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颜冰炎终于感觉到了被人性温柔以待的感觉，先是大傻奋力地保护自己，紧接着又被有良心的警察同志直接放行了，颜冰炎本来已经做好了请律师的准备，不过她知道大傻不会有事的，就算判定正当防卫的条件苛刻，对于大傻不利，那么大傻还有最大的杀手锏，脑部创伤，易受刺激，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这可是香城医院的诊断证明。

    “大傻你累了吗？我们在前面的服务区休息一下吧。”回一次香城并不那么容易，颜冰炎一个人开车，大傻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傻傻地呆坐着，面对颜冰炎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回应，颜冰炎只能自己做决定了，这么长的路，她当然需要休息，但是在服务区停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大傻总是会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恐惧，从头到尾，都只能牵着他的手，“大傻，你不用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缠着绷带的大傻用没有被绷带遮住的一只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原本帅气的脸现在也显得有些阴郁了，颜冰炎在餐厅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避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喝口茶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就走。”不知道为什么，颜冰炎觉得这一趟回去的路特别的漫长，可能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大傻，所以不敢用力踩油门吧，可能是害怕到了医院又要面对手术台和生存的抉择，而大傻的状态却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颜冰炎还没有想好，这样的抉择到底应该怎么做，以大傻的状态，他肯定没有判断力自己去做决定，那么，有谁有资格去替大傻决定生死呢？手术台上的医生吗？他们也只能是尽力而为罢了。

    “唔…”大傻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呢喃声就和小孩一样。

    颜冰炎察觉到了不对，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低头一看，大傻竟然尿裤子了，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生理上的判断力，这可真的是让人发愁，幸好四周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大傻，赶紧擦一擦…”这么说他也不会有反应，只能颜冰炎钻到桌子底下替他擦裤子，“跟我走，去商店里买一条裤。”幸好是一个大服务区，还有一个商城，不过商城里面人就多了，但是颜冰炎觉得，一般人只会认为水翻在身上了吧，没有人会多想，“老板，给我拿一条裤子，还有内裤。”

    “姑娘，这里是男装店…”结果老板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女装。

    “我就是要男装，是我男朋友要换的，你这里的换衣间里没人吧？”颜冰炎把大傻挡在了身后，本来以她的身高不可能遮住大傻，但是大傻自己弯着腰缩在了一边，导致别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颜冰炎。

    “这样啊…哎哟，这小伙子怎么了？受伤了？”毕竟头上缠着绷带还是挺引人注目的。

    “是啊，出了点意外，说来就话长了，刚刚就因为眼睛还不适应，所以把水杯给打翻了。”颜冰炎带着大傻进了换衣间，两个人有点挤，但是也不至于伸不开手脚，换不了裤子。

    “这么好啊，还有女朋友换内裤？”老板都忍不住想要偷看一眼了，但是考虑到是男的换，又不是女的，大概也没什么好看的。

    颜冰炎和大傻已经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但是看到大傻这副模样，颜冰炎也很心疼，她不知道大傻在更早的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直觉告诉她，大傻以前也一定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现在沦落到这副模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为了不引起怀疑，颜冰炎手脚很快地把裤子都换好了，并且换下的装在了塑料袋里，推开门对着老板点头微笑，“就这两件了，挺好看的。”付了钱匆匆走人，把换下来的扔进垃圾桶里，颜冰炎考虑着要不要去买一包尿布，或者…卫生巾也行，以防止大傻再一次失禁，最后想了想，给大傻包尿布或者贴卫生巾，这个画面太猎奇了，还是尽早赶到医院才对，艰难的抉择，等到了眼前的时候再去想吧，也许，大傻可以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呢？这么一来，自己拍的那些东西也都有意义了，可以和大傻一起慢慢地回看一次，可能他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这么生猛地被人三打一还反杀两个吧。

    “香城…终于回来了。”看到路牌的时候，颜冰炎心中感慨万千，当初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着大傻一起回到家乡，同时也规划了两个人以后的生活，田园牧歌也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不是吗？结果想不到，半年不到又回到了这里，颜冰炎意外地，感觉自己并不是很怀念香城，她在香城的岁月已经过去了，这次回来，可以把房子卖掉了，这么一来，自己的资金可以宽裕很多，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尽了办法才买到的香城的房产，颜冰炎就这么轻松愉快地决定放手了，这一笔买卖，她还赚了不少，香城的房价很贵，因为它不仅仅是钢筋水泥土的结合，而是代表了公共设施、公共资源、竞争力甚至是个人地位的集合体，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优质资产，所以，颜冰炎觉得它的上涨是很正常的市场现象，尽管房价的一点风吹草动总是会被世人骂的狗血淋头，但是一米阳光的房子只要挂牌出售，颜冰炎相信很快就会有下家，“大傻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到医院了。”不过，第一时间，颜冰炎并不想回家，而是要和大傻去香城医院才行，这种复杂的脑创伤，只有这样的大医院才有实力仔细地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但是到达医院的时候，大傻却激烈地抵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挣脱座位，想要离开这里。

    “大傻！”直到颜冰炎生气地加大了音量，大傻的动作才有所收敛，“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谁都不喜欢来这里，但是，有些时候只有医院才能治好你，懂了吗？到时候你要好好地配合医生，你这么大了，难道每次都要我给你换衣裤吗？羞不羞啊！”白瞎了大傻精致的五官，他虽然看起来已经智力退化到婴儿级别了，但是却意外地很听颜冰炎的话，安安静静地蜷缩起来，不闹了。

    颜冰炎察觉到了大傻的颤抖，不过这一次，他发抖也不行，必须进医院，只是不用再走急救室而已，“什么毛病？”医生看到大傻的样子就知道不是正常人，不管是头上的绷带还是看人的眼神，都是病态的标志。

    “头上的绷带是被人用酒瓶打破了头，不过已经止血了，但是大傻曾经受到过脑创伤，现在进一步恶化了，已经到了严重失忆、不能说话、不能自理的地步。”这样的状态，谁听到了都会皱紧眉头。

    “那为什么到现在才送医？”医生看着躲在颜冰炎身后的大傻摇头，一个心智正常的大男人，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表情和举动。

    “之前就已经在医院里看过了，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成功率不过三成，所以我选择了药物保守治疗，并且把大傻带到了环境更好一点的乡下，但是…他的情况在半年时间内还是恶化了，这一次又受到了重击，就变成这样了…”

    “先找一个时间拍一下ct吧，这种复杂的情况，需要医院里讨论一下。”脑部创伤是最难的医学难题之一，就算手术成功，到底会怎么样，留下多少后遗症都是因人而异，只能看运气。

    “医生…麻烦你们一定要帮帮他，多少钱我都会给的…”没了建学校的预算，那无非延后一段时间，但是人要是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病情复杂，这天下，谁都不是神医，没有仪器和设备的辅助，让一个医生只通过观察就来猜测病情的话，就和蒙着眼睛猜色子差不多，全靠蒙。”这也算是一句大实话了吧。

    颜冰炎知道世人对于各种仪器检查很反感，因为要花钱，好像医生就应该望闻问切就能得出病情一样，大概只有看了一辈子毛病的老医师才有这种本事吧，否则，仪器检查是最靠谱的查病情的方法，“大傻，要听医生的话，知道了吗？”颜冰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好歹到了医院就有希望，“医生，给他单独一个病房，并且不要让他乱走，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颜冰炎心中依然担心大傻，但是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一直都不离身半步，香城医院是全国有名的大医院，大傻在这里，是可以放心的。

    “嗯，也好，吃一点药，先让他睡下吧，这种病人的确不适合和其他人混住一个病房。”

    为了让大傻安心，颜冰炎还是等他躺在病床上睡着之后，才拨通了电话，“田姐？我回香城了，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有时间聚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