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荷月被甩的一个踉跄,想先摔倒在地。扶住了边上的花树才站稳身子,吓得面色苍白。
落在江少观眼中,就是母亲做错了事不肯认还拿赵荷月泄愤,当即愈发恼怒:“娘!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江母今日被小儿子伤了心,从来也没想闹事,只是想离开而已。对上小儿子满是愤怒的目光,她心里更痛,脸上的泪也落得更凶,伸手一指赵荷月,冷笑道:“你为了她责备我,我是你亲娘!你以为这女人是什么好东西吗?”
她越说越怒:“我不管你们俩因何而结识,也不管生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她的算计。我只知道,你丁家女婿做得好好的,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消息也没外传。为何你突然就想要把这两个孩子领进丁家给他们正名?”
她眼神凌厉地瞪着赵荷月:“远鹏已经好转,就算以后他祖父不肯把家业交给你,而是越过你直接把家业交给他。可你是远鹏的生身父亲,你和海瑶感情深厚,他绝不会亏待了你,你已经荣华富贵一生,还能扶持你哥哥……你到底哪点想不通要把家业交给她生的孩子?费心筹谋这一切,如今弄巧成拙,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如今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还为了她责备我,难道这女人比你亲娘还要重要吗?”
话里话外,就差直接说江少观算计这一切是被赵荷月给迷惑了。
江少观承认,他想要让两个孩子入丁府,一来是为儿子接手丁家铺路,二来,也是想为母子三人正名。这些年来,赵荷月为了他受太多委屈,他不想再偷偷摸摸。
如果一切顺利,自然皆大欢喜。可如今事态急转直下,他心里难免也有点怪自己太冲动,也有些迁怒赵荷月。
听到母亲的话,他没有反驳,只道:“娘,一码归一码,你推人不对。至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与荷月无关。”
赵荷月感动得眼泪汪汪。
与之相反,江母心里就格外难受。不过,儿子已经缓和了语气,她也无意让母子俩之间继续僵持,收敛了脸上的怒气:“观儿,海瑶不肯原谅,你得好好想一下以后。”
语罢,整理了一下衣衫,拂袖而去。
不能和儿子置气,适当地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还是能的。
江芸儿早已把弟弟带进了屋中,江母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赵荷月低声啜泣:“观郎,若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至于如此难为。”
江少观本来迁怒于她,听到她自责,也说不出来指责的话。随口道:“不怪你。只怪丁海瑶太善妒,她若是愿意接纳你,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
秦秋婉回到府中,身边伺候的人与车夫都一脸义愤填膺,他们是今日才知道姑爷没死,且为了外头的女人算计了这么多事。
甚至这里面还有一些事太过巧合,简直细思极恐。
秦秋婉沉吟了下,道:“把江少观还活着的消息散出去。就说他为了与外头的女人相守才故意诈死。”
他越是想遮遮掩掩,秦秋婉偏不让他如愿。
丁府在城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当初丁海瑶看中名不见经传的江少观时,还有许多人不甘心。毕竟丁家就得这一个独女,谁要是入赘,就等于把这大片家业收入囊中。
如今江少观死得这样惨,城里人唏嘘过后,又开始琢磨丁海瑶再嫁之事。加上丁远鹏身子好转是近些日子才有的事,好多人已经暗搓搓打算入赘后生个儿子接手丁家了。没那想法的,也在暗中观望到底会是谁能摘走这一朵富贵花。
这样的情形下,竟然得知江少观没死,且在外头已经儿女双全。诈死就是为了和那女人相守……如此情深,当真感人。
就是可惜了丁海瑶。
有财有貌的姑娘,得多倒霉才遇上这样一个人?
相信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娶到了她,大概都不会舍得辜负。那辜负的是人吗?
那辜负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是自己子孙后代的荣华!
外面议论纷纷,江家和江少观自然都听说了。
胡氏听到消息,以为自己听错,还和那说话的人吵了一架。回过头来,发现许多人都是这个说法。再仔细一打听,人家连江少观现在住的地方,外头的女人和孩子都说得清清楚楚。
当下,胡氏顾不得喝茶,飞快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针锋相对的母子俩,胡氏看到哭泣的婆婆 ,忍不住问:“娘,刚才我从外面回来,外面的人都说二弟没死,现住在外城……”
江少扬冷哼一声:“还不如死了呢!”
听到这话,胡氏就知道外面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小叔子的马车掉下山崖,确实死不见尸。人死了是他们猜的,车夫那里,胡家还赔偿了不少银子。
胡氏狐疑:“那车夫呢?”
提及此事,江少扬怒不可遏:“娘,车夫还搭上了一条命,二弟当真是糊涂。”他满心不能理解:“这世上的女人还能找出几个比弟妹好看的?再美的女子,十年之后也同样会老,要说真心,弟妹一家对他还不够好吗?他到底还有哪里不满足,非要去外面找野食?找就找了,自己瞒好一点,别让外人知道。之前那些年不就挺好的吗?为何突然要和人相守?”
江母被大儿子责备了一番,也觉得自己挺委屈。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强调道:“你二弟不是要和人相守!”
江少扬追问:“那是做甚?他好好的,为何要诈死?”
江母张了张口。
事实上,关于小儿子的那些算计,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哪怕对着大儿子,她也不太想说。
亲生兄弟俩在各自成亲之后,都会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如果让大儿子知道兄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以后许不会那么掏心掏肺。告诉了他,于兄弟感情无益。
看到母亲欲言又止,江少扬愈发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他一拂袖:“既然不想让我管,那我不问了就是!”
话落,大踏步出门,路过胡氏时伸手一扯:“咱们两个外人,就别杵在这里碍眼了。”
胡氏被扯出了门,低声问:“二弟真没死吗?”
江少扬眉没好气道:“人家好着呢,有妻有子,过得逍遥自在,哪用得着你我担忧?”
胡氏拍了他一下:“你这人,迁怒了不是?惹你生气的又不是我,你冲我说什么气话?”
江少扬揉了揉眉心,面色缓和下来:“娘刚才已经跟我说了,丧事之后,她和二弟见过两次。今日弟妹跟着她已经找上门闹过一场。”
胡氏“啊”了一声,惊讶问:“弟妹已经知道了?”
江少扬叹气:“要不然你以为谁放的传言?”想了想,又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弟妹但凡有一丝想要和好的想法,都不会这么做。”
第154章 “丧夫”的原配 八
就算江少观诈死不是想和那女人相守, 而是有别的原因。现在外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无论江少观如何解释,外人都只会半信半疑。
更遭的是, 方才江少扬已经从母亲话中听出,二弟在外真的有女人和几岁大的孩子, 这简直是黄泥落裤裆,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胡氏若有所思:“二弟私底下竟然搞出了孩子, 难怪弟妹会生气, 这种事情, 搁了哪个女人不气?”
江少扬:“……”
看他无语,胡氏强调:“这要是光明正大纳妾生孩子,也比这么瞒着要好。”
“多说无益。”江少扬挥挥手:“我的想法子见见二弟。”
外头的那些传言里,连江少观如今的落脚地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吩咐人套马车,胡氏眼神一转, 也跟了上去。
赵荷月之前做外室,请了一个婆子伺候, 一般都让婆子出去采买,后来江少观诈死, 她才把婆子辞了, 最近都让外头的食肆送饭菜过来。
总之, 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如今更甚,江少观对外是一个死人,哪怕外城中能认识他,他也怕万一。所以,一家四口如非必要,是不会去大街上闲逛的。
把丁海瑶送走后,江少观心里很是不安。赵荷月安慰了几句, 便去哄孩子了。
一整个下午,江少观都心神不宁。拿着个壶把院子里所有的花草都浇了一遍,因为心里有事,浇得满院子都是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听到门外有好多人在低声说话。偶尔还传进来几句,诸如“就是这里”之类的话。
他心里好奇,贴在门后听了半晌,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猜测兴许是隔壁邻居出了事才引来众人围观。
正想着呢,就听到了敲门声。
江少观一惊。
屋中的赵荷月立刻奔了出来:“谁?”
外人眼中,这个院子里只有母子三人,是没有男人的。所以,江少观从来不出现在人前。
当然了,如今身份败露,出不出现都不要紧,只是这么久以来,赵荷月已经习惯了掩盖他的身份。
女子声从院子里传来,胡氏压低声音:“那天带着孩子来灵堂的人就是她!”
看来没找错,江少扬手上愈发重:“开门!我找你们有事。”
江少观听到兄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冲着赵荷月微微颔首。
赵荷月打开门,江少扬不客气地一步踏入,胡氏紧随其后,不过,顺手就关上了门。也隔绝了外面众人好奇的目光。
看着本来已经葬身山崖的二弟,江少扬一时不知是喜是忧:“你没落下山崖?”
他心里有气,话中难免带了一点。
落在江少观耳中,就是哥哥对于被蒙在鼓里生了怒气。当即上前拉人:“大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咱们进门再说。”
江少扬进屋后,一脸嫌弃。
这小屋别说和丁府比,就是连江家都比不得,他上下打量面前的二弟:“你到底是多想不开,才要弃了丁府四进大宅院跑来挤这么憋屈的屋子?”他看了一眼倒茶的赵荷月:“我还以为是个多美的绝世美人让你放弃弟妹,原来也不过如此。”
话中贬低之意毫不掩饰。
赵荷月面色一白。
江少观皱了皱眉:“大哥,此事不能怪她。”只解释了一句,他立即问:“什么叫我弃了丁府宅院?还有,娘是何时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
江少扬嗤笑:“你如今住的地方半城人都知道,还用得着娘告诉?”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眼神惊异地看着自家弟弟:“你该不会还没听说外头的传言吧?”
江少观一脸茫然:“什么传言?”
见状,胡氏立即把外头那番“江家二少爷为了真爱抛妻弃子,不顾身世和门第诈死也要和心上人相守”的话说了。
江少观:“……”有这种事?
赵荷月:“…… ”好感人。
如果故事中的传的不是他们两人的话,还能为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感慨一二。
好半晌,江少观都回不过神来:“这是丁海瑶干的?”
笃定的语气。
江少扬面色一言难尽:“你这……难怪她要生气。”他很是不能理解:“你都瞒了七八年了,为何不继续瞒下去?是丁家银子不好花,还是丁家女婿身份不够高?”
江少观被噎住,道:“大哥,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细说。”江少扬板起脸。
对着兄长,江少观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对着母亲的那番解释又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没想到海瑶丝毫不念旧情,把荷月母子三人赶出来不说,还把我的棺椁抬出,更是断绝了关系。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眼中,比她喜爱的钗环都不如,简直随手可弃……我的后招也因为她找到了高明的大夫救了远鹏而无果……我更没想到的是,海瑶居然那么精明,跟着娘找到了我,看到我后,她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庆幸,直接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闻言,胡氏翻了个白眼:“二弟,不是我说你,你这确实过分了。你外头的女人和孩子就不该有,有就有了,你已经瞒了这么久,继续瞒着就是。为何非要把人弄回去呢?你这简直是仗着弟妹的心意为所欲为,但是,你到底明不明白女子的心?她越是稀罕你,就越是容不下别的女人!”
“至于你找白大夫说那些话逼她,更是错上加错……”
江少观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些算计不对,只是运气不好,加上丁海瑶太精明才没有如他所愿,听到嫂嫂这些话,他一脸不满:“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