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惴惴不安地坐在那里,杨若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叹道:“你长得真的很像舒雅,但是你们的气质完全不像,舒雅像一棵长在悬崖峭壁的百年松柏,坚韧傲然,而你则像天山上的雪莲,纯净自然。”
“伯母……”晴柔猛地看向她,她没想到杨若兰也认识舒雅。晴柔突然想起老王之前提过的舒处长,如果舒雅是舒处长的女儿,杨若兰肯定认识。
杨若兰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别着急,听她说,“我这么说,对你并没有恶意,也不是想说你不如舒雅。我想告诉你,在你们的感情中,舒雅是最大的隐患。煊儿跟舒雅16岁认识,到现在有15年了吧,五年相识相恋,十年等待,这份感情无人能比。”
晴柔知道杨若兰没有恶意,她原以为只是一个十年,如今才发现不是十年,是十五年,她拿什么来跟他们的十五年比?
晴柔甚至觉得,她们还没对决,她已经输了。
杨若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苏晴柔,不是我说你,你有出息一点,我说几句话就把你吓唬住了,等舒雅出现在你们面前,你还拿什么来保卫自己的爱情?”
“伯母。”晴柔都快哭了,她宁愿不知道他们曾经的感情有多深,不是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吗?知道了反而顾忌重重。
“好啦好啦,别跟我撒娇,我不同意你跟煊儿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还没放下对舒雅的感情。但是你们非得在一起,我就不得不跟你把话说清楚。十年时间,我不知道现实将煊儿对舒雅的爱磨砺得还剩下几分,但是他们之间有一个断不了的联系,就是小吉他。”
晴柔何尝不知道他们真正的一家三口,小吉他这个纽带,将池未煊与舒雅拴得紧紧的,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爱情,那么为了责任与义务,池未煊也绝不会辜负舒雅,这是她真正担心的事。
这样一想,她愁肠百结,无论舒雅是又何种姿态回归,只要她还想回到池未煊身边,她就半分胜算都没有。想到此,她苦笑一声,何时她的爱情,已经需要她披甲出战,才能维护了。
“伯母,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能坚守又是另一回事。苏晴柔,我把煊儿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守护他?”杨若兰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伯母,我……”晴柔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看来你是没有信心了,也罢,那你回国后就跟煊儿分手吧,别闹到最后……”杨若兰冷了神色。
“伯母,我有信心守护他,有信心给他幸福。可是,如果他根本不希罕我给的幸福,我又该如何自处,缠着他不放手吗?”
杨若兰听着她的话,真想揍她,她皱着眉道:“你是煊儿第一个跟我说想娶的女人,我相信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亚于舒雅。孩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想在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晴柔连忙道:“伯母,您请说。”
“不要离开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他,让他去选择。”杨若兰郑重道。
晴柔震惊地看着她,这个一开始就排斥她的老人,她以为她一定不喜欢她,可是她却让她不要离开池未煊,“伯母……”
“我的孩子受了太多的苦,我希望他幸福。”所以,即使她从心底仍没办法接受苏晴柔离过婚的事实,她也不再反对,即使她明知道,他们未来的路有多艰辛,她还是笑着应允。
因为她太无能,她能为她的孩子所做的,就是点头。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像爱自己一样爱他,不,爱他更甚于爱自己。”晴柔知道她跟她挑明这些,是要她有一个心理准备。舒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突然对她好奇起来。
杨若兰挥了挥手,“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婚礼时间定下来了,我会回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晴柔眼眶一阵酸涩,眼前一阵模糊,“伯母,谢谢您!”
杨若兰闭上眼睛,再次挥了挥手,晴柔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合上门,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双肩垮了下来。
池未煊开车去了申家的静园,静园,以申世媛的母亲的闺名命名,建得大气磅礴,铁门之后,是一排排水杉,高大的水杉将一栋三层高的别墅隐在其后,让人看不到底。
池未煊将车停在门前,保卫盘查了证件,才放他进去。车子一路开进去,很快就停在了廊前,申母接到电话,与丈夫等在廊下,而申世媛是临时被佣人叫起来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在打呵欠。
申母拧了她一把,“媛媛,你怎么也不知道梳妆打扮一下,你这样子让未煊看见,该嫌弃你不修边幅了。”
申世媛吃疼,皱紧了眉头,看母亲一脸喜色,心底却浮起淡淡的嘲讽,一会儿您知道他是来退婚的,看您脸上的笑还挂不挂得住。
申母没等申世媛反应,连忙迎上去,“未煊,快进屋,外面冷吧。”
池未煊站在原地,“伯父,伯母,我来了。”然后他弯腰从车后座拎了一堆礼盒出来,申母嗔道:“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呀,rose,快来帮姑爷拎一下东西。”
申母是典型的东方江南美人,温婉动人,说话也轻言细语的,让人感觉犹如春风拂面。而伯爵金发蓝眸,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痕迹,反而让他更加有魅力,他的手揽在申母腰上,对池未煊道:“来了就好,进去吧。”
rose走过来接过池未煊手上的礼盒,池未煊看着廊上的申世媛,目光微凝,向她点头致意了一下。申世媛无所谓地盯着他,她知道池未煊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终于还是来了,来解除她跟他最后的纽带。
申母从两人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她不动声色地笑道:“外面冰天雪地的,走,进屋再聊。”
申母被丈夫揽着走进去,路过申世媛时,她脚步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申世媛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池未煊,心房猛地紧缩,她缩在披风里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双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忍住拽住他让他走的冲动。
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她仍然想占着他未婚妻的头衔,只是一个头衔,就让她觉得他们其实还可以在一起。
池未煊在她面前站定,低头凝着她的目光,深蓝的眸里尽是忧伤。他心口一紧,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是个很活泼的女孩,而他,终究让她在伤害中成长。
池未煊伸出手按在她肩头,然后猛地将她抱在怀里,这一个拥抱,没有任何杂念,只有歉意,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子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闭上眼睛,“对不起!世媛,我无法娶你。”
申世媛的泪差点就流了下来,她强忍住心痛,用力推开他,对上他愕然的神情,她笑得满不在乎,“池未煊,没有珍惜我是你的损失!”
看到她的笑容,池未煊亦轻笑了一下,“是,确实是我的损失。”
“池未煊,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一个女人,你藏得那么深,为了她,你封闭了自己的心。其实我应该感激你,因为我终于不用再努力地进入你的心。转告苏晴柔,我同情她爱上了你这个没心肝的男人。”申世媛说完,潇洒地转身进了门厅。
池未煊失笑,没心肝吗?或许吧!
走进门厅,佣人拿来拖鞋,池未煊换下后,走进客厅,申母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两人寒暄了几句,申世媛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不致一词。
申母的目光时不时在两人之间徘徊,她自然看到了刚才两人在廊上的拥抱。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从前的世媛见到池未煊时,不会是这么冷淡的反应。
知道他要来,她会迅速收拾好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然后跑到门口去等他。她常跟丈夫抱怨,女大不中留。但是今天,她叫佣人去喊了她几次,直到门房那边打来电话说池未煊到了,她才懒懒散散从楼上下来。
她以为,经过她两次去中国,他们的感情应该更近了,怎么反倒更加疏远了。
申母看池未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未煊,你母亲身体如何了?”
“她还好,谢谢伯母挂念。”池未煊客套地回了一句,他本意是速战速决,可这情形貌似决不了,他的目光在二老身上转了转,然后落在不停打呵欠的申世媛脸上。
“你跟我见外什么,我们都要成亲家了,对了,哪天我去拜访一下姐姐,商量一下你们俩的婚期,你觉得怎么样?”申母笑道。
池未煊站起来,首先向申母与伯爵深深鞠了一躬,申母见他行如此大礼,震惊地站了起来,而伯爵却泰然自若地坐在原处,大手一拉,将申母拉回去重新坐下。
“伯父,伯母,对不起,我不能跟世媛结婚。”池未煊歉疚道。
申母再次站了起来,她愕然地瞪着池未煊,“你说什么?”
“伯母,我不能跟世媛结婚,对不起!”池未煊看了一眼始终没什么表情的申世媛,他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松了口气。
“为什么?我家世媛哪里不好了?”申母气愤地问道,她捧在手心疼的女儿,他居然不要,真是气死她了。
池未煊摇摇头,“世媛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伯父,伯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