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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杳录 第96节
    青衣小厮笑的十分好看,倒不是他长的好看,而是那笑容,让人看了就想跟着他一起笑,且笑的十分得体温和。
    这样的人顾云杳前世见过,不过那是一个女人。
    “那就有劳了。”顾云杳也不多问,算准了她会来又让人等着的,除了那位传闻中的国师外,她还真想不到别人。
    随着青衣小厮一路到了佛光寺右侧一处厢房,看样子像是专门给皇家人准备的房间,但此刻应当是接待那位国师所用。
    “国师长途跋涉到黎京来,应是十分劳累了,我这般打扰,不知是否合适啊。”顾云杳一边随着青衣小厮走一边说。
    小厮脚步顿了顿,半转着身子笑道,“王妃怎知我家主人便是国师大人?”
    他还以为这位王妃猜的是明心大师,没想到她知道是谁候着她呢。
    “小哥身上的衣料并非我西秦所有,且言行举止也与我西秦略有不同,除了晋国国师,怎么还会有别人。”
    顾云杳十分好脾气的说道,看着小厮的侧脸仔细端详,这小哥第一眼看起来不起眼,但那笑却是很让人容易产生熟络感来,对他连防备都提不起来。
    “王妃好眼力。”青衣小厮笑的很开心,领着顾云杳快步往厢房里走。
    第170章 友情提示
    “王妃请进,主人就在里面等候。”小厮把门推开,躬身示意她一个人进去,主人候着端王妃是有要事,吩咐了不得有外人打扰,他还得在外面守着。
    踏进房门,一股清雅的香味扑面而来,闻着这香味像是到了九天之上的仙镜,飘渺之下隐隐看到众仙那自在的模样。
    “端王妃来的及时,若再晚一些,本尊便要入宫了。”房中靠里的位置传来一道低沉的生意,虽还中气十足,但也隐隐能听到一丝苍老。
    顾云杳转头去看,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盘腿坐在榻上,他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从里面袅袅升起缕缕轻烟,不到片刻便彻底消散在了房间内。
    “国师这香十分精心,连月下美人上的朝露都用上了。”顾云杳深深吸了口气,初时只觉得这香味很好闻,等走进来却发现,这样弥足珍贵的香料,若是不好闻似乎有违天理。
    国师抚着胡须笑了起来,但却没有从榻上起身的意思,“端王妃好见识,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总是想把话题绕回到今日顾云杳的来意,而顾云杳则更喜欢顾左右而言他。
    “国师爽快人,不过云杳想先问问,国师如何凭着一副丹青断定,我的命格和前朝公主一模一样?”她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捣乱的来了,她确实什么也问不出来。
    国师抚着胡子笑了起来,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看的顾云杳心中有些咯噔,她记得那种东西,就像是那日月下她见到青绡,听到青绡叫她名字的时候,他眼中便是这个。
    顾云杳眯了眯眼睛,是青绡告诉他的?
    可转念一想不对,青绡似乎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且他似乎也不打算把她就傅云这件事宣扬出去,否则她早就无法在黎京立足了。
    “老夫并没有恶意,只是老夫很好奇,既然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为何还执念不放?”国师就是国师,连死而复生都说的这般玄妙高深。
    顾云杳敛了衣袖坐到椅子上,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却不明说,要么是还没确定,要么就是不愿张扬,那她就当没听明白好了。
    “生而为人,必有执念,可大可小,非所有人都能消除,国师这话问的多余了。”她师傅崔禀意曾说过,这世上的人都有执念,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大有的小,她就是属于那种深而大的人,若是哪天蹬腿了,必然是要带到下一世的。
    这话还真叫他给说对了,她这前脚蹬腿嗝屁,后脚就借了别人的身子重回人世,如今走到现在,其实多半还是心中那执念放不下,才会有今天这局面。
    她骗过很多人,最喜欢骗的就是自己,反正连自己都骗不了的人,何以骗别人?
    “说的也是,王妃悟性竟是比老夫还高,崔老果然是教徒有方。”他夸了,却是夸崔禀意,这让顾云杳忍不住想撇嘴翻白眼。
    可现在她是以端王妃的身份来此,见的又是晋国国师,这般做了不仅有失礼数,也为端王府抹黑。
    “国师夸赞的是,若家师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顾云杳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崔禀意的事她还没弄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知道事情大部分的来龙去脉,说不定也知道当年的事。
    可她不敢想,若崔禀意知道当年的事,为何不救她,是救不了,还是根本不打算救。
    “那端王妃对老夫了解多少,觉得老夫可是信口开河的人?”国师忽然这般说,让顾云杳有些诧异,“怎么这般说?”
    国师抚了抚胡子,花白的头发十分光亮,不像是一般老者那般暗沉无光,他声音低沉的道,“老夫确实没有恶意,但这件事却又不得不做,不过老夫可以提醒王妃一句,凡事切莫算的太满,有些人你算不进去。”
    顾云杳瞳孔一阵收缩,凡事不要算的太满,有些人算不进去,难道是指那人?
    “云杳多谢国师提醒,也请国师帮云杳好好照顾师父,等一切安定下来,让他别忘了回来。”顾云压很快把情绪一收,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的道,“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欠债总是要还的。”
    “呃,哈哈,好好好,老夫一定把这话带到。”国师一愣,而后笑的十分畅快,这丫头果真不是一般人,他不过多说了两句,怎么就知道崔禀意在他那里。
    国师笑罢沉吟了一番,“丫头,命格一事是祸也是福,端看你如何抉择,老夫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说罢抬眼看了看窗外,不知不觉已经半个时辰了,想必西秦皇帝的人也差不多到了。
    “罢了,既然来了,总不好不见,丫头,你自行离去吧。”
    顾云杳也往窗外看了看,起身朝着坐在榻上的国师行了一礼,这一礼是晚辈礼,不是以端王妃的身份,而是以崔禀意徒弟的身份。
    她就知道的崔禀意当初那般拒绝收她为徒有原因,原来是知道她就是前一世祸害他的徒儿,只是后来又收了她,八成是心中愧疚作祟。
    不过这愧疚到底没能把人留多久,才见了几面就直接溜之大吉了,有这样的师父,她也十分无奈啊。
    “那云杳便走了,说不定咱们很快还会见面。”她抿唇一笑,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刚好看到厢房前走来的一队侍卫。
    “哟,老奴参见端王妃,能在此遇见您,是老奴运气好啊。”李庆双手赶紧在身前拱了拱,朝着顾云杳行礼,这位端王妃可了不得,如今可是香饽饽了。
    顾云杳看了李庆一眼,笑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李公公事务繁忙,本王妃就不多拦着了,改日有空到了端王府再叙。”
    一听这话,李庆的眼睛几乎都要笑没了,皇帝这几年身体越发虚弱,虽然暂时没有大碍,但到底是年事高了,如今这般内忧外患的,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倒是这端王倒是一支潜力股。
    “行行行,那老奴可就记下了。”李庆的身子弯的更低了,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好意思,他好歹也是大内总管,皇帝跟前的红人呢。
    从佛光寺出来,等在马车前的车夫就赶紧迎了过来,小声道,“王妃,主子已经在车上了。”
    顾云杳嗯了一声,提起裙摆上了马车。
    车厢里两人对坐着,玉非寒一身靛蓝色锦袍,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历壹铭让我转交给你,说是按时服下即可。”
    他把盒子放在马车中的小桌子上,并没有打算直接给顾云杳,因为历壹铭还说了,让顾云杳吃药除非是她无力反抗,否则难于登天。
    所以,他很自觉的打算每日盯着她把药喝了,以防像以前一样都喂给了花草。
    “呃,好,我知道了。”顾云杳是想拿走自己处理就完事了,不过看样子玉非寒不打算让她自己看着办。
    “如何了?”玉非寒目光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翻飞的车帘偶尔会透进来一丝草木的翠绿,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顾云杳的目光因为他的声音才从桌子上的盒子上收了回来,抿着唇半晌才说道,“非寒,你可还记得我师父的失踪?”
    玉非寒点头,这件事曾让他也困惑许久,不过后来他的师父说此事让他不要再追,便也没留意过。
    “他在晋国,着实没想到,他竟然和晋国国师是好友,还托人家给我带话了。”顾云杳揉了揉眉心,这老家伙走了又也不忘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玉非寒挑眉,托晋国国师给顾云杳带话?难道是告诉她这命格之事并非有意?
    “都说了些什么?”玉非寒问,以崔禀意的能力,不想让顾云杳知道也不是不可能,可现在看来他是有意让顾云杳知道他在何处。
    顾云杳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想到第一次以这个身份见玉非寒的时候,他似乎是有事找崔禀意,可崔禀意当初不肯答应帮他,多半也是算到会有这一天吧。
    那老狐狸的心思果然非常人可以揣测。
    “没什么就是让我不要太自以为是,有些人怕是我算不准的。”她叹了口气,这么明显告诉她身边有别人,师父这袖手旁观的不合格啊。
    玉非寒嗯了一声,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这话这般明显的意思,显然崔禀意一直关注黎京局势,更关注这位唯一的徒儿,相较他家那位,那可是标准的甩手掌柜。
    “国师也告诉我,此次命格之事是祸也是福,让我把握得当,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是这么理解的,想来国师开口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两面性。
    顾云杳依靠在车厢上,晃动的马车让她有些不舒服,午后的略显炙热的阳光从车窗外溜了进来,有些落在她的衣袖上,有些落在对面玉非寒的袍子上。
    “每个人都神神秘秘欲言又止,什么时候我可以不用这般费尽心思猜来猜去才好。”她有气无力的说,嘴巴微微嘟起,显得十分委屈可怜。
    第171章 玉非寒的过往
    玉非寒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一句话没说,对一个从一踏进黎京就开始扮柔弱一步步入局再破局,甚至顺手布局的姑娘来说,他的安慰很多余。
    原以为如今这一切如此顺利是因为身边这姑娘是崔禀意的高徒,直到花楼那件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觉得她是一步步被逼如此,没曾想,她早就算好了一切。
    崔禀意当初为何会离开,是不是也是看透了其中的端倪?玉非寒想,或许也不是不可能,那人那般聪明,可比他师父狡猾的多。
    两人一路安安静静回答端王府已经是天微微黑了,顾云杳带着玉非寒去了燕子楼,她是打算吃饭的同时顺道找一找历壹铭的晦气。
    下了马车玉非寒就说了,以后他看着她把药吃完,这举动和以往不同,不用想都知道是历壹铭说了什么。
    “咱们就在燕子楼吃些东西,晚些再回去。”顾云杳十分积极,径直往二楼最里面靠窗的包间去,那里基本是她的专属。
    可今日她还没到就听见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顾云杳眨了眨眼睛,除了自己人,谁还能到这个房间来?
    看了眼玉非寒,后者也看着他,不过他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面上也没什么异常。
    顾云杳想了想决定进去看看,哪怕说自己走错了也无妨。
    也没打招呼,顾云杳直接一把推开门往里走,入眼是一扇山水浮雕屏风,将外间的视线刚好隔开,但透过镂空的地方仍是能看到一二。
    里面坐着一个女子,虽看不清面容,那感觉却让人觉得有些熟悉,而另一个一看就被顾云杳看出是历壹铭。
    既然他在,那她就不必忌讳是否走错了地方。
    “壹铭,你有客人啊。”顾云杳说着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去,玉非寒就在她身后,两人看到历壹铭对面坐着那人时,都顿了顿脚步。
    历壹铭笑着摇头,“客人是客人,但却不是来找我的,正好你来了,也省的我上端王府找你。”
    他示意两人先坐着,起身到门外片刻,再回来时手中端着托盘,“茶喝的差不多了,先吃些东西垫垫,饭菜马上好。”
    等历壹铭坐下了,顾云杳才问道,“曹贵妃这般出宫,不会引人注意?”
    在他们身边坐着的人正是如今后宫中荣宠不断的曹贵妃,她一身普通宫娥打扮,脸上脂粉未施,可那模样竟比平日里更加光彩照人。
    曹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姿态优雅高贵,和前一世宫中那些妃嫔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出宫找你,自然是有事。”曹婷放下手帕顿了顿继续说,“陛下入夜时急招了晋国国师,听说是为了你的事。”
    她的目光流转,自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柔美,让人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顾云杳也不例外,“此事我已经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有一点,束手就擒不是我的风格。”
    玉非寒此事也张了口,“想动本王的王妃,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大概是第一次玉非寒直接明确的说出忤逆玉戎的话,曹婷和历壹铭都纷纷对他侧目,“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也省的本王最近闲得发慌。”
    这话的语气像极了顾云杳,历壹铭不由挑眉看了眼他们俩,如今已经是不自觉夫唱妇随了?要是那日柳轻盈能如此,他说不得能兴奋的不能自已。
    “呵呵,端王说笑了,都是自家人,何必你死我活的。”曹婷目光再次闪了闪,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她似乎别有用意。
    这番话听起来没问题,可知晓玉非寒与玉戎一些事情的人听了,很难不多想,尤其是那句自家人,何必你死我活。
    “曹贵妃才是说笑了,既是自家人,本王与他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一二。”玉非寒手中的茶杯转了一个圈放在了顾云杳面前,“茶凉了,你喜欢喝。”
    顾云杳哦了一声,他居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不太喜欢喝茶,但如今这具身体喝不了酒,那便只能喝喝小茶了,但热茶她是下不去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