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
这就是耍无赖了。
这些人都是靠着低买高卖,赚点差价养家糊口,可不敢要人性命。
中年汉子只觉得棘手,让边上的人再去找个花匠,想要查看一下到底有多少能活。
半个时辰后,得出结论。最值钱的两株茶花已经折了,大半活不了了。至于别的,因为花种普通,倒可以忽略不计。
“江公子,做人要讲道理。你毁了我们的茶花,就得赔偿。”中年汉子看着手中账本:“我们也知道您是被骗了,也不要您多的,给二两就行。”
江少观:“……”他住在自己买的宅子里,砸了自己养的花草,到后来还要赔偿?
说破大天,也没这种道理啊!
他想要讲道理,几个中人还觉得自己倒霉呢,只在院子里的花盆就值不少银子,这些都得他们自己贴。可以说,少给赵荷月的那些银子,大半得贴到这上头来。
两边闹得不可开交,到了后来,中人扬言:“江公子,您若不愿意赔偿,我们就只能请大人讨个公道!”
他们要告状,江少观也想告状,如果能把赵荷月找回来,就什么事都没了,他立即道:“去!咱们一起去。”
他想去,可有人不许。
从中人上门到查看花草,再到后来掰扯赔偿之事。前后足有近两个时辰,而这段时间里,派人盯着弟弟的江少扬也得了消息。
他怕二弟跑出去借银子,或是跑出去请人帮忙欠下人情债。这些到最后肯定都是他来还。所以,他本意是请人盯着二弟不让其胡来,没想到不过一天,就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江少扬在知道两边因为二两银子掰扯不清时,就猜到可能会牵扯上衙门。到了这里,只庆幸自己不怕麻烦跑了这一趟。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富商,都怕扯上官司。但凡去公堂上一回,多少都会影响名声。江家如今正是要紧时候,可经不起这些波折。
江少扬到了地方,掏出二两银子,这才平息了此事。
江少观看在眼中,心里颇不是滋味。眼看大哥要走,急忙跟上。
察觉到后头的二弟,江少扬转身皱眉:“别跟着我。”
江少观振振有词:“你现在拥有的这一切,就是因为我入赘丁家而赚来的。你想要独占,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江少扬:“……”
江少观觉得自己很讲道理,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搅黄了家里生意。但你可别忘了,咱们能占丁家便宜都是因为我。我入赘丁家这些年,你已经赚了不少,你该谢我,而不是怪我!”
江少扬冷笑一声:“无论你如何狡辩,总之是你做错了。我想要挽回生意,就不能接济你!所以,你趁早收了心思。”
江少观哪里甘心,几步上前靠近了些:“不能明着接济,你可以暗中啊!我如今身无分文,连下一顿饭都没着落,你给我一点银子,或者把我安顿好。我也不来烦你了,皆大欢喜。”
“喜个屁!”江少扬喷他:“你以为丁家人是傻子?今日你和几个中人闹这一场,你被骗的是连我都听说了,你以为弟妹不知道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身无分文,但你却有地方落脚,还不缺银子花。傻子都知道是我接济你了!”
他爬上马车,一脚踹下跟着他也要上马车的江少观:“二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了你。总不能搭上全家的前程吧?”
他压低声音:“其实,你和弟妹多年感情。我也不信她真的那么绝情,不原谅你,不过是心头的怨气没散。依我看,你在外头多吃点苦,等弟妹心软了,你自然就能回去了。你认为呢?”
江少观:“……”他不想认为!
到底多年夫妻,兄长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他根本也不想吃苦。
就比如现在,他身无分文,难道要去找个力工的活儿养活自己么?
江少扬话落,立刻吩咐车夫启程。
等江少观伸手去拉,只拉了个空,他不甘心地追了一段,只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弯腰撑着膝盖,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
外城发生的事,秦秋婉很快得了消息。
事实上,就如江家所料,她一直让人盯着江少观的一言一行。
本来丁家让江家占便宜,本身就是因为江少观和丁海瑶的夫妻感情。如今感情不在,这便宜自然也要收回。
没有第一时间收回,就是为了告诉江家,不许他们接济江少观。
经过这一回,相信江家应该学乖了。
得知此事,她心情愉悦无比,小碎步往主院去。这些日子,她亲自盯着大夫给丁父配药,偶尔还会亲自动手增减药材,丁父的病情平稳好转,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丁父正跟着丁远鹏打拳。
一个教得认真,另一个学得认真。
看到她来,祖孙两人收势,闲聊半晌后,丁父笑道:“远鹏,你不是说还要去骑马么?”
丁远鹏看了看天色,笑道:“祖父,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陪我一起。”
话音刚落,人已经小跑着远去。
丁父将孙子的活泼看在眼中,眉眼俱是笑意:“我从未想过远鹏会有好转的一日。记得他刚生下来时,我希望他文武双全,最好青出于蓝,将丁家发扬光大。”他有些怅然:“后来他病情越来越重,险些不治身亡,我就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让他康健快乐的长大。”
不奢求孩子出人头地,只希望他康健快乐,平安一生,这大概是每一个疼爱孩子的长辈最真诚的愿望。
怅然也只是一瞬,丁父很快收敛了心情:“对了,赵荷月那边有消息了吗?”
“找到人了。”秦秋婉笑意盈盈:“他们这般恩爱,我哪里舍得让两人分开?”她一本正经:“我就不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第159章 “丧夫”的原配 十三
丁父仔细观察女儿神情, 见她脸上当真没有,哪怕一丝失落或是伤心,这才展颜。听到她最后一句, 忍不住失笑:“我也不是。”
想了想,怕女儿只是装作不伤心, 故作随意道:“你还年轻,要是有心悦得男子, 也可带来让我看, 你放心, 我真不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秦秋婉怎么带?
自从来了后,她先是照顾丁远鹏,还要抽空看账本,那些掌柜看丁海瑶性子软, 总想着欺瞒她,让她一个也不得放松。
后来丁父回来, 秦秋婉又看着他的病情,生怕出了差池。现如今丁父也好转, 生意也能分担一二, 她总算能腾出空来。
当日下午, 秦秋婉就出门喝茶。
以那么多次的经历来看,两人就算离得远,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相遇。她不出门,大概是遇不上的。
多出门转悠,总能遇上。兴许一两次就把人搜罗着了。
她想得好,刚出大门就遇上了一个人,却不是她想碰见的。确切地说, 还是她如今想要对付的。
江少观拦住她的马车,一脸情真意切:“海瑶,我真的错了。”
秦秋婉今日心情不错,并没那么不耐烦,掀开帘子,道:“我听外头的传言说,这两天老是有个与江家二公子长相相似的人上江家讹诈,没想到还胆敢骗到我面前来。”
她冷笑一声:“来人,把这个骗子给我打走!”
有一种害怕,叫爹爹觉得女儿害怕。今日秦秋婉想出门赴约,丁父得知后,追上来派了六个护卫跟着。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六个护卫生怕自己办事不利,回头被责备。闻言立刻拿起手中棍棒扑了上去。
江少观正想解释,看到几根棍棒齐上,哪里还顾得上解释,急忙往后退。
护卫追得更急,江少观跑了老远才甩开,大喊道:“海瑶,你看看清楚,我是江少观!不是骗子。”他有些悲愤:“你明明认出了我,为何不认?”
本来看他跑远已经停下来的护卫听到他还要纠缠,拿着棍棒又追了上去。直把人撵出了几条街,才折返回来。
一路上,惹得许多人看了笑话。
大部分的人认为,兴许真的是骗子。
但也有人看见过江少观,觉得他不像假的。又一想,丁家女不认,本来也应该。江少观是赘婿,竟然还敢在外头养着野女人和孩子,就这么不认他,还便宜他了呢!
无论哪种想法,都不觉得丁海瑶有错。
到了茶楼,还有熟悉的夫人和她说起最近骗子横行,让她小心之类的话。
当然了,也有那自认为公道的过来劝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听说江二公子昨天还在酒楼后面捡剩菜吃。你就舍得?”
秦秋婉认出来这是城中富商郝家的姑娘,低嫁入三流富商刘家,是个感情至上的性子。
闻言,满脸冷漠:“你舍不得,你带回去啊!”
刘夫人:“……”
她一脸苦口婆心:“我是好意,你怎么还急了呢?”
秦秋婉面色不变:“我哪急了?只是实话实说,之前赵荷月带着孩子找上门时,当时我就把江少观的棺椁扔了出去,也和江家断了亲。人死了,我都不原谅,更何况他还活着。”说到这里,未免让人觉得自己咄咄逼人,她掏出帕子擦眼角,一副伤心模样:“谁愿意遇上这种事?比起他活着,我宁愿他死了。”
其实,家中富裕的男子少有人不逛花楼,养外室也不新奇。除了刘夫人这个奇葩外,挺多夫人都秦秋婉对这种事感同身受。对外面的野女人更是深痛恶绝,也痛恨背叛妻子的男人。
一时间,众人纷纷上前安慰。
下意识地,离刘夫人远了些。
刘夫人再想找人说话,发现所有人对她都挺敷衍,并不与她交心。最后悻悻离去。
江少观虽然跑远了,可她如今唯一想要恢复以前荣光的路就是哄回丁海瑶,所以,见护卫没追,又悄悄尾随。
他如今身无分文,进不了茶楼,只能守在大门外。
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都没看到妻子出来,他有些无聊,却听到边上传来一个小丫头愤愤不平的声音:“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夫人本来就是为了丁姑娘好才说那些话,没想到她不但不领情,反而还领着别家夫人给您难堪,依奴婢看,她根本不值得深交。夫人可千万别为了这样的人和事伤神。只问心无愧就可……”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远去。
江少观看了一眼茶楼大堂,始终不见妻子。想了想,抬步跟了上去。
茶会过后,丁父病情痊愈,又接过了家中生意。秦秋婉并不贪念,顺势交还。得了空闲,她经常和各家夫人相约出游。
找人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散心,外加品尝各种美食。
自从到了这里,她还没有这样放松过呢。
在这期间,江少观又找上来两次,不过,都被丁父派的护卫已骗子为由把人赶走。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一次找上来时,他大概想要试一下护卫会不会真的揍人,或是想要试探一下妻子会不会心疼他。故意没跑那么快,于是,当真被护卫狠揍了一顿。
秦秋婉别说心疼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扬长而去。
从那之后,江少观就再没有找上门来。
当然了,秦秋婉也得知了他最近找刘家夫人的事。
刘夫人还给了他银子来着。
今日也一样,秦秋婉正在修剪花枝,听到有人来禀告,刘夫人和江少观相约茶楼。
她放下手中剪刀,立刻出了门。
如今两人已经分开,且对外她一直都说他是和江少观长相相似的骗子,论起来,她管不了他和谁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