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脸色还好好的沐子安,一听见这话,瞬间就拉了一张脸下来找了借口推脱。
“今日功课比较多,我分身乏术,你还是去回了母亲,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了再说吧!”
丈夫和孩子都不愿去见李氏,前去传话的丫鬟不停的在门外踱步,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阿菊,你为何站在门外?怎么不进去照顾母亲?”沐如雪突然出现在了家里,听到她的声音,丫鬟瞬间犹如快要旱死的人等来了甘霖,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夫人吧!”要是再没有人敢去看夫人,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快被折磨死了。
沐如雪白了她一眼,脸色不悦:“大惊小怪的,母亲出了何事?”
“夫人让我去请老爷,老爷不愿去见夫人,我又去找了少爷,少爷也找借口不愿过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在家里是吃白饭的吗!”沐如雪不分青红皂白,压根不觉得这件事怪她的父亲和弟弟。
丫鬟只觉得委屈,低着头不再应声,只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既然这里的事你做不好,那以后也不用在母亲身边了,自己去柴房找差事吧!”
扔下这句话,沐如雪便推门进了屋内,刺鼻的药味一下子冲入她的鼻腔,被她吸进了肺里,毫无防备的猛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阿菊,你是得了肺痨了嘛?烦死了!”李氏刻薄的声音从帘内传了出来,听得出来十分的不耐烦。
沐如雪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的气味,但还是皱着眉头,不断的扇着周围的空气,一边撩帘子,一边进了内室:“娘,我回来看看——啊!娘,你的脸……”
沐如雪惊叫一声,看着坐在青铜镜前满脸血坑的人,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作,长大了嘴巴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是没有听到过外面人的传闻,但是一直不相信。
直到今日所见,才发现李氏竟已变得如此可怖,那脸上结了痂又被挠破的脓包,密密麻麻的痘痘,还有不少暗红的血痂,让人一阵阵反胃。
沐如雪一阵反胃,匆忙跑到帘子外干呕了一阵,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重新站在了帘外,这一次,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进去了。
心有余悸的询问:“娘,你的脸,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样子让原本看到她十分兴奋的李氏感到一阵心寒,看着镜中那张脸,当真是连皮都撕下来:“我怎么知道是怎么了!肯定是有人害我!”
她素日里对这张脸,可是最最在乎的,所以绝对不是她的问题,那么一定是有人害她!“你为何站在外面不进来!我是你娘,你为何不敢看我!”
沐如雪站在外面举步难移,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不敢动弹,内心无比的抗拒,只得找借口转移话题。
“听说爹爹请了不少郎中给娘你治病,那些郎中是怎么说的?”
“一群庸医,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居然还有人说,要让我用童子尿洗脸,好加以治疗!”
童子尿?让她用那种东西洗脸,那不是糟蹋她吗!所以提出这个方法的郎中,连诊金都没有拿到,就被李氏派人赶了出去。
沐如雪知道李氏的脾气,虽然她没有说明,但她已经可以猜到那个郎中的下落。
想起方才门外的阿菊说请不来老爷和少爷,沐如雪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愿来看母亲。
因为对着这张脸,满脑子就只有恶心,就连这屋里的气味,也是熏得刺鼻。
眼下她突然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一趟?
“如雪,你爹呢!他已经许久不曾来看我了,定是那个阿菊做事不利,连你爹都请不来,等我的脸治好了,我非要好好收拾那个阿菊!”
李氏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种多大的刺激。
“如雪,你为何不说话?是不是你爹看我这些日子不得出门,又被那家的贱人勾搭去了?”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沐庆施,李氏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沐如雪不知作何回答,一时间忘了守住口风:“娘,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得了怪病,谁染上了那是要死人的!外面的人避都来不及,还有谁敢勾引我爹?!”
突然一下子,房内陷入了沉默,沐如雪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再说些什么瞒过去,李氏摔镜子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愣是吓了她一跳。
“他们说什么?说我得了怪病?这是谁说的,我非去撕烂了她的嘴不可!”
李氏气势汹汹的掀了帘子就冲了出来,因为生气的缘故,面部狰狞,惹得更多的脓水流了出来。
沐如雪下意识的后退,却被李氏一把拉住了手臂,力气直大,让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娘,你这是做什么?”
“如雪,娘知道,娘知道你是娘的乖女儿,成泉他是秀才,就连县官都要卖给他几分面子,你是他的妻子,你回去,回去告诉成泉,让他帮帮忙,帮娘找几个神医,帮娘看看脸。”
“娘没有得病,娘这是被人害了!娘不能让奸人得逞,你一定要帮帮娘啊如雪!”
李氏几近癫狂,眼中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可怕,仿佛要吃了眼前的女儿。
沐如雪现在心中只剩下了害怕,不断的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脸色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娘,我知道了,你先松开我,我会回去告诉成泉的,你放开我吧娘!”
沐如雪猛地一抽手,让自己摆脱了李氏,不带犹豫的拔腿就往外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沐家。
这件事被传进沐惜月的耳中,令她高兴了好几天,被丈夫抛弃,被子女嫌弃,李氏这下子,简直是比死还要难受。
“王成泉带了几个郎中今日去沐家了。”景墨外出回来时,刚好见到王家的人引了一堆郎中去了沐家,现在也刚好说与沐惜月听。
“她的脸,越是折腾,就烂的越多,现在只是流脓,要是再不知收敛下去,只怕就是流血了!”
沐惜月对自己的医术很是自信,没有人能解她的毒,除非她亲自出手。
天色越来越晚,沐惜月起身去将屋内的蜡烛点上,蜡烛已经变成了一个短截,几乎快要用完了,烛心也所剩无几,点了好久,才勉强让它燃起来。
一回头,就看见景墨的目光一直在跟着她,她一愣:“为何一直这样看着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