只身行动,难免有疏漏之处,不慎被捕捉到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她左一句担心右一句担心,景墨脸已经彻底垮了下来,瞥她一眼,隐忍怒气,“惜月,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这一句问得极其痴傻且孩子气,就连沐惜月都愣了一瞬,似乎在想这和他们之前的有何关系。
“他是你过命的兄弟,日后你坐稳江山的左膀右臂,人才难得,多关心情理之中。”她还觉得莫名其妙。
比之于她,景墨分明才是那个重情重义的人,可眼下她只是替他关心一下他杳无音信的兄弟,他却显得有些暴躁。
被数落的人一时哑言,看了她好一会儿,再度开口,“这种事我自然会派人跟进,你担心什么,难道我会置他生死于不顾吗?”
沐惜月怀疑地看着他,显然已经把他当成那种人。
他极度受伤,声音低了许多,“睦洲就这么好?”
“他当然好,不顾前嫌做你的帮手,为你清除一切挡路石,现在还为了你只身犯险,去找端仁和顾兴元的下落。”她越总结就越觉得季睦洲这个人是真的不错,啧啧称赞。
她越称赞,景墨脸就越黑,最开始还怒气腾腾地打算理论一番,后面干脆放弃,听着她在耳边念叨,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兴致勃勃说了半天的沐惜月终于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他,下一刻眼中充满讶异。
景墨不知何时眼中水光汪汪,她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重话吗?不对,他也是会哭的人吗?
不管如何想都十分怪异。
“没有。”他窘迫地别过头眨眨眼,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虽然睦洲很优秀,但只是优秀而已。”沐惜月忽然福至心灵,求生欲上线,中途转换话题,看着他,无比真挚地追加。
听出她话外之意,景墨的委屈稍稍得到安慰,掩饰般挺直背脊,自顾自地往前走,嘴里还念叨着,“不优秀的人怎能做我的左膀右臂?”
见他情绪一反之前,纵然嘴上这么说着,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完全理清他小心思的沐惜月淡笑着,“睦洲与你推心置腹,我与你为结发,自然该与他关系交好。”
他没做声。
“至于这其中的度,我当然会把握好,你担心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她郑重其事地承诺。
季睦洲于她,就如亲哥哥一般,是万万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景墨点点头,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二人各自回去,沐惜月则等着霓颦的消息。
傍晚,景墨的探子来报,霓颦自从皇宫易主后便一直待在她舅姥爷家,舅姥爷与先皇还沾点亲带点故,加之她乃后宫妃子,故而清除余党时士兵们也就放她一马。
可她在舅姥爷家的生活却不怎么如意,知道她父亲做的好事后舅姥爷一直没给她好脸色,除了基本的衣住,其他多余的根本没有。
就连衣服都是同下人一般,她穿习惯丝绸锦缎的皮肤适应不了,导致雪白的肌肤不再,现在全都是红色疹子留下的颜色不一的疤痕。
探子找到她的时候压根不敢想信她曾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霓颦娘娘,直到看到她对其他下人的态度才终于确认。
听完探子的回禀,沐惜月心中有数,趁着天色微暗,找景墨要了两个暗卫,孤身一人去找霓颦。
偌大的院落坐落在京城西北角,平时鲜少有人往来,周遭住户身份大抵差不多,不过是退了位,辞了官,想安稳晚年。
“扣扣扣——”
她站在门口扣动大门,不多时门开了个小缝儿,里头探出一个头来,语气朦胧地问道,“您找谁?”
“我找霓颦娘娘。”她许久未感受到如此亲近的气息,语气也软了许多。
那小厮懵懵懂懂地转身去通报,沐惜月耐心等着。
片刻后大门郑重其事地打开,门后除了小厮,还有裹着厚厚斗篷的舅姥爷。
老人家年纪大了,夜里吹不得风,才初冬,便上了老冬的装备。
“公孙大人,您怎么亲自迎接?”沐惜月受宠若惊,忙跨进去扶着他的手,惶恐问着。
公孙离引着她往里走,嘴里还念叨着,“我那个不成器的甥外孙女给你和皇上添了不少麻烦吧,难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