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富贵儿,走啊?等着吃饺子啊。”
李开阳纳闷,问了一句。
闻声,田富贵儿耷拉着脑袋沉默了半天,才闷声闷气的说道。“李哥儿,你别跟贺三他们来往了。俺爹说,他们就不是好人。”
“你这一回,你们家可是花了血本才把你捞出来,俺爹说,你不能这么折腾。”
田富贵生的壮实,人高马大,心眼子却实诚。
按理说,田富贵和李开阳两人是发小,家离的也近,两人的关系应当好的穿一条裤子才是。但不知道年少时候李开阳到底是怎么想的,放着田富贵这样忠厚的朋友不交,非要去贺三一群二流子里凑热闹。
“得嘞,富贵儿,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别操心。”
“你瞧着我像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嘛,都说吃亏是福,吃这一回亏也就是了。得嘞,赶紧走,有日子没见老娘了,回家回家。”
李开阳催促了一句,田富贵这才重新登上了土三轮。
他仰卧在颠簸的模板上,看着头顶的日头,刺眼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看着周遭熟悉景物逐渐和脑海深处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不少儿时的欢快回忆涌上心头,那种滋味如甘霖降下,他不由自主的惬意的哼起了小曲儿。
李开阳的家并不远。
放在十几年后妥妥的黄金地段,房价动辄成千上万,可现在瞅瞅却是荒凉一片,周围甚至还种着农田。李开阳的家是经典的筒子楼。
80年代初期的房屋结构其实很统一,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别墅高层,群居的筒子楼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城市标配。
当然这样的房屋构造也是和国家发展的战略有关。
不过80年代的邻里关系却不比以后。
邻里街坊的走动勤快,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远远好过后世里那些大房子里的富豪们,住了几年甚至不知道邻居的模样。
田富贵一直把李开阳送到了楼底下,才骑着土三轮往家走。李开阳本想叫他上去喝口水,好歹解了暑气,但田富贵却憨厚一笑,拒绝了。
土三轮是公家的东西,田家还买不起。
如果不是派出所和这里有段距离,再加上老娘担心自己个儿在派出所里吃苦受罪,才拜托老田家去公社借了三轮出来。
要不然李开阳只能靠两条腿,地奔回来。
低矮的房门,掉了漆的屋檐,还有那贴在门框上两幅有点掉色的春联。站在门外,李开阳以为自己会很豁达,只是心里头跟打鼓是的,足足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抬起手准备敲门,心头琢磨着说辞。
只是手指头还没碰到房门。
砰!
一声巨响。
房门从里边被猛然推开,一个姑娘手中拎着菜刀,直接冲了出来。
这姑娘二十来岁的年纪,梳着两条麻花辫,一身典型的八十年代工人打扮的蓝色工作服,打扮略显土气。不过她的眉眼却十分灵动,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倒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此刻,这姑娘眉眼含着煞气,手中的菜刀舞的虎虎生风。
李开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在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眼前这姑娘的彪悍模样,若是真惹急了她,拿刀拼命这事儿她可干的出来。
“大妹子,这可是好事儿,你可不能蛮不讲理。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28的老姑娘了,能有人要你就不错了。”
“陈厂长年龄是大了点,但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啊。大娘跟你说,我跟陈厂长都说好了,只要你答应嫁过去,你借的那六十块钱就不用还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苦口婆心的规劝着,她贴着墙角,生怕菜刀落在自己身上。
只可惜越怕越来,中年妇女还没走出门口,姑娘挥舞的粉拳一下子就落在了妇女的脸上,砰的一下就给打了个乌眼青。
“滚,给我滚,老娘就是瞎了眼也不嫁给那个矮胖子,冲着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我叫你一声婶子,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借你们的钱,我会还给你,要不然就拿工分抵,拿工资扣。别来说这些有的没的,要是再有下一次,你信不信老娘的菜刀不长眼。”
这姑娘挥舞着菜刀,满脸都是怒意。
“林雅芝,你……你可别不识抬举,陈厂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真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二十八岁了还是老姑娘,我看你是生活作风不行。”
“谁家养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我看呐,他就是你偷的野男人,不要脸。”中年妇女捂住乌黑的眼眶,尖声道。
闻声,林雅芝一下子就怒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身前的妇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对方早就被她杀了百八十遍了。如今听到这妇女的尖酸话,林雅芝瞪着眼就要上去拼命。
“你再说一次?”
李开阳冷着脸拉住林雅芝,一下子就挡在了两人中间。林雅芝被拉扯了一下扭头就要骂,可见到是李开阳,眼中顿时一喜。
“你回来了?”
闻声,李开阳嗯了一声,不过他没回话,站在林雅芝身前望着中年妇女,口中重复了一句。“你说什么?我让你再说一次。”
中年妇女正要撒泼呢,可见到站在身前的李开阳,顿时缩了缩脖子心里有点发憷。大院里早就传开了,李开阳是打架斗殴才进了派出所。
所以林雅芝才到处找门路。
她这样的中年妇女撒泼打滚从来不怕,但要是真碰上了街头上的二流子,心里面也有点打鼓。
“咋的,你还想打人不成?我赵翠好心好意帮她借了钱,帮她牵线找个好姻缘,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可这一大笔钱,你总得还吧。”
赵翠底气不足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没打算赖账。我们家那个陈厂长六十块钱是吧,他什么时候要,让他自己过来拿。”
李开阳冷着脸,硬邦邦道。
“来就来,陈厂长还怕你不成?别到时候拿不出来钱跪地求饶吧,哼,不识抬举,真以为自己是金凤凰了不成?”
见到李开阳服软,赵翠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心里想着这李开阳也不过是个软蛋,她说完,扭头就要走。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