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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百花楼

    百花楼自前朝便伫立于中州博乐坊,原名不可考,其供应的“春生”以及“凤回头”让人们趋之若鹜,有价无市,每日从早到晚一直是人潮攒动,熙熙攘攘,是文人墨客,风流才子的最爱。

    更重要的是,百花楼对面便是只接待各家千金的玉砌阁,因此百花楼更是让公子郎君们蜂拥而至。

    百花楼内

    “平丰兄,你听说了吗?”

    “何事啊中石兄?”

    “你还不知道啊,这坊间都传遍了。”

    “究竟是何事啊中石兄,我这月余去了承河帮表哥们迎亲,不知坊间有了什么新鲜事。”

    被称作中石兄的黄衣公子左右看了一下,悄悄的靠近被称作平丰兄的红衣公子。

    两人抵着头,略显八卦的交流起来。

    “平丰兄,你知道许县公赵家的女公子吧。”

    “知道知道,就是那位传说中性格娇憨,纯真如稚子的女公子?”

    “没错,就是那位。听说那位女公子不久前收了一名侍儿,那侍儿长得是鹤发童颜,妖艳无比,赵家女公子是宠爱至极啊!”中石兄一脸的羡慕。

    “女公子身边有几个侍儿不是常事吗,就算宠爱一些也不至于成为坊间闲谈啊?”平丰兄有些不解的说道。

    “嗨,这就是平丰兄不知道得了。”

    中石兄用手捂着嘴小声地说道:“按理说各家千金身边均有侍儿服侍是心照不宣的事,毕竟女子甚少,每家皆宠爱,所以像几百年前有丫鬟服侍是少之又少,只有皇亲国戚才能雇佣一二女官,各家都以能雇佣到女官为荣。而侍儿就不同了,侍儿一般为涓人,虽有些还能尽人事,甚至有些得宠的侍儿在千金出嫁以后,还能升为侍子,但毕竟只是鲰生,不能有子嗣,所以大多数千金身边都有几名侍儿相伴。但是,赵五公子这个新收的侍儿可就厉害了。”

    中石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平丰兄连忙给他续了一杯茶水。

    “那侍儿怎得个厉害法?”

    中石兄一口饮尽茶水,继续说道:“那侍儿不光长的不同寻常,听说还颇有手段,将女公子身边的其他侍儿全部排挤开来,连从小照顾女公子的两位都拿他没办法,甚至连女公子身边的女官也倾轧的不见踪影。最近更是每日必带之出门玩乐,与女公子简直是如影随形。”

    平丰兄吃了一惊,诧异的说道:“虽然有听说过女公子宠爱侍儿,但那都是私底下的行为,这样明目张胆的,县公家难道不管管吗?”

    “管?管什么?许县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县公府主母乃县公兄弟叁人千求万求娶进的妻主,不说其锦州谢家的身世,单就其当年蝉联多次神女冠,就让多少中州公子们宁愿舍弃姓氏宗族也想娶为妻主,也就当年还是世子的县公兄弟们本事大,将其娶了回去。连生叁子过后,好不容易得一千金,却又正好遇见源隆遗祸,县公主母受到惊吓,所以这赵家唯一女公子才会显得有些娇憨。”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与其说赵家女公子是娇憨,还不如说她有些痴愣。

    “所以这赵家有多么宠爱赵五少也就不言而喻了,只要女公子开心,一个侍儿,他们是不会管的。”

    “啊,说的也是,不过就是对狄家兄弟……”

    “嘘!”

    中石连忙捂住平丰的嘴,左右看了一眼,紧张的说道:“平丰兄你小点声,赵家女公子因为一个鲰生让……家颜面尽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听说那位指挥使已经被气的病卧在床,而那位混世魔王整日喝酒,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

    “啊……这两家可是老早就结好的亲家呀。”

    “谁说不是,可谁让狄家现在人丁凋零,权势大不如前呢。只留他们这一支不说,女长公子们也是死了大半,还有一位,家里的少爷们也早已娶了妻主,而且他们家只有两子,若要迎娶女公子,还需再寻的一位,说不准,县公府是想……”

    “中石兄,这话可不能胡乱说的呀,恐引起事端。”平丰立刻喝止住中石的话。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中石的表情的有些委屈。

    “好了好了,别人家的事情还是少管为好,你家怎么安排你的啊,哪位兄弟同你一同迎娶妻主?”

    平丰拿了一块荷花糕,揶揄的看着中石,惹得中石一阵脸红。

    “还……还能是谁,就我远方舅舅家的两位表弟,我……以后可是要当家主的。”中石有些羞恼的说道。

    “是是是,以后孩子们都会叫你父亲的……”

    “说……说什么孩子啊,我家妻主还未迎娶呢……”

    “哈哈哈……中石兄莫要害臊嘛……”

    “谁……害臊……”

    “是……是……”

    ***

    “哥哥,让我去将这两个泼皮打一顿!”百花楼隔壁厢房内,一位身着浅紫色广袖儒衫的小郎君气的脸色通红,提起佩剑就要冲过去打人。

    “佳玉,莫要冲动。”旁边坐着的一位黄衣公子立刻上前拉住他。

    “荣轩哥哥,你拦我作甚,看我不去把那两个泼皮的嘴给撕的稀巴烂。”严佳玉气的头顶冒烟,想躲开包荣轩的阻拦。

    “小佳玉,你个甚,你千里哥哥都还没开口呢。”另一张椅子上瘫坐了一名有些病弱的公子,他懒散的倚着椅背,半睁半眯眼睛看了佳玉一眼。

    “成文哥哥!你怎么这样说!你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再让这些小人说下去,千里哥哥还要不要在中州立足了?!”

    佳玉小公子气的在厢房内来回踱步,额间的二龙抢珠的抹额颤颤巍巍,不停地抖动着。

    薛成文瞥了他一眼,无视他气的圆鼓鼓的脸,端起酒壶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慢慢倾下,撞击着玉盏发出清冽的声音。

    “小佳玉啊,你就好好的喝你的‘凤回头’吧,那可是小千里特意请我们来喝的,你不喝,可不就浪费了。”

    “还喝什么‘凤回头’啊,哎,千里哥哥,你也说句话啊。”严佳玉急的团团转,跑过去拉着狄二的衣袖让他表态。

    狄二凤眼微醺,脸色嫣红,他握着一壶“凤回头”直接衔着壶嘴喝了一口,掀起眼皮看了严佳玉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小佳玉,你要我说什么呀?”

    “你……”严佳玉看着狄二酒醉半酣的样子,气的甩了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架着手,气呼呼的不说话。

    包荣轩好脾气的给他添了一杯酒,说道:“佳玉,来,喝口酒消消气。”

    严佳玉不太情愿的接了过来,还没送到嘴边,他有些气不过的“咚”的将酒杯磕在桌子上,怒喊道:“我喝不下!”

    转而他紧皱这眉头看向继续往嘴里填啾的狄二说道:“哥哥,这赵家也太过分了!若曦哥哥和你如此对待赵五公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四季衣裳珠宝首饰哪一样不是哥哥们精挑细选,早早的就送进了县公府,她现在竟然因为一个下作的涓人让哥哥们失了脸面,不行,我一定要让父亲和叔叔们到圣上面前参他县公府一本。”

    严佳玉越说越激动,提起剑就要往外冲。

    “佳玉,不可逾越。”狄二听到严佳玉说道“下作的涓人”时,脸色不禁沉了下来,整个人变得有些紧绷,他放下酒壶,沉声喝住已经疾行到门口的人影,惹得一旁的薛成文不由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严佳玉被狄二严厉的声音吓得停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狄二,高声的叫道:“千里哥哥!我是在帮你呢?!”

    “佳玉,你吵吵什么吵,还怕别人不知道千里在此处买醉啊!”包荣轩急忙上前拉住严佳玉,生拉硬拽的将他带回位置。

    “我……我不是,可是哥哥怎能放任那些小人胡乱编排你呢!”严佳玉气哼哼的坐在位置上,不停的抠着椅子的雕花。

    狄二见严佳玉没有再胡闹,虽还是有些不虞,但已经慢慢放松了身体,这小佳玉可不知道阿宜的可爱,他难得跟他一般见识。

    狄二手指不停的摩擦着酒壶,低掩着双眼,像是难过般慢慢的说道:“他赵家是县公府,不说县公伯父们,就赵家少主也是官居五品的殿前都指挥使,统领禁军,身居要职,前途无量。反观我们狄家有什么,我也就不说了,一个混日子的翰林院编修,虽占着试讲学士的位置,但十天半个月不去点卯也不会有人发现,就连我们家大哥,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户部郎中,现在更是卧病在床,难见圣颜,拿什么跟人家比。”

    “可是他们也……”

    “佳玉,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要我们和赵府接触婚约不成。”狄二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忍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严佳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能有一个早就定好的未婚妻主,对他们来说是多辛运的事,他怎么也不可能让两位哥哥去解除婚约啊。

    “哥哥难道就这样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成,咱们拿县公府没办法,难道还拿那个鲰生无法吗?那赵家女公子不是有点……那个啥嘛,哥哥那么聪明,就不能想想法子啊。”严佳玉气鼓鼓的闷声说道。

    “佳玉说的,好像也在理呢……”狄二想起了范宜水汪汪的眼睛,心中一阵麻痒。要不……待会儿再去找阿宜玩儿……想着想着,狄二连眼角都愉悦起来。

    “诶,你们快看,那是不是赵家女公子?她旁边那个难道就是那个鲰生?”

    包荣轩突然看见对面玉砌阁里走进了一群人,仔细一看,不正是刚刚严佳玉骂的正厉害的赵家女公子吗。

    她身着流仙裙,手拿闪电鞭,神采奕奕的走进玉砌阁,旁边跟了一位奶白短发的清秀侍儿。

    没走两步,赵五公子好像嫌那侍儿走的慢了,还转身回去,拉着侍儿的手往里面走。

    “哪里哪里?在哪里?我看看。”严佳玉一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窗户边去观望。

    “佳玉,你慢点,当心摔下去了。”包荣轩看严佳玉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连忙跟过去。

    身后,薛成文看着狄二一听包荣轩一说,就翘首以盼看向对面的眼神,微微的支起了身子。

    只见狄二偏着头,面带笑容的看着对面楼阁里几个纤巧的身影,眼中暗含汹涌,深不可测。

    他嘴角慢慢扬起,让俊美的脸庞显得有些危险。

    薛成文搓了搓手指,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千里,你前几日让我帮你查的东西,跟对面的人……有关系?”

    狄二慢慢回过头,对着薛文成神秘一笑,食指轻轻竖起,放在红润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道流彩,让他看上去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