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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摩诃之心
    “师兄,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件事情根本不怪你,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注定要经历一些普通人不会经历的事情,为了保卫我人族的安宁,几位师弟妹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就别安慰我了,师妹,宗门令我负责此行的所有事情,没保护好他们,是我不对,如果能有幸过了这一劫,我自会在宗门谢罪。”

    任江南说完后,庙厅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任江南说的没错,什么事情也要等过了这一劫之后再打算。

    外面的妖兵们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听不懂的古妖语,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的清楚他们面露的凶光。

    地上死去的妖族人被抬进了林子深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八个剑宗弟子的尸体,躺在雪地中,鲜血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短暂的寂静之后。

    “咱们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啊?”

    有少年低声抽泣着。

    “不,不会的,有任师兄他们在这里,我们不会有事的。”

    有人这样安慰大家。

    “可是你没看见连他们都死了几个人吗?连他们都不是外面那些家伙的对手,咱们肯定死定了。”

    这一句话一出,没人再反驳,因为说的是事实。

    庙厅之中的少年少女们开始不安分起来了,恐惧是一种病,会不断的蔓延到每个人的心中。

    就连萧剑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不怕死,他只怕自己那个可怜的铁匠爷爷等来的只是一场噩耗。

    萧剑仔细的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外面的那些可怕的妖族人因为不敢踏进这座庙宇,也许它其实是一座宫殿,只不过看起来实在是太破落,所以才会被人认为是庙宇的地方。

    至少,自己这些人暂时是安全的。

    也许应该求救,想到了这一点他突然眼冒精光,不过随即却暗淡下来,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他能想到的办法别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而任江南却并未这么做,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而事实也真的是这样,不是他不求救,而是在这莽莽大山,荒山野岭中去向谁求救?剑宗到这里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原本剑宗是有求救的法器,可在这云州境内,剑宗的人无疑是一巨头,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又怎么会想到会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

    一时之间,任江南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能看着这么多人被妖族人困在这里。

    也许等到白天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不过那种机会实在是太渺茫,先不说谁会在这寒冬无缘无故来到这荒山野岭,就算有人,也只会沦为妖族人的刀下之鬼。

    庙堂里面的柴火堆大部分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火星还在亮着,不过在庙门大开,寒风吹进来的情况下也很快会熄灭,拾来的柴禾也差不多用完了。

    庙堂渐渐的陷入一片漆黑,少年少女们早就抱成了团,互相安慰打气,寻求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

    少女张灵芝扭了扭头,看向了萧剑所在的方向,漆黑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他去了哪里?”

    萧剑在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慢慢的靠近那座雕像。

    他不是一个愿意等死的人,这一点在他早些年一个人颠沛流离流落街头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妖王摩诃的雕像,高高的矗立在庙堂最里面,四周还有一些破碎的不成样子的破布,看得出来它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

    摩诃身后正有一个少年小心翼翼的观察抚摸着。

    萧剑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感觉,雕像用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石材,丝丝冰凉直入心底,摩诃背后隐隐刻着一些符号,从抚摸的感觉来看更像是一种文字,看来这就是任江南所说的古妖语。

    萧剑读书不多,但也能分辨的出来这不是人族的文字。

    因为雕像身上还穿着衣袍,而这些文字又隐藏在衣袍之下,所以保存的很好。

    看来妖族也并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

    他心中感叹,一个有自己文明的种族为何会如此凶残?难道仅仅是因为生存环境所逼?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这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十三岁少年应该考虑的问题。

    “这是什么?”

    当他摸到摩诃后背差不多中心位置的时候摸到了一个好像是铁链的东西。

    他用力的拉了拉,这铁链应该是在摩诃身体里面的,慢慢的又出来一小截,差不多能够上一个人佩戴在胸口的长度,再用力拉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萧剑嘴里一咬牙再次猛的往外一拉。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声音,卡住的东西终于出来了。

    萧剑赶紧握在手中,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悄悄地回到了角落之中。

    还好,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大概所有人现在关心的都是怎么活下去吧,在这么多人的窃窃私语中,这样的声音确实引起不了人的注意。

    萧剑偷偷的将从摩诃体内拉出来的东西佩戴到了自己胸口,不大不小,刚刚好,形状像一个桃子,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佩戴到胸口之后感觉身体突然温暖了许多。

    寒风吹进庙堂带来的冷意也消减了不少。

    没想到一座雕像之内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东西,然而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众,没有人注意到摩诃怒睁的双眼竟然开始缓缓闭上,也就在这一刻,大地深处隐隐的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地在响。”

    有少年发现了不对劲,紧接着,整座庙宇开始有了轻微的抖动,不少尘埃从房顶上秫秫的掉了下来。

    然后这震动愈来愈明显,房梁之上的木头也开始咯吱咯吱作响。

    “完了,完了,我们这下真的完了。”

    有人开始惶恐。

    大山开始哀嚎起来,剧烈的震动让有些人站立不稳,几乎一个踉跄摔倒。

    “大家快跑啊,庙快要塌了,地震了。”

    有少年惊呼。

    “怎么逃?外面有那么多妖族人,出去我们会被杀死的。”

    “可是在这里我们会被庙宇压死的。”

    压抑许久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少年少女们哭泣着,仓皇无助。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任江南正值无计可施的苦恼中,又突发这种状况,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

    庙堂外面。

    妖族人感受到大地传来的剧烈的抖动,非但没有高兴的样子,竟然开始慌了起来。

    “吾路撒盖,摩诃,摩诃。”(此为古妖语)

    领头的妖族人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妖族人开始躁动起来。

    “师兄,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害怕?”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任江南恍然大悟,虽然听不懂妖族人的话,但摩诃两个字他还是听的明白。

    “有人动了这里的什么东西,是谁?”

    紧接着他大喊一声。

    “你们谁动了这里的东西?”

    一众少年少女们被这一声大喝弄的全部安静下来,个个面面相觑。

    没人回答。

    而这一刻,外面的妖族人却不再惧怕庙堂,竟然已经冲了上来。

    任江南再也顾不上是谁动了这里的东西。

    “冲,冲出去,庙堂要塌了,各位师弟们保护好这些孩子,随我一同杀出去。”

    事已至此,躲在庙堂之中已不是办法,唯有奋力一搏,兴许能杀出一条出路。

    “杀。”

    任江南再一次带头,而身后受伤的剑宗弟子们也挣扎着爬起来,分成两队站在这些少年少女旁边,以护他们周全。

    “扈。”

    妖族人以同样的举动回应他们的行动。

    “铿。”

    长剑与妖族人的兵器碰撞到一起,强横的剑气将一个妖族人瞬间分尸,任江南的实力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这些剑宗弟子们也看的出来,今天多半是要把命留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个个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势,任江南一冲出去,后面的人就鱼贯跟上,刚刚出了庙门两边就围拢了十几个妖族人。

    “杀。”

    一名弟子大吼,他身上本来就已经有了深可见骨的伤势,这一声怒吼楞是将手臂上缠着的包扎带挣断,嫣红的血液再一次流了出来。

    一剑斩去一个妖族人的脑袋,却不曾注意到一把长刀已经从另一个妖族人的手中刺进了他的小腹,刀身直没刀柄,从后背穿出去差点伤了旁边的一个少年。

    少年白白的衣裳上面喷洒了一片血迹。

    “师弟……”

    后面的一个弟子歇斯底里的大吼,双眼通红,一剑斩去妖族人的手臂,而前面那个弟子,瞳孔已经涣散,不甘的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但此时没有悲伤的时间,后面那个弟子瞬间补上了这个空缺,继续保护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少女,尽管,这些少年少女每个人都佩带着一把剑,一把装饰的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剑。

    在这样的前赴后继的死亡之中,庙堂里面的少年少女们终于踏出了门,萧剑在队伍的最后面,因为他本来就处在庙堂大厅的最里面。

    在所有人都撤出来之后,庙堂终于不堪重度,轰的一声倒塌,扬起阵阵尘土。

    “小心。”

    一个弟子突然大叫一声,萧剑猛的一个激灵,一个妖族人已经手持着古怪的兵器向自己砍了过来,兵器上面还滴着鲜红的血液。

    剑出。

    锋利的长剑直直的插入妖族人的咽喉,那把兵器终究没有砍到萧剑的身上。

    在生死关头,这把长三尺三,宽两指的长剑终于第二次饮到了鲜血,尽管它看起来确实没有其他少年少女们的剑那么漂亮。

    可能妖族人也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有拔剑的勇气,所以有些大意,才会阴沟里翻船吧。

    饶是如此,萧剑用尽全力刺进妖族人咽喉的时候,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弄的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这把剑的锋利程度没人比他清楚,在樊城的时候就那么轻轻挨了一下秦飞父亲的脖子,就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没想到妖族人身体这么强悍,萧剑心中感慨,他虽然年幼,可是实打实的打了两三年铁,自己的臂力恐怕比起一个成年人都不遑多让。

    “干得好。”

    耳边传来剑宗弟子的夸奖。

    萧剑拔出长剑,正要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额头上面多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

    摸了摸,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