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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虫
    本来吧他还没往大玉有异常上去想,还以为大玉纯粹是反抗黑锅甩到自己头上。

    可是,大玉平时的性格和行事的方式,并不是这样子的。

    她温柔随和,有时候领福利的东西,她都会下意识的去挑选那边可能外面有磕碰不怎么好看的,不会借着跟林夕走得近去挑选最好的。

    这样一个姑娘,按照她的性子,肯定会先辩驳一下,解释清楚自己身上的脏水,配合警察走流程。

    如今倒是爽快,一下就决绝的将话题跳到了辞职这个结论上,连解释都不解释了。

    确实,很可疑。

    “一个人做了什么坏事,一定会留下痕迹的。”林夕看向了小玉,本来珍珠夹子是小玉的,按理说都会怀疑是小玉的,毕竟还有张满意这个证人能证明昨晚大半夜的小玉出现在了仓库,不带手电筒的找东西。

    可是,大玉还是露出了端倪。

    比如说公安手里的照片,还有对仓库里面脚印的采集,都显示出真正在里面作怪的人,是一个穿三十八码的女性。

    而这对姐妹花,妹妹穿的三十六码还觉得大,姐姐就是那个穿三十八码的。

    现场,其实还残留下了一只耳坠,那是林夕过年后奖励给她的,之前林夕送珍珠发夹给小玉赞扬她帮着看出了黄先生的异常,后来想想不能厚此薄彼,大过年的,给大玉选了银耳环。

    林夕心里不是不难过的,但是事情出了,也是大玉做下的罪过,她不可能去包庇:“证据确凿,有什么话跟公安说吧,其实我给过机会了。”

    之前让大小玉和莫小婷记录那些资料和不在场证明的时候,已经是给了一次工人们机会,自然也包括了大玉的。

    既然她选择了犯错,不!已经是构成了犯罪,犯罪又狡辩还不肯认账,就交给公家处理吧。

    “不是这样的,林厂长,对不起,我之前也是害怕,我不是故意的——”大玉终于慌了,在公安拷住了她之后,一直朝着林夕这边扑过来,林夕摆摆手,忍着难受将剩下的人都散了,也给了交代,让大家暂时停工,会尽快安排整修。

    “给分厂打电话,每个厂子掉一部分过来,我们先将马上要出的货给补上,机器续订,钱从军研所研究经费上走,机械厂这边刚扩建了,没多少流动资金。”本来是不会缺买这个机器的钱的,但是机械厂到底是刚大动工扩建了没多久,钱都砸在了这上面了。

    林夕没走几步就觉得头有点晕。

    她这才自嘲,原来自己也不是万能的,还是会难过大受打击。

    她有时候也好奇,自己明明对大玉也好,为什么就能突然受到这样的背叛。

    曾经和孙晴云,也是嬉笑玩闹互相合作的小姐妹,也因为不信任,孙芸一步步变心变质。

    她身边,到底是有谁不会变的?

    难道时间真的会将一些人改变得那么彻底,那么突兀吗?

    那么十年八年后,她更为在意的人,也会这样吗?

    林夕病了,被送到了春城的医院。

    看望她的人不少,可她整个人颓废得不行,有点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经常对着天花板发呆。

    沈廷余回来后见了,心疼得不行。

    抓着林夕的手说了很多的话,比如大家一起帮着建筑队的修整仓库,分厂的货物也顺利到了厂子里,暂时堆在了活动室,晚上都有工人自发的十人一队去守着,以免再次出现同样的事情。

    又说大玉那边交代了,是有人用给她弟弟妹妹和快要被辞退的爸爸,铁饭碗的工作和一笔钱,她才做的,她很后悔,还想跟林夕道歉。

    沈廷余真的说了好几个小时,什么话都有说,主要是他试图了解林夕这样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林夕都只是说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林夕。

    女铁人女强人女企业家呢。

    沈廷余定定的看着林夕;“林夕,不想说话就别说了,我陪着你。”

    林夕没有多受感动,她也知道自己是钻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了,也就是人们说的钻牛角尖。

    她很想从中间走出来,但是尝试了好多个晚上,她只是越想越狭隘,整个人光是肚子大了,四肢瘦的明显,脸更是凹陷下去一样消瘦得难看。

    张菊和林华茹看着她一天天这样下去,是担心得哭也哭了,骂也骂了,回头还要对外孙沈遇林摆出你妈妈只是怀了弟弟妹妹,所以身体不太好要在医院里检查的这样的氛围。

    不让小孩也一起操心。

    一家人自从日子好过之后,第一次过了一个枯燥没有乐趣的年,林夕看了愧疚感多了,却觉得自己支撑不起自己的脸做出任何的表情。

    病了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林夕才从病床上起来,开始处理工作,开始接触家人,开始恢复交际,忙碌,反而让林夕的精神头比之前好了一点了。

    对于大玉这边,她没有提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玉也不好在厂子里待下去,选择去学习。

    她之前就说过想攒钱学习,如今虽更想留在厂子里,但是她姐姐做了这样的事情,她继续待下去,也只是让林夕,让大家,看了都惦记着那件事罢了。

    她自己也会受影响,要是出个错,真是难辞其咎了。

    林夕神色如常的批准了小玉的条子。

    小玉想说对不起。

    林夕却忽然问了一句:“你要上学我都赞同你,从不阻拦,还鼓励你愿意出生活费帮助你学习,可你呢,你知道你姐姐那晚有异常的吧,第二天也没说出来,小玉,你心里有过我这个林姐的存在吗?”

    小玉脸色煞白。

    她,确实对不起林姐,她甚至还想过要不然,替姐姐走这一遭算了。

    她走了,临走之前对林夕深深的鞠躬,头都快要弯到脚上了,眼泪滴滴哒哒的掉在脚面,她却不敢再叫林夕看见她的眼泪。

    林夕姐以前跟沈遇林讲过一个故事,叫鳄鱼的眼泪。

    她姐姐做了这样的坏事,自己还配合着一起伤了林姐这份纯善的心,就算流眼泪,那也是鳄鱼的眼泪了吧。

    林夕立刻调动了之前跟着勇敢一批次来的两个姑娘,分早晚班站前台,叫明霞的十九岁姑娘上白班,叫玉珠的上晚班。

    林夕培训了几天,说了要热情要细致对待客人有礼,平时帮着收发一下报纸,忙碌的时候帮着整理文件,传达一下办公室的通知就可以。

    莫小婷兢兢业业,一点错都不让自己出,她觉得林夕刚回来上班的时候,那个样子她是再也不想见第二次了。

    许是因为有大玉这个前车之鉴,莫小婷特别注意自己的家里的关系,根本不会炫耀自己在厂子里多受人家的重用,除了上班,偶尔出门采买东西,根本也不结交厂子之外的朋友。

    牛勇敢也是经常自发的跟着巡逻队一起晚上巡视几个小时,说要不然睡得不安心。

    这么下来,总算是给了林夕一点安慰。

    好在,她看中的人不全都是这样的。

    她莫名其妙的就哭了,没有声音的双眼目视前方的哭,泪水肆意流过面颊,似乎冲刷掉了一些东西。

    ……

    沈廷余这日回去,带了一条丝巾。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一阵聊天的声音,沈廷余有点不敢置信,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推门进去,像是闻到了饭菜的香气,随后就是林夕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脸,和这次病到之前一样的温和的笑脸:“老公,今天回来了?快洗把脸准备吃饭了!妈帮我多拿副碗筷出来。”

    张菊在厨房里面应了一声。

    沈廷余呆呆的站在原地,被林夕捏了捏脸:“还不去放你手里的袋子,准备洗漱吃饭了,愣愣的像个木头一样是干嘛呢。”

    沈廷余,三十出头的精英机械工程师,在自己的老婆面前,笑得跟个面对心动豆蔻少女的二傻子少年一样。

    林夕深吸一口气,加大了劲儿,才让沈廷余嗷了一声。

    吃了饭,夫妻两个还陪着沈遇林画画了,等沈遇林完成了他的小米吃米图,林夕和沈廷余躺在床上了,有些不适合在人前说的话才互相吐露了出来。

    比如说沈廷余的担忧,比如说林夕的心结和结束心结的触动点。

    “难怪都说医者不自医,孕妇在怀孕的时候,是特别容易情绪低落的,身体某项激素水平会急剧下降难以正常速度合成,从身体上就已经决定了很难保持平常心,会让自己的敏感多思易怒,可是当事情发生在我面前,发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做不到记住这些,

    我甚至加倍的觉得我思维我的逻辑没有错,自己推敲来推敲出,还得出了我是个废物没什么用的废物,就算努力了,事情也不会因此发生改变,好在几个小伙子小姑娘的,倒是让我从心结里走出来了,老公,前段时间,让你费心了,其实你说的话,我都听得到。”

    沈廷余用手肘将自己半撑起来,在林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这种话。”

    自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重新恢复。

    不,不对,也许应该说发生了一种转变。

    质和量都有所变动,彼此之间的羁绊和不可或缺的感觉更甚。

    充实的生活,总会给人一种时间在转瞬即逝的感慨,林夕离预产期不远了,因为是双胎,被早早安顿在了医院里,张菊果然如她自己承诺过的那样,留在了这里照顾林夕,住在医院里照顾的那种照顾。

    沈遇林一开始还追问为什么妈妈都不带着他,而是让他每天跟爷爷在一起,后来沈廷余找他进行了一场男子汉的谈心之后,他才没有继续追问。

    何保国进了城一趟。

    和他碰面过两三次的陌生人,还是锲而不舍的找上了他,知道他是仓库的管理员,更是许诺出一千五百块,让他只要做一件小小的事情,就一次性给他。

    何保国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给那么多呢,都是装在袋子里的现钱吗,我不喜欢转账汇款。”

    来人似乎对他的要求并不为难,提出自家老板要亲自见她一次,不管给林夕这个算计能不能成功,总归何保国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一千五就是他的了。

    何保国顿了顿,答应了。

    这人以为有大玉的策反在钱,何保国这姿态和大玉差不多,都是矫情了两个月才开始答应做那种事情。

    “还以为林夕管理如何,也不过如此。”孙晴云笑笑,给身边的小鱼儿喂了一口蛋羹,她们很快就要有男主人了。

    只要将林夕一步步整垮了,沈廷余就是她的囊中之……

    “抓到你了,阴沟里的臭虫。”沈廷余忽然出现,冷冷的看着她,和她身边的小鱼儿。

    孙晴云不敢置信的看着何保国,何保国已经一改之前的憨厚的表情,将手里的钱提着走,站定在沈廷余的身后。

    何保国见到这上千块确实心动,但是先不说这些钱其实他靠着一步步在林夕的厂子里做事,也能获取到,就是时间长了点,但是问心无愧啊。

    而且作为管理人员之一,自然也知道了不少三年计划里的内容,林夕可是打算在八五年下半年开始全面提高工人的工资,达到管理人员破百,一线工人破五十的高度。

    这么一来,一千块就是他以后一年就能挣到的钱,何必拿良心去换。

    他爹妈从小就教了,没饭吃了,旧衣服旧屋旧东西都可以拿去续命,但是良心这东西,就是死了,也不能卖给妖魔鬼怪换东西。

    何保国牢牢记得爹妈的教育。

    所以当孙晴云的人第一次接触何保国的时候,他就对林夕跟沈廷余自白了,将孙晴云给供出来了。

    如今林夕是要躺在医院里准备待产生孩子,来处理孙晴云,自然就是沈廷余来了。

    孙晴云脸色惨白,倒不是因为被抓包了。

    而是因为……

    因为沈廷余说她是臭虫?

    孙晴云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