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萧锐因为两位夫人怀孕之事一直面带笑容合不拢嘴。

    李秀儿、张若曦、萧青青皆闻讯入宫探望，送上祝福又心生艳羡，尤其是李秀儿和萧青青，内心情愫更是复杂，她俩也奢望如此，可惜身份终究是一道阻碍。

    似乎赶上好事成全，萧炎也向陛下说明纳兰嫣然的情况，陛下没有阻止，直接赐婚，并且为了纳兰嫣然着想，未婚先孕终究是丑事，所以立即完婚。

    萧锐亲自参加并送上贺礼，热热闹闹地祝福萧炎迎娶侧妃。

    不知不觉，时间竟然来到了小雪节气。

    有诗云：

    小雪晴沙不作泥，疏帘红日弄朝晖。

    年华已伴梅梢晚，春色先从草际归。

    换作他年，小雪节气时只是温度降低，但随着小冰河期的来临，天地间环境恶劣，齐国和元朝早在十余天就降下暴雪，而大夏这里也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萧锐站在东宫宫门前，看着飘零的雪花，晶莹剔透，但雪势并不密集，下了大半夜只在宫殿屋檐上染成淡淡的白。

    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冰冰凉，握在手心后，萧锐的内心也一片寂静。

    突然，身后有人给萧锐披上一件大氅，萧锐回头看去，是李若雪。

    “你怎么出来了？小心地滑啊！”萧锐连忙扶住李若雪。

    李若雪露出温婉的笑容：“殿下放心，臣妾已经很小心了。看这雪势，应该下不大吧。”

    萧锐看着天空，是白亮的状态，而不是暴雪来临时的压抑、昏暗，所以他道：“看天气应该下不大，但今年的冬天又是一个冷冬啊，大夏很少这么早就下雪。”

    “对啊，小雪节气就下雪的确不多见。殿下，你不是说什么小冰河期影响吗？如果今年又是冷冬，百姓的日子又不好过了。”李若雪也担忧道。

    萧锐点点头。

    富贵人家可以烧炭、烧柴，身穿舒适的衣服，但穷苦百姓却只能搓着冷入骨髓的双手为营生而奔波，正如前年暴雪时，萧锐在金殿内念出的《卖炭翁》，那就是对穷苦百姓最真实的写照啊。

    时至今日，萧锐转头看看自己做的事，真正造福这个时代的举动并不算多。

    印刷术、竹纸、专科学院、招贤馆，是为了培养读书人、培养人才，挑选人才。

    火药、诸葛连弩则是护国之器，但也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倒是玉米、土豆的出现是真正意义上造福百姓。

    至于现在正在发明的水泥，也是一个进步。

    但这些并不够。

    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萧锐非常喜欢这句话，一直视为自己的处世方式。

    一个人没有本事时，好好活着不拖累他人和社会，这就是价值。有本事时，兼济天下也是价值。两个价值没有优劣，有的只是带来的结果不同。

    萧锐现在有能力，如果不继续做些什么，就对不起他内心的信仰了。

    所以萧锐送李若雪回屋后，他立即去见夏皇。

    来到养心殿，颜小小帮萧锐脱下大氅，地下的地龙已经烧起来，殿内温暖舒适。

    “父皇。”萧锐来到龙桌前拱手叫道。

    夏皇放下奏章，问道：“坐下说，怎么了？”

    今日休沐，萧锐如果不是有事，断然不是来找自己的。

    萧锐说道：“父皇，前段时间赵国之行，火药之秘已经泄露出去，所以儿臣觉得没必要继续隐瞒火药的存在了。”

    火药的配方对陌生人而言复杂，但对精通伏火之法的炼丹师来说，只要刻意的研究配置，并不难配制出火药。

    所以就算黄麒麟没有从萧锐这里弄到火药的配方，他也会命人配置出来。

    不过庆幸的是，萧锐所用火药是系统降临的成熟的配方，威力较大，黄麒麟就算能配制出火药来，不经过长时间的配置研究，威力有限，就如同前世的火药发展史一样。

    所以大夏手中还是握有神兵利器，只不过是从“我有敌无”变成了“我强敌弱”。

    现在所有火药均有虎贲阁生产，并且每一道工序绝密，就算敌人拿到了火药，没有先进的仪器也分辨不出来火药的具体配方，更何况火药中还加入了很多材料，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掩盖真正配方。

    既然保密性可以保证，火药的秘密又已经泄露，那就不同藏着掖着了。

    听到萧锐的回答，夏皇点点头，道：“的确不用隐藏了。另外，也该让敌国们知道大夏的底牌了。”

    火药的秘密虽然泄露，但知道的人并不多，最起码齐、元、秦、魏诸国还不清楚，一旦大夏公布这种神秘而又强大的武器，敌国必将胆寒。

    只有国家越强大，别的国家才不敢冒犯！这是威慑，也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顿了顿，夏皇又道：“皇儿是想借火药之威，开山修河，甚至是挖煤取矿？”

    萧锐点点头，笑道：“儿臣正有此意！”

    小冰河期的危害会越来越大，萧锐感觉自己的步伐应该更快一些。单靠人力，想要挖开一座山需要多少时间，想要整理一条河道需要多久，至于挖煤取矿，更是辛苦重重。

    有了火药，不仅能节省人力还有提高效率，何乐而不为呢？萧锐不想把火药当作杀人的工具，而是救人的工具。

    就比如即将到来的寒冬，如果大夏有煤可以让百姓取暖，是不是就不用挨冻了？

    大夏矿产稀缺，但煤炭不缺啊，甚至是石油！

    煤炭是怎么形成的？是因为大量的林木被掩埋在地下，这些林木长期与空气隔绝，并在高温高压下，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物理、化学变化形成黑色可燃化石，这就是煤炭的形成过程。

    大夏这片土地树木茂盛，千百万年前也是如此，只是深埋地下，现在能开采的量很少。

    萧锐也知道，煤矿井下有瓦斯，不能乱用炸药，黑火药属于爆燃形式反应，会很危险。但火药一直在研究和改进，终究有一天会发明浆状炸药甚至是乳化炸药。

    就算煤矿不能直接爆破，但也能有其他用途，毕竟煤矿所出的环境都很恶劣，需要开山修路，都是能用到火药的。

    另外，煤炭量小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按照大夏的制度，只允许朝廷开采，不允许民间私人开采，一经发现，工部会进行严厉的惩处。

    这时，夏皇将目光放在门外的小雪，笑道：“皇儿心挂百姓，这是他们的福气啊，朕自然不会阻止。不过使用火药乃是大计，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工部尚书魄力不够，看来得换一换了。”

    上一任工部尚书徐显扬倒台后，工部侍郎接替，但这位杜尚书岁数大了，只想求稳，魄力不足，夏皇想换人的心思早就有了，只不过事务繁忙，拖到现在。

    萧锐点点头，自然赞同陛下的建议，但他还有一个其他想法，犹豫许久后，问道：“父皇，大夏能不能恩准私人开矿？”

    此话一出，夏皇瞬间陷入沉思。

    正如刚刚所言，朝廷不允许百姓私自开矿，因为私自开矿后，开矿者为了赚钱，不尊法度、聚众生事，甚至是组建自己的武装势力，朝廷很难控制，时间久了的结果就是互相争夺，杀人伤命，并且对国家税收也有较大影响。

    钱帛最让人疯狂，不是无的放矢，所以夏皇很久以前就考虑过开矿于民，但都没有推行下去。

    夏皇随后命海大富取来一份奏章，说道：“这是一个月工部送来的开矿奏章，你看一下。”

    萧锐打开后，发现奏章上是工部委派差官开采矿石的请求，经内阁票拟，陛下亲自批红恩准。

    大致如下：

    “差户部郎中戴诏同锦衣卫佥杨宗奏往豫州开矿。”

    “差锦衣卫百户吴英林奏往晋州平阳府夏县等地开矿。”

    “差武卫指挥使王允奏往鲁东青州等府开矿。”

    ……

    这份奏章上面共有三十二个任命，命令工部郎中、内官太监还有禁军统领外出开矿，涉及的地区包括豫州、晋州、青州、秦州等等，皆是大夏境内煤炭集中的区域。

    国家派这些人组织人力开矿，开矿的收入所得归入国库所有，至于人力自然是百姓的徭役，但国家开矿数量有限，这是弊端。

    其次还有效率低，官商勾结等等缺点。

    但总得来说，朝廷控制此私人开采要安全。

    萧锐将奏章还了回去，建议道：“父皇，要不这样，我们不推行私人开矿，但却能推行特许经营！”

    特许经营这个词一冒出来，立即吸引了夏皇的好奇。

    “细细说来！”夏皇说道。

    萧锐解释道：“所谓特许经营，是指朝廷在一定条件下许可给经营者，允许他在一定区域内从事生产。现在大夏是不允许私人开矿，但屡禁不止，有些偏远地区的百姓依然偷偷开矿。既然如此，那就由朝廷专门颁发恩准开矿的资格，让他们守规矩的开矿，这样不仅能促进税收，提高开矿数量和规模，还能扩大煤矿的产出。当然了，允许特许经营的同时，还需要加大对私矿的追查和惩治，并对特许经营的商家进行审核检查。不达标准，直接取消特许经营。”

    夏皇听后大喜，赞道：“你的鬼点子真多，此办法不错，可以先行在煤矿推行，如果效果好，还能进行到其他矿藏上。”

    萧锐点点头，公私同存，既能稳定市场，还能调动市场，何乐而不为呢？

    “此事得找个合适的人来操办，看来工部尚书的确得换一换了。”夏皇悠悠道。

    萧锐保持了沉默，现在的他已经不热切在六部之中安插自己的心腹，更何况还没有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