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快说,你把云云送哪去了?”
容季深没有搭理我,打横将我抱起来,抱到房间里面去。
他手里拎了一个医药箱,弯腰半跪在我面前,从我这个角度,清晰看到他眼角的皱纹,深刻如昨。
但是那道剑眉依然英挺,包括深邃的眼。
其实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真正衰老沧桑的人,眉眼寒霜晦涩,眼珠亦是昏黄彻底。
不过,容季深不是。
他就像个cosplay的人,三十岁的年纪cos成了六十岁的样子。
“除了胳膊,还有哪受伤了?”
他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笑着摇摇头,“没有了,谢谢。”
他哼了一声,抬眼凝视着我。
“脱了。”
“你干嘛……”
“让你脱就赶紧脱。”
“别闹了,你快告诉我,云云到底在哪?”
他没有鸟我,然后手动将我扒了个精光。
我磕破的膝盖一并落入他眼底,分明看到他神情的担忧和紧张。
“笨死算了,孩子没流,简直就是奇迹。”
他没好气说着,却是两只手蘸了药水,往我膝盖涂抹。
手心温热,他是将热水搓热了,一并抹在我的膝盖上,所以连同我的膝盖都变得温热起来。
“不疼?”
他抬眼睨我。
我点点头,深知这个时候需可怜巴巴吸吸鼻子来博取他的同情,“疼,好疼啊。”
然后他的力道就变轻了。
容季深的眉眼变得低垂。
直到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沉默了数秒,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照顾好自己吗?”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容季深没再多说什么。
他起身出去了。
手里拎着医药箱,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人是云云。
我一愣,眨了眨眼睛,“云云,你没走?”
云云很显然刚睡醒,伸了个懒腰,“明尘姐姐,我往哪里走?”
呵。
容季深,竟然骗我!
……
云云毕竟都十岁了,我想让她跟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
这件事情,我是同容季深商量过的,他同意了,而且亲自给云云办了托管。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办托管,云云走了,随了他的意。
我送云云去幼儿园,再次告诉她,要好好跟同学相处,要好好学习。
她说好。
然后背着书包走了,她的背影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成熟。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那天还有点伤感。
一方面是对云云,她经历了太多,错过了很多童年的乐趣。
另一方面,我在想,之前我那个孩子若是没流产,是不是现在也快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因为失去过,才更珍惜现在肚子里的这个球。
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
就这样。
那天回去之后,容季深把我抱到楼上房间,一脚踢上门。
他一点点地在吻我,修长的手指解开我身前的扣子。
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
温柔得,同往日不同。
“你今天怎么了?”
结束之后,我在他耳边喘着气,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蹭了蹭我的脸,从后面将我抱住。
他的怀抱异常紧实。
两条手臂收紧。
他通常的沉默都表示不正常,今天也是如此。
“你到底怎么啦?”
我转过身去,于昏暗中,伸手抚摸他的脸,他的长眉。
他却一把拉下我的手,攥住,然后扳过我的身子,又将我扳了回去。
真的很不对劲啊。
我这么想。
那一天晚上,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在身后是他有些沉重的喘气声。
第二天一大早,床榻另一边就空了。
空得,叫我不知所措,像是把我的心也一并带走了。
他去哪了?
只留下一张便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下笔遒劲有力,一看便知是容季深的。
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我这几天有事情联系孟淮夜,不要找他。
空气中他的气息忽然淡了很多。
我就知道,昨晚的他很不对劲,断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
我给孟淮夜打电话,孟淮夜说,容季深回s国了。
“他必然要回去一次,有人找他,有人需要他。”
孟淮夜这么说。
我深吸了口气,心头焦灼,“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明尘,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
“上次有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
孟淮夜一字一句,声线低沉。
“容季深的那个哥哥姐姐,一直都想杀你。”
“什么?!”
“事实上,那个男人还活着与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女人还活着,她不可能不杀你,不杀容季深,一报还一报,听过没?”
“我们见一面吧,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尤为沉沉,冷静。
“我想要了解全部的真相,请你务必告诉我。”
……
孟淮夜过来了。
他同我说了很多,过去的那些真相,有一些同梦中的重叠,有一些,我压根想不起来,或许那段记忆对我来说是不好的记忆,所以潜意识里,我压根就不想要想起。
“所以,这些恩怨,终归就是围绕着那个叫做r2的秘密,对吗?”
“可以这么说,因为它牵扯到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医学,还包括很多流动的产业链,多方的势力,没法不去忌惮。”
一个可以长久运作的产业,一个能够带来丰厚利润的产业,必然有很多人追捧,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产业的源头,竟然是我的父母。
当年,我醒来失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宋铃,她说她是我的母亲,说以后会好好照顾我。
事实上,我一直都不清楚宋铃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一年多的时间,她通常都呆在家里陪伴我,很少出门,有时候出门就是好几天,问她做什么,她便模棱两可地说做些小本生意而已,好赚钱养活我。
“可是我母亲已经死了……”
我一字一句。
熟悉的哀痛感袭来,不想继续触碰。
谁知,孟淮夜竟然反驳我,“她死没死,还不一定。”
我怔楞。
“什么叫还不一定?柳姐都把她的骨灰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