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什么?”
童乐郗走过去看着桌面上的那几张纸,很是诧异,随手翻了翻,发现上面几乎全部都是小孩子的衣服,旁边还标注了哪些布料最为合适,各个年龄阶段的衣服都有,春夏秋冬四季的亦有之。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设计这些东西的人很用心,也倾注了大量的感情。
徐陌森伸手将童乐郗揽到自己的双腿上,环着她的腰身,看着她手里的那些设计稿,低迷一笑,“这些都是我妈当时给我设计的,又的已经有了成品,也有的还没有来得及做。”
“你妈妈手可真巧!”童乐郗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有这样一位考虑周到又心灵手巧的妈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当然,如果她没有离开,那么徐陌森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是啊,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对于很多事情都看得开,她也理性常常大于感性,虽然这样的性子在有些方面会吃亏很多,但......她会开心很多,也会生活的欢快很多。”
徐陌森的下巴压在童乐郗的肩膀上,透过她的肩膀看着她手中的那些设计稿,眉眼低笑,脑子突然间就想到了那个时候在灯下不断写写画画的那个人,他就像现在这样似的趴到她的肩膀上,看着她一张又一张的修改着。
她总是很温柔的告诉他说,这都是将来的他的衣服,要好好得保存着,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她希望他可以穿上她亲手设计的衣服。
那时候,他总是很开心的应下,并且保证着,一定会穿在她面前。
可惜,长发及腰君不在!
现在他已长大,只是度过的那二十来个生日里,却是都没有了她。
童乐郗搁置下手里的东西,低头看了眼搂着自己的腰越来越紧的徐陌森,两手轻轻握上他的双手,与他十指交缠。
“郗,他离开了,他说他要去赎罪,去向那两个可悲的女人去赎罪,我没有原谅他,直到他死,我都没有原谅过他,他知错了,也后悔了,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去原谅。”
“他亏欠了的,不只有那两个可悲女人,还有我和徐沫儿,可他竟然就想要这样放手的一走了之,是不是把这些想得太轻松了些?”
“他以为自己欠了我的,却又在有意识的忽略了徐沫儿,他哪里配得我的原谅?”
“说到底,这一切不过还是他自己的自我臆想,他想一走了之,可哪里又是他能够随便割舍的?亲人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是他能够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我有些时候甚至都觉得,我自己是一个刽子手,如果我肯说些原谅他的话,他会是幸福的离开这里,而不是这般的带着痛苦的不得已的解脱。”
“在这里,他得不到救赎了,只能盼着去那里赔罪!”
童乐郗静静的听着徐陌森的心情,他内心在煎熬着,在痛苦着,整个人也陷入了一定的乱流里,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又或者说是能为他做些什么?
童乐郗转身和徐陌森面对面的坐着,两手捧着徐陌森的头,让他看向自己,那双盛满了忧郁痛苦的眸子里,看的童乐郗心里发苦,她微微颤抖着声音,就连双手也在颤抖着。
她所能感受得到的,也仅仅限于和自己朝夕与共的的亲人离世的那样的一份闷痛的情感,可是关于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爸爸的时候,她并不能理解,也没有办法去了解那份悲痛,可乍然间看到徐陌森的眼睛里的痛苦,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徐陌森,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看到这样子的徐陌森,童乐郗自己就先是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她很害怕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她最为在乎的人的眼睛里。
痛心,闷塞,压抑,自责......
“没有关系的,这是他早就猜到了的结果,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不怪你的,”童乐郗摇着头,否认着徐陌森的自我批判,“徐陌森,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些什么可以预料的又或者是不可预料的后果,这和你是没有关系的。”
呜......
童乐郗所说的这些摘除了徐陌森自身的责任的话,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安慰徐陌森,而是这些话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理的,再怎样,她也没有到了感性与理性混混乱乱分不清的境地里。
即便是这里面确确实实的有着他的一部分原因,但那也不是全部,是徐陌森的爸爸自己不想要再坚持下去了。
不然,徐陌森哪里会拿到那些设计稿?
是他自己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所以最终也就不想活了。
这些并不干徐陌森的事。
徐陌森两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童乐郗哭了,是为了他,他只知道童乐郗看了他一眼就不可抑止的哭了,这让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两手轻颤着捧起童乐郗满是泪痕的娇嫩嫩的脸,“郗,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这样的事情全部归结到自己的身上的,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被徐陌森这温声细语的一娇哄,童乐郗顿时就感到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想哭的,很丢人,可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负面情绪,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两手捂脸趴进徐陌森的怀里,吸吸鼻子,囔声道:“我不哭了,不哭了。”
徐陌森心下大呼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担心童乐郗会就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一直哭下去,那嗓子最后肯定是会不舒服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心底一阵庆幸。
“不哭就好,不哭就好。”
“不准再说这件事了。”童乐郗一手抹着耻辱的泪水,一手捂上了徐陌森的嘴巴,“哭不是我自愿的,你也不准再说了,真的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嗯,听你的。”徐陌森轻笑着吻上了童乐郗的手掌心,爱怜又疼惜的把童乐郗朝着自己的方向又搂了搂,这个爱哭的女人,怎么就可以这么讨喜呢!
童乐郗手心痒了一下,只以为是徐陌森无意间碰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就缩了回去,不顾,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忍不住会哭这样的丢人特性在徐陌森看来是讨喜的话,她一定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招呼上去。
能说爱哭是讨喜的男性,她童乐郗是一点儿都不想忍!
难道她童乐郗看起来就那么的像是一个傻乎乎的只会遇事就哭的傻白甜吗?
她只想做个堂堂正正的汉子而已!
“那你接下来是要回去那里帮着徐谟缪他们安排接下来的相关事宜吗?”童乐郗为了让自己尽快的忘记之前的那种可耻行径,脑子顿时滴溜溜的转动了起来。
“不去。”徐陌森抱着童乐郗站了起来。
离开书房回了卧室里,右脚向后一勾,卧室的门顿时被关上,徐陌森把童乐郗放回床上,侧身躺在她身边,双手和双脚同时禁锢着童乐郗的身子,头往童乐郗的颈间一埋,低沉着充满磁性魅人的嗓音说道:“今晚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单纯的盖着被子睡觉就好。”
童乐郗:“......”
肿么感觉悲伤的气氛转变的那么快?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没有留给童乐郗过多的思考时间,徐陌森长腿一勾,带过昨晚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被子就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伸手扯了扯被子,确保被子完全的盖住了两人的身子,徐陌森才伸手捂住了童乐郗的眼睛,命令道:“闭眼,睡觉!”
童乐郗脑子混混沌沌的,整个人被徐陌森这一出出的反差搞得有些迷糊,脑子完全当机了,也就直接顺从的闭上了眼睛,陪着徐陌森一起陷入了睡梦中。
在梦里,她好像见到了自己的生身母亲,和她长得有些像,她怀里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并不是她。
虽说她现在的双眼一是比较偏向于狭长了,可她三岁的时候,眼睛还是那种圆滚滚的可爱型的,而眼前这个孩子的双眼是狭长的,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
童乐郗被这个离奇的梦惊醒,双眼猛地睁开,看着头顶上缓缓飘动的红色纱帐,脑子还是有些愣神,偏头看着窗外还未曾下山的太阳公公。
她倏地就笑了,想起很久之前很常见的一则广告,那是几个小盒子,其中一个小盒子说:“我想做梦,白天做的那种。”
当时阿研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阿研说了句,“做梦?白天的那种?那不就是白日做梦吗?”
说完,两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时只是当了一个笑话,说说就过了,可没想着,她竟然还真的在晴天白日里做了一个梦,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在白天里做梦,想想还真是稀奇!
童乐郗嘲讽的笑笑,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万一搞不好,这还有可能是她给自己的未来做的预示呢!
也许,梦境里的那个人,会是将来的她,只是后悔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的具体模样,只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其余的,都是模糊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