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李开阳在脑海之中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就把关于正在调查孟家兄弟秘密的事情大致给郝梁晖说了一遍，当然一部分他感觉可能会触及到郝梁晖逆鳞的事实就直接省略掉了——就比如跟着孟勇到仙境享受了一天一夜的事情。

    “所以，你最终要做的事儿并不犯法，而为了达成目的，需要处理掉的对象也都是这些黑道上的家伙，我可以这么认为吧。”

    李开阳无奈一笑，道：“郝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但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十分明确，我是要攒钱做生意办公司的，等资金到位了届时就是凭本事赚钱，违法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去做。”

    郝梁晖淡淡的瞥他一眼，道：“如果是这样，那你以后就应该少跟张老棍儿这种人来往，你以为他是什么好货色？”

    李开阳不禁好奇的反问道：“那郝先生你又是如何和他产生了联系的？而且恕我直言，郝先生，张老棍儿的过去我也略知一二，他过去跟着土匪头子混吃混喝，那段经历的确不光彩，但据我所知，自打他跟人家分道扬镳独立之后，也并没再做什么危害社会安危的事情。”

    郝梁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我只能说很多事情你只看到了表面，并没有意识到真正问题的所在。就如你所说，乍一看张老棍儿只是过去不光彩，现在做的事情并不犯法，可是，你必须要知道，是他自己主动舍弃了做良民的机会，一头扎进了地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对此，李开阳没有办法反驳。的确就如郝梁晖说的，老张的处境让他同情，但更多的是因为两人前世结下了缘分，积累了深厚的友情。

    李开阳的老张也算相当的了解，他知道老张这个人天生性格怪癖，根底里有一股桀骜不羁的劲儿，放到现代，说他是个反社会分子也不算过分。

    他和老张是旧相识，是自己人，两人一直是长期的利益交互关系，对于老张来说，他李开阳既是客户也是朋友，是纯粹的自己人，所以他才对李开阳倍加照顾。

    但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老张是否也是这种态度呢？李开阳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老张这个人极其护短，对于自己人他照顾有加，可对陌生人，有时他的确过于残忍了。

    现在正值80年代初，很多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时间不是静止的，如果任由一切自然发展，那很多历史也必将重演。在前世的时候，李开阳明知老张做的一些事是不对的，但却没能阻止。

    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他身为老张这边的人，他的行为从道德层面来说必然要受到批评，可从个人角度来讲，李开阳能理解老张做出那些事的原因。

    现在根据郝梁晖和老张之间的关系性来看，两人之间似乎并不是出于理解和利益关系才走到了一起，郝梁晖更像是逼不得已才和老张暂时合作，而这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现在也不得而知。

    说得再多，李开阳也知道现在和郝梁晖就是把嘴皮子磨破恐怕也无法让郝梁晖改变态度，这是个认死理的人，深刻影响了他的价值观的军人生涯也让郝梁晖的三观如钢铁般正直坚毅。

    如果想说服这样的人，李开阳明白，他需要做的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是要拿出实际行动和具有说服力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改变郝梁晖的看法。

    想到这儿，李开阳思忖片刻后说道：“郝先生，过去的事情暂且不论，单说现状，你就是再看不惯老张，他还没有犯法，没有危害到平民老百姓也是事实。而你所担心的，恐怕是老张这个人身上蕴藏的，有关危险的可能性吧。”

    郝梁晖的目光看向李开阳，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芒。

    “没错，李开阳，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一点就透，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就更要好好问问你，你明知老张这个人放任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惹出祸端，你却还觉得他是无辜的，说无害的吗？”

    李开阳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说道：“如果老张离真正的犯罪差的不是契机，不是条件，而单纯只是时间的话，那么老张就不是无辜的，因为他还没犯罪，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

    这时，郝梁晖整个人已经面向了李开阳，那高达两米的魁梧身躯挡住了背后的寒凉的月光，形成了笼罩住他整个人的巨大阴影。

    李开阳试着抬起头看向他，因为漆黑的夜色，他无法看清郝梁晖的表情，可却依旧能从他微微颤抖的壮硕身躯中，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怒火。

    “既然如此，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商人，只想做合法的生意，是不是就该离张老棍这种人远一些，不要和他产生联系？你现在还觉得我的提议是错的，还要继续为张老棍儿辩解吗。”

    李开阳将手里的烟头扔掉，用脚轻轻踩灭后淡淡道：“郝先生，我希望你能弄清一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为老张辩解。我虽没明说，但我的意思一直很明确，只是你没听懂罢了。”

    “哦？呵呵，那你就当我是个傻子，现在立刻给我把话说清楚。”

    如果全世界所有的军人都眼前这退役多年的中年人一样正直，一样的为老百姓着想，想要站在正义的一侧，那么，或许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吧。

    李开阳心里这样想着，面对郝梁晖有些遏制不住的怒意却并不感觉恐惧。因为他很清楚，郝梁晖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是在为整个社会考虑。

    他的怒火来自于那些不得不在黑暗与光明的搏斗中惨然牺牲的平民，这火烧的再旺，却也不会错伤任何一个善良的人。某种意义上，郝梁晖这种人就像是一把照亮前方道路的火炬，为人们带来的光明，却也在损耗着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