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一言堂之主

    司马泰这么一说，其中原委，方凌立时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宁远府统帅着方圆五万余里的庞大土地，以府城为中心，方圆万里的最富庶之地，由宁远府亲自管辖。

    余下地区，便由包括海云宗、滕云宗、虚元宗、血刀宗、雷震宗等十大二星势力管辖，除了每年缴纳数目巨大的赋税，宁远府极少亲自过问各宗辖区内的情况。

    好处在于，能大幅降低宁远府的统治压力。

    但弊端在于，极容易让某一宗逐步坐大，甚至几个宗门联合，反过来一起对付宁远府，推翻它的统治。

    这样的先例，历史上出现的不在少数。

    后来，也不知是哪一府率先推行‘宗斗’，短时间内风靡整个大陆，令各府争相效仿。

    相邻或者靠近的宗门，少则三四个，多则五六个，进行三年一度的比斗。宗斗有巨大的彩头，哪一宗胜出，彩头归哪一宗所有。同时，参加宗斗的人选，也有严格要求，每宗派出七人，而且是年青一代最出类拔萃的人物。

    不得不说，率先提出宗斗这个概念的人的确有大智慧。足够的彩头，让每一宗都拼尽全力。由最杰出的年轻人参加，不仅打压了各宗未来的希望，也让各宗之间，结下深仇大恨，极少有联手的可能。

    宁远府的宗斗分两片。其中之一，便是包括海云宗在内的五大宗门。其彩头，则是在大罗山脉东北方向，距离虚元宗最近的元阳灵田。

    元阳灵田方圆不足千亩，却是一片罕见的元阳之气汇聚之地，可以培育各种珍稀灵物。保守估计，一年的收益多达一亿元石！

    当然，其中的七成，要上交宁远府。而那剩下的三成，也不逊色于二星宗门一年的总收入！一旦胜出，就能使用元阳灵田整整三年！

    所以，每一次的宗斗，各宗都争抢的非常激烈。

    见方凌沉默当地，司马泰正色道：“本门主思前想后，其他人参加，和送死无异。也只有你前去，才有胜出的可能！”

    方凌摇头道：“门主太抬举我了！听闻参加宗斗的人，各个都是天人境修为，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对于海云宗突然要求下辖门派派人参加宗斗的要求，看似奇怪，其实目的显而易见。这些年的宗斗下来，不少杰出的年轻弟子身死，各宗年青一代，实力远不如数十年前。所以宁远府对参加人选的约束，早不如以前严格。

    大罗山脉中，雷震宗主拿出骇人听闻的六阶灵器，虽不至于吓破其他宗门的胆，也是深深震骇住了。只要在宗斗中，将六阶灵器暂时给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其他宗门的人参战，几乎和送死无异。

    海云宗就是想钻这个空子，明知此次宗斗绝无胜算，不如派下辖门派的人去送死，以便保存实力。

    司马泰将三堂合一，由自己出任堂主，代表苍山门出战，也便顺理成章。

    见方凌毫不犹豫的拒绝，司马泰心中一急，忙道：“不然！不然！我怎么会让你去送死？方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从你加入苍山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关注你。毫不夸张的说，你是我司马泰平生所见的最杰出的天才！长孙尘和唐大少至今未归，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去追究。天才的成长，其实和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太大分别。我早就看出，他们两个，都是你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说到这里，悄然探查方凌的神色，见少年满脸平淡，居然没有任何波动，司马泰暗暗吃惊。本以为长孙尘二人的消失，和方凌至少有一半关联，此刻也是一阵怀疑。暗想，莫非真的和他没关系吗？

    司马泰尽量作出一副诚恳的姿态，目光迎上少年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神，沉声道：“诚然，你现在的修为，只在六重元力。但宗斗是两个半月后的事，这段时间，对常人而言，须臾即过。而我无比坚定的相信，两个半月后，你的修为，你一定可以达到连我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方凌仍是一脸平淡，不置可否。

    司马泰趁热打铁，语调都变得激昂：“对天才而言，沉重的压力反而是他前进的动力。纵观那些大有作为的修行者，哪一个不是在一次次凶险中快速成长？哪一个不是在不断战败比自己修为高出几个境界的敌人，才有今日的成就？”

    “宁远府第一天才墨轻柔，二十六岁的天人境七阶强者！他在十三岁时，就只身进入碧水云荒，一年后修为攀升四个境界，安全返回。十五岁时，他不过十重灵变修为，不惧艰险，以宁远府放弃元阳灵田的全部收益为彩头，参加宗斗。此役之后，五宗弟子无一生还，而他，却在战斗中生生进阶天人境！”

    “与墨轻柔齐名的另一位少年天才诸葛唯奇，十四岁，元力六重修为时，带着五十枚尺戒，只身进入大罗山脉，从此无人知道他的消息。六年后，等他再度出现，已是天人境五重修为，足足五十枚尺戒，装的满满当当，全是二阶甚至三阶妖兽的内核、骨骼等各种珍贵材料，价值三亿元石！”

    司马泰慷慨激昂的说着，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见他脸色仍然平淡，但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一抹分明的亮色，当即心中一喜。

    “我绝不会强迫你，但在我看来，你有这等天赋，更要万分珍惜。此次宗斗，对你而言，一定是一次机会。”

    “我早已把你看成苍山门的希望，只要你有需要，门派愿意为你竭尽全力提供一切资源！”

    “我十岁修行，身为门主三十七年，始终没有什么建树。大罗山脉之行，险些身死，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苍山门要么继续这么仰人鼻息，要么寻找一位足以改变一个门派命运的天才。这个人，就是你！”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苍山门主热烈的目光深深看着方凌，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他非常满意，连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相信方凌会同意！

    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如果其中真有私心，那也是为了苍山门的未来。

    然而，方凌平淡的言语，像是在他脑袋上狠狠浇了一桶凉水。

    “不得不说，门主你的口才很棒，很煽情，也很能蛊惑人心。”

    司马泰愣了愣道：“还好吧。”

    “听说门主你现在是单身？”

    “这个……是呀。”

    “要是你在泡妞的时候有这份口才和表演，一般的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方凌叹了口气。

    司马泰挠了挠脑门道：“这个……这么私人的事情，就别说了吧……”

    “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但是，你不觉得你来劝我，不太合适吗？哪怕你有再多的理由，也该清楚的知道，这是在把我方凌往火坑里推！”

    方凌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不过请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耍。”

    司马泰讪讪一笑，老脸一红道：“你不同意，也不打紧，是本门主太过急于求成！”

    “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

    方凌微微一笑：“这个堂主，我当！”

    司马泰又愣了愣，一时间很难跟上少年天马行空似的思维，脱口而出道：“当真？”

    “我可能会闹出一些动静，希望门主能够完全信任，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方凌笑眯眯的道：“门主一言九鼎，修炼上需要的东西，以后就全靠门主了！”

    司马泰忙不迭的答应道：“放心，你只要安安心心的修炼，其他一切，绝不会让你操心！三堂合一后，取名方面，你可有什么提议？”

    略略想了想，方凌道：“一言堂！我说了算！”

    知道合作关系刚刚建立，方凌显然是在试探自己，司马泰笑骂道：“你小子，真是个小狐狸，没问题！”

    “看门主的修为，已经达到十重灵变的最巅峰。唯独欠缺的，便是通源丹、元化丹之类的三品丹药。”

    便在司马泰才转过身，正要离去时，少年淡淡的声音落在耳内：“这些丹药我帮你弄，需要的材料清单，门主得自己准备哦！”

    司马泰全身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狂喜，令他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日了么？

    苍山门的动作果然很快。

    当天傍晚，门主司马泰亲自宣布，内门三堂，合三为一，改名一言堂，由外门四组执事方凌出任堂主，内门弟子，尽数听方凌号令。

    很快，新的命令再度下达，外门、内门、内事院、外事院，都要听一言堂堂主号令行事。就连长老会，也无权干涉方凌。

    从区区一枚外门执事，眨眼间变成仅次于门主的人物，苍山门最离谱的晋升，登时令门内一片哗然。

    到了晚上，一言堂之主下了两道命令。

    青霞堂主卫清幽出任二堂主，外门四组副执事青山出任三堂主。一言堂日常事务，由青山负责。

    第二，原先外门四组的所有弟子，不论修为，全部加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两道命令一下，整个门派又是一片哗然。

    而冲击力最强的，无疑是外门十组。这一夜，四组弟子彻夜难眠，兴高采烈的狂欢。而其他九组弟子，也是彻夜难眠，几乎每个人的脑子里，都闪烁着无数个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是四组弟子？

    既然我在别的组，为什么我不申请转到四组？

    为什么……为什么……

    走开，不要碰我，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