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睁开眼时,入目是床帘上颗颗分明的透明珠子,微风浅浅掠过,碰撞出清脆且悠扬的声音,低低在周遭环绕,及向远方。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好看的凤眸凝着绿袖,绿袖嘴角含着笑意,应答自如。
“娘娘不是一直都在内屋里休息吗?”
“楚天阔呢?”她第一时间想起了他。
“楚侍卫被陛下招进尚书房了,据说是有关于刽子手的最新消息。”绿袖微顿,“楚侍卫也真是厉害,如此玄乎的事情,竟然能在一日之内寻出破绽。”
唐夏蹙着眉,本能觉着事情蹊跷。
“去御书房。”
赫连珏在御书房内端着身子,俊逸的眉微微挑着,眸间平增些许忧烦。
“陛下,越姬娘娘求见。”顺德才搀着袖子,小心翼翼的在赫连珏身侧耳语。
近来冷魅又同赫连珏起了争执,赫连珏周遭的气场降至冰点,连用膳都挤不出一丝笑意。
顺德才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捧着。
“让她进来。”他不假思索。
唐夏福了福身子,一双眸子好似天际最明亮的星。
只是如此闪烁的星子,在面对赫连珏时,无波无澜。
“妾身参见陛下。”唐夏低了一身,瞬间将嘴角的笑意替换成妩媚而奉承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似乎是察觉到她低沉的笑意,赫连珏难得好奇。
唐夏今日穿了身素绿色的长纱裙,发间一支翡翠色的簪钗,上面挽的是玲珑小巧的公主髻,下方三千青丝垂在纤细的后背上,唇间水嫩好似翻新的樱花。
倒是清新可人。
唐夏抬起眸,嘴角晃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刹那间,芳华尽失色彩。
“越姬近来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赫连珏张了张口,最后只是略带诧异的吐出这句话。
“承蒙陛下厚爱。”唐夏低了低头,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臣妾听闻楚侍卫得知了后宫刽子手之事的线索,所以特来瞧瞧。”
赫连珏大手一挥,“朕差遣他回去了。”
“那妾身便不叨扰陛下了,妾身告退。”唐夏谏言,行了退拜礼,便施然离去。
“爱妃来这莫不是只是为了刽子手之事?”赫连珏沉声问道,黑眸中带着星点希翼。
似是极为期望,能够从唐夏那张粉唇中,听到什么同自己相关的事宜。
唐夏冷着眸,心底在暗自思量要如何进退。
若是换个模样,说她表面借着刽子手的事,实则为了来看看赫连珏,再苦诉一番衷肠,定能谋得赫连珏的挂念。
他便是如此模样的男人,期望属于他的女人独独挂念他一人。
唐夏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意,抬眸直面赫连珏俊逸的面容。
“妾身是赌上性命要找到那刽子手,还望陛下圣明。”
她说这话时没有看向赫连珏,即使是目光转向别处,唐夏也能够猜出赫连珏眼底的神色。
没有受伤,剩下的只是愤怒,亦或者是诧异。
赫连珏眸光深沉,打在唐夏身上的目光久久挪不去。
“你可是在怪朕?”
他的声音低哑而悠长,却是和楚天阔两个极端的音色。
相比起来,赫连珏是那种邪魅的妖冷,而楚天阔,则是泛着寒意的冰。
那大概是积蓄了许久的失望及恨意,才能养出来的寒冷。
唐夏眉间不悦。
同样是系统的npc,唐夏就是对赫连珏喜欢不起来。
“妾身不敢斗胆嗔怨陛下。”她低了一身,尽可能表现的极为顺从,惹得赫连珏眉头一皱。
“越姬何故对朕如此疏远?”赫连珏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眼底低低掠过的受伤。
他甚至有种恍惚,若是之前的越姬,定会抬起星光潋滟的凤眸,泫然欲泪的凝视着他,声音悠扬而妩媚,恍似山涧清脆的黄鹂。
告诉他,妾身等了陛下许久,只是不知陛下是不是不再喜爱越姬。
唐夏眼底拂过一丝不耐,扬起下巴,嘴角弯起艳丽的笑,“陛下多虑了。”
趁赫连珏还未继续将话题拉远,连忙又低了低身子。
“时间紧迫,妾身先行一步去寻找线索。”
赫连珏凝视着她纤丽的背影,心窝处有股莫名的气息梗在那,上不去也下不来。
叫他难受的紧。
“两日后,星光台下有八廖会议,朕要你同朕一同前往。”
唐夏身子一顿,叹了口气,低低行了一礼,再轻轻的退下。
赫连珏眸色晦暗不明。
“皇上,那八寥会,可是八国齐齐参与的会议,冷魅娘娘身有轻功,看人看物都极为狠辣,皇上真要弃了她,选在越姬娘娘身上?”
赫连珏眼神无波,“按照朕的旨意去做便是。”
顺德才低了一身,退出御书房后,赶在了唐夏的身后。
“越姬娘娘留步。”
绿袖先停下步子,“顺公公可是有皇上的旨意?”
他点点头,目光及向唐夏,态度更是谦卑了几分,“奴才一早便觉着娘娘能成大事,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唐夏皱了皱眉,“公公这是何意?”
顺德才弯了弯腰,眉中都带着笑。
“娘娘有所不知,这八寥会,自开业以来,除了历来的皇后娘娘,皆无人能够有资格参与。”
“每逢四年便会在一国聚集八国的统领,商讨百姓之事,原本是极为隐秘的事,如今陛下不仅是轻易对娘娘说起,连同之前看好的冷魅娘娘也替换了下来!”
他的目光带着展望,似是认定了唐夏能够在赫连珏心中博得头筹的分量。
唐夏很是不喜。
“这刽子手之事还未了,本宫能不能活到那一日还是个未知。”
再者,依赫连珏出尔反尔的尿性,到时候指不定会用上什么理由将自己换下。
唐夏在心底暗补了一句,而后才将目光转回顺德才身上。
“不过是陛下即兴提出的话,你身为陛下身边的红人多年,怎的就当了真。”
顺德才毕竟是见识过了风雨,如今唐夏的想法他是再清楚不过。
“娘娘有所不知!”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唐夏如今的语气,是因为赫连珏次次忽略了她才导致。
女人家的争风吃醋,他在后宫如此之久,自然是清晰的很。
只是这回不同。
“陛下对娘娘一直是极为挂念。”
赫连珏对唐夏的挂念,若是放在后宫中来讲,连对冷魅的三分之一都不及。
只是若是放在顺德才眼底,那便又是另一番风向。
“此话是何意?”
唐夏好看的面颊在日光柔和的风中,日光将她光洁的额头照出好看的弧度,樱唇粉嫩,绿色纱袖随着微风及向身前,眸中潋滟着光,似是夜空中最美的星子。
“娘娘有所不知,”顺德才沉声道,似要道出连他都讶然的话,“在这偌大的后宫,妃嫔娘娘们眼里,定是认为冷魅娘娘最为得宠。”
“这其中的原由,奴才便不多说。”
他缓缓道,“但奴才跟随陛下数十载,陛下心底的想法,奴才是再清楚不过。陛下心里有娘娘,甚至于说,陛下喜欢娘娘。”
“陛下有个在夜间会头疼的毛病,这事只有后宫中的冷魅娘娘知晓。”他似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眸中一片浑浊,“陛下头疼时便睡不好,白日的烦忧会扰的他彻夜未眠,娘娘可还记得您赠与陛下的香囊?”
唐夏顺着他的目光,略微颔首。
“娘娘所赠香囊那日,陛下的头疼症便有所减轻。”
“奴才斗胆一言,奴才学着娘娘的方法,曾将御书房内装置好了薰衣草花,连薰衣草的甄选都是奴才一寸寸挑出的,绝对是世间良品。”他微顿,眸光锁在唐夏身上,“只是陛下不喜欢。”
“陛下喜爱的是娘娘赠与的,奴才先前还只是觉着,奴才一个凡夫,赠与陛下的东西,岂能期望能同娘娘赠与的相提并论。”
“真正让奴才改观的,是冷魅娘娘的事。”他缓缓而谈,惹来绿袖的目光紧锁。
绿袖挑着细眉,“冷魅娘娘?”
顺德才低了一身,“正是,冷魅娘娘虽然面冷,但是心善,最起码,对皇上的心是善意的。”
唐夏扬起下巴,对顺德才的话不置可否。
“冷魅娘娘学着娘娘的方法,也替陛下做了个香囊,曾几次提及要替陛下亲自戴上,陛下戴上过几次,但每每心绪不宁,连在尚书房中夜魅,都是念叨着娘娘的名字。”
“皇上,是真真喜欢极了娘娘。此事,也只有时刻伴在陛下身旁的奴才知道。”
顺德才的话如同一块小小的石子,打在唐夏的心室,激起一滩向外扩散开的涟漪。
他说赫连珏喜欢自己。
她眉眼动也未动,“荒谬。”
自然是荒谬,这里可是直播间,若是赫连珏真的爱上了自己,便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去攻克些什么了。
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在此,但唐夏懒着性子不想去解释。
“本宫还有要事,还望顺德才公公,不要耽误了本宫的事情。”唐夏眉眼一冷,状似无意展着笑意。
顺德才无言,许久才叹了口气。
“是奴才唐突娘娘了。”
唐夏转过身,欲要离去,又堪堪被顺德才的声音唤回。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