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那晚,她摔坏了他的吉他,他整夜未归,让她明白舒雅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今天,她无意间碰了他们的照片,他是不是会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对不起。”她就不该踏进书房,那里是她的禁地,进一次,她就伤一次。
池未煊没有理会她,将她放在沙发上,拿来医药箱,将镊子用酒精消了毒,然后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还血流不止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板着脸说:“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痛了。”
他仔细查看她的脚,拇指大小的碎瓷片陷进肉里,鲜血长流,她居然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往外走,他的脸扭曲了,声音里也充满了狰狞,“该死的,你没有痛觉吗?”
晴柔垂着头不吭声,泪流满面,看到那张照片时,心如被针狠狠一扎,强烈痛楚铺天盖地袭来,那一刻,她宁愿没有走进去,宁愿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她来不及逃避,他就进来了,让她的痛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让她连假装没看见的时间都没有。这栋别墅里,她什么都可以触碰,独独关于舒雅的,是他心里不可挑战的底线,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伤痛。
她怎么那么笨,小心翼翼地不去踩他们之间的地雷,依然一不小心就越了界,炸得自己粉身碎骨。泪眼迷蒙时,她看见他拿着沾着酒精的棉签细细地擦拭着她脚底的血污,那么轻柔那么专注,如果没有那张照片,她还可以假装他对她的好,都只是因为她是苏晴柔。
可是再也不可能了,舒雅这个名字会成为她心里的魔障,他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认为那是对她的好。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乔震威找上她,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乔夫人羞辱谩骂她,也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池未煊不顾世俗的眼光,也要将她抢到手,还是因为舒雅。
舒雅舒雅,这么多人为你争得死去活来,而你又在哪里?
而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替身,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或许她现在已经沦落风尘,成为男人的玩物。她该感激自己这张脸的,为什么此刻却只剩下痛恨?
“如果……如果我长得不像舒雅,你是不是也会像对乔梦洁一样对待我?”利用完就丢,他是否也会对她这样?
然而池未煊却没有回答她,他手中的镊子已经夹住了那块碎瓷片,她话音刚落,他就用力将碎瓷片拔了出来,晴柔痛得闷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池未煊快速帮她止血上药,然后拿纱布缠住她的脚,做完这些,他抬起头来,看着倒在沙发中晕过去的她,眼中浮现几许怜悯。
她说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舒雅,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那一夜,他也不会碰她,可是现在,他已然分不清,是因为她像舒雅,他才对她好,还是因为她只是苏晴柔……
他伸出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将手指含在嘴里,她的眼泪,是苦涩的……
没过多久,晴柔就醒了,池未煊已经不在她身边,她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他刚才蹲过的地方,眼泪又流下来了。
她真的羡慕舒雅,能被池未煊这样爱着惦记着怀念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看那张照片,他们那么相爱,她为什么又会离开呢?
她苦笑一声,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是她,她也宁愿当舒雅,被他惦念一辈子。
可是她是苏晴柔啊,注定了,她不可能被他惦念一辈子。
此刻,他心里一定充满了回忆与往事,她不该妄想跟舒雅争个高低的。如果之前没有看到他们的合影,她还可以假装安慰自己,可是现在,她连安慰自己的理由都被抹杀了。
“姐,你起得真早,早饭呢?”苏东宁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他还不太清醒,只看见苏晴柔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看见她在哭。
晴柔连忙抹去泪水,不想被苏东宁看见担心,张了张嘴,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她以为已经走了的人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苏东宁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脸顿时黑了下来,“苏东宁,滚回房间去把衣服穿好。”
家里开了暖气,苏东宁年轻火气旺,并不觉得冷,被池未煊一喝,他连忙转身跑进卧室里穿衣服去了,一边穿衣服还一边抱怨,“凶什么,我姐又不是没看过,我十岁了还是我姐帮我洗澡……”
晴柔惊诧地看着他,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从厨房里钻出来?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吃饭?你越来越行了啊,把男人引到家里来不说,还罢工连早饭也不做了,今天看在你是伤患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明天再这样,小心我收拾你。”池未煊从未这么多话,似乎只是为了训斥她。
晴柔怔怔地看着他,他不生她的气了吗?可是他还黑着脸,分明是很气的样子,还在气她动了他的照片吧。
晴柔低下头去,不让自己再流泪,哭有什么用呢?她从小就知道,被欺负了,只有自己坚强的站起来,才不会受到伤害,那么现在,她也要坚强,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心,不让它受到伤害。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脚心还剧痛着,她踮着脚尖,一步步向他靠近,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脚底的伤口应该又绽开了,她隐约感觉到了血液涌出的热意,可是她不在乎,她只想走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哪怕血流成河她也不惧。
可是,她到底还是跌倒了,地上有水,她光着脚踩上去,一不小心就跌倒了。慌乱中,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她看到了池未煊握住她的手。
池未煊黑沉着一张脸,只一双黑眸熠熠发光,他扶着她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厨房。晴柔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差点又涌了上来。
她用力逼退回去,她心中汹涌澎湃,他至少没有扔下她,几天几夜不回来,这就足够了。
池未煊盛了一碗粥出来摆在她面前,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称得上是凶巴巴的,可是她已经满足了。她低下头来,粥的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眼前又模糊了,她是怕他的……
不是男女体力上悬殊的那种怕,而是因为在乎,在乎,所以在意,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意他是否会生她的气,在意他会不会从此不理她……
池未煊看见她一副委屈地样子,神情终究还是柔软下来,“吃饭吧,吃过饭后,我送你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我……”晴柔抬起头来,一声我字之后,吐字艰难,却因为他的话,酸疼涨满胸腔,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默默地喝起粥来。
他煮的绿豆粥,他自己一定还没吃,否则不会没尝出绿豆根本没煮开花,嚼在嘴里还乒乓响。即使绿豆没熟,米也还欠点火候,她依然吃得很开心。
因为这顿饭,是他亲手煮的,为她而煮,不是舒雅。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太自私,可是心里的得意与高兴还是占据了先前的悲伤,她无比庆幸池未煊不是个厨艺精湛的男人,否则连他做这么一顿寻常的饭,她也会觉得那是舒雅曾经历练过他千万遍才攒下来的真功夫。
池未煊坐在旁边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小人得志的笑容,他叹了一声,这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
苏东宁穿好衣服出来,见姐姐已经吃上了,他瘪着嘴说:“姐夫偏心,我的呢?”
“锅里。”池未煊是没有义务照顾苏东宁的,而且他的心都被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小女人给全搅乱了,哪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苏东宁穿着拖鞋杀进厨房,他拿了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边喝边往外走,喝了一口就噗得吐出来,“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难喝?绿豆没煮烂,姐,你怎么吃得下去?”
晴柔跟池未煊的脸都很可疑的红了,前者是窘的,后者是恼的,池未煊站起来,伸手夺了他手里的碗,“难吃没人叫你吃。”
苏东宁连忙抢了回去,宝贝似的护在怀里,“没关系,更难吃的我都吃过了,你不知道我姐第一次下厨做的东西有多难吃……”
“苏东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晴柔气恼地瞪着他,臭小子,拆她的台就算了,还敢揭她的老底。
苏东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委屈地喝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嚼得绿豆嘎蹦嘎蹦响,“我就知道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嘤嘤嘤……”
池未煊已经红到耳根后了,他伸手去端晴柔面前的碗,“好像真的没煮熟,我端去倒掉。”
晴柔连忙护着碗,“不要,我觉得还不错,是吧,东宁?”
“不……错”苏东宁很想说实话,奈何他姐在桌子底下使劲地揪他的大腿,他痛得把“是”临时改成了“错”……
果真女生外向,为了取悦自己的男人,连亲弟弟都能痛下毒手,我的大腿,估计要青好几天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