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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3章华天味精厂
    张峰还没有想到如何来解决华天财经学院的事情,常务副市长庄雨婷带着一位中年妇女来找他反映华天市知名国企——华天味精厂的问题。

    二十多年前,在整个曲江省知名的“华天”牌味精,它打出的广告语“华天味精 味道无可替代”曾一度家喻户晓。

    张峰对于“华天”牌味精也是记忆犹新,主要是原先母亲总是用华天味精进行调味。

    十多年前,华天味精厂的产量就达到了“全国第一、世界第二”的规模。当时的总经理还受邀进京,作为百名劳模之一参加了国庆观礼,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可谓是风光无限。

    这名中年妇女名叫徐红,是庄雨婷的一个远房亲戚,否则一个普通市民或普通职工,根本见不到华天市常委、常务副市长。

    徐红在华天味精厂工作了二十多年。

    她曾是华天味精厂“发酵部门”的一名普通发酵工,常年在发酵罐旁站着测试罐里的ph值——味精的制作方法,既是采用微生物发酵法由粮食(主要是玉米)制成,谷氨酸在发酵罐里发酵需要控制温度、ph值、菌龄及接种量、通风等诸多条件。其中监测发酵罐里的ph值也是制作过程中的重点。

    徐红每天上班的全部内容,就是站在发酵罐旁,用试纸检测ph值,如果出现异常,就需要赶紧打开阀门,往发酵罐里放东西进行调节。

    这项工作黑白两班倒,全年无休。

    从前年开始,华天味精厂宣布裁员,徐红下岗回家,每月只领几百元的生活补助。

    刚离开工厂时,徐红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她时常喃喃自语:“华天味精厂最辉煌的时候,曾经年产6万吨,销量全世界第二,怎么会沦落到减产裁员的地步呢?”

    二十年前,听邻居家在华天味精厂做工人的亲戚说,工厂的人力资源部门要在社会上招收工人,大致有上千个招工指标。

    在当时,买一个这样的指标要一万多元,后来徐红才知道,这一万元其实是华天味精厂进行扩产的资金。

    反正要增加工人,那就顺便进行集资。要知道,在当时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进国企当工人的。

    一万元,对于当时的徐红一家来说,简直是天价。可进了华天味精厂,就相当于是有了铁饭碗的“工人”,全家人的生活都有了指望。

    徐红把能借到钱的亲戚朋友全都借了个遍,嘴皮都磨破了还差5000元,最后发狠把家里养的猪羊全卖了,徐红才买到一个进厂指标。

    进了厂,徐红被分配到发酵部门。

    华天味精厂离徐红家十几公里远,徐红每天早早地赶到车间,学习那些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更没有接触过的“新知识”,很快就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

    当时,华天味精厂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订单如雪花般飞过来。

    作为厂里的一名普通工人,徐红和工友们也都干劲十足,就算是休息时间也是和工友们谈论工作的事情。

    “咱们本来都是农民,是华天味精厂给了咱们机会成为一名国有企业的工人。咱们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都靠味精厂养活,只有咱们好好干,把劲都使到工作上,厂子效益越来越好,咱们的日子才会更好。”

    徐红每天总会在子女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赶去厂里上夜班。

    很多次夜班上完回到家,徐红连工作服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工服上散发着臭鸡蛋一样的恶臭,能把别人从梦中熏醒。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华天味精厂在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发展势头更为迅速。

    那时候的徐红,尽管依旧辛苦,但说起工作,满脸都是骄傲与自豪。

    每当逢年过节走亲戚谈起自己的工作,徐红总会高声说道:“我在华天味精厂的发酵车间工作,是管理着几个下属的班长。”

    在当时华天市人均收入普遍不高的年代,华天味精厂的工人每月能拿到好几百元。

    除此以外,厂里还有一个职工食堂,每个工人每月发60张食堂饭票。

    一张饭票可以买好几个大白馒头、一份红烧肉、一个大鸡腿,还有西红柿炒鸡蛋一类的菜,这在当时,算是非常丰盛的伙食了。

    每逢过年过节,厂里还会发些米油面和味精做福利。

    徐红去走亲戚,经常带了一大箱味精过去,让亲戚们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这一年的味精就不用买了。”

    只是,好景不长,进入21世纪后,市场竞争日渐激烈,华天味精厂主要领导决定采用“小麦替代玉米生产味精”的新技术。

    可是,这个决策并没有按照当初预想的进度发展。

    在三年里,华天味精厂为了这个新技术居然投入7亿多元,可大型进口成套设备试车时间比原计划延迟了一年,项目运行初期并没能及时解决淀粉利用问题。

    供应链改变,更是引发了积累多年的“三角债”问题。

    华天味精厂连续多年拖欠玉米供应商上亿元资金;同时银行贷款又产生了大额的利息;货款一时没收回来,接连就引发了积怨多年的“三角债”,导致大批玉米供应商起诉,企业还债压力剧增。

    当然,徐红作为味精厂最底层员工,对于公司上层的发展策略和状况一无所知,她依然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重复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检测发酵罐里的ph值。

    唯一让徐红感到心里不安的是,工资开始拖欠不发了。有时候,甚至一连几个月都没有薪水。

    于是种种猜测在车间里蔓延开来:“咱们味精厂什么回事啊?我们每天都在生产味精,每天看那些装货的卡车和火车一直忙个不停,怎么会发不出工资呢?”

    “就是,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华天味精走到这一步,最大的问题在于管理不完善,监督存在严重的问题。我们的业务员跑到全国各地销售味精,味精一卖完,很多人就卷起巨额现金潜逃,现在公安机关已经介入调查了。”车间主任私下解释道。

    徐红所在的车间主任姓胡,是个40岁左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留着分头,一笑就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这个胡主任对待车间里的工人很苛刻,最喜欢给工人们讲大道理,几句话翻来覆去讲个不停。

    听主任如此一说,工友们的猜测便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