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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延陵君抬眸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看着他眼底眉梢展露出来的莫名光彩,玄衫男子一愣,随即就是敲着棋盘一惊一乍道,“哎呦哟,不得了,有人动了凡心了,瞧瞧,这连眼神都荡漾了呢!”

    这话说的,是越来越不中听了。

    延陵君的眉目之间染上一丝恼意,也没废话,只就是衣袖一扫将手边瓷瓮掀起,直朝着那人兜头砸了过去。

    那人也当真是对他的脾气了若指掌,早就有所防备,见状也是目光微凝,袖子一卷就将纷扬漫天的棋子尽数收拢,同时另一手抢了那瓷瓮,正待要放回桌上,就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却是赶回来的映紫听了屋里的动静直闯了进来。

    延陵君的唇角噙了淡淡的笑意,只就好整以暇的看着。

    见到满面杀气的映紫,那玄衫男子却是愣了一瞬。

    不过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眼见着映紫就要扑过来,一甩手就把那空瓷瓮扔了过去。

    映紫本能的抬手去接,同时那男子另一边袖子一甩,便将兜在广袖里的棋子抖落在另一个盛放白子的瓷瓮里。

    然后,他起身,弹了弹衣袍,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极为熟稔随意的语气道:“平白无故被你的丫头追了我几条街,跑的一身臭汗,既然你不肯招待,那我还是自己回去洗洗吧。我自己走,就不劳相送了!”

    他不解释的话,延陵君绝对会看着映紫同他拼命。

    有时候,做人还是识时务点的好。

    映紫听了他的话自是不会随便对延陵君的客人动手,只是脸色不大好的站在那里。

    “苏卿水!”延陵君坐在榻上没动,这时才突然开口叫住他。

    男子止步,却未回头。

    “苏家的事,我不建议你插手。”延陵君没动,只就看着他的背影,正色道,“皇室之中的大位之争,最忌讳就是做臣子掺和排队,那些人自不量力,你没必要去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我与你不同,做不来你的肆意洒脱。”苏卿水的眸色一黯,回头朝延陵君看来,唇角弯起的笑容依旧温和雅致,“你可以抛开身份名利不要,可是我——我不能放任祖父戎马半生打下的基业被那些人毁了。哪怕明知道这是一趟浑水,我也只能跳进去了。”

    延陵君抿抿唇,却是没有再劝。

    其实他和苏卿水从骨子里来讲本就是一样的人,他现在可以将那些人的阴谋算计视为无物,是因为那些人实则还没有真的威胁到他在乎的东西,否则的话——

    哪怕是毁天灭地不择手段,他会执着的就只可能比苏卿水更甚。

    苏卿水不想他被这样沉重的话题感染,眸子一转就又神秘兮兮的笑道,“说点正经事吧,那位浔阳郡主的身份特殊,照我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子对她可谓千依百顺,虽然不可能将她用作联姻和笼络朝臣的工具,但也绝对不会草率定下她的婚事。你要是真的动了长远的心思的话,还得要仔细想想了。”

    言罢就不再滞留,大步离开。

    褚易安不会利用褚浔阳,但是真要议亲的话,男方的身份肯定也不能太低,就算不是有底蕴背景的世家子,至少也要是人前显赫的朝中新贵。延陵君是南华人,而且身份也极为特殊,此事不好操作是有目共睹的。

    苏卿水说是泼冷水,更是善意的提醒。

    映紫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狐疑道,“主子,这人是——”

    “苏逸!”延陵君道。

    “长顺王府的二公子,苏逸?”映紫暗暗提了口气,对此人的身份还是大为意外的。

    延陵君却没多言,只就随口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事发生?”

    “没有。”映紫道,连忙收摄心神,“不过浔阳郡主回府只呆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又被大管家陪着一起出门了,奴婢随了一段路,好像是去——”

    映紫说着就似是有难言之隐的顿了一下,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瞥延陵君的脸色,道,“去了城东柳林街的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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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损友神马的很有爱啊有木有?我家延陵锅锅要在西越扎根追媳妇了,握拳~

    ☆、第032章 红粉陷阱

    所谓教坊,映紫的表达已经是相当含蓄。

    城东的柳林街,众所周知便是京城里最具盛名的烟花之所。

    褚浔阳换了装束,连青藤都没带,只带了青萝一个,由曾管家陪着出的门,去的是素有柳林第一楼美誉的锦上花。

    彼时华灯初上,正是各家楼子开门揽客最热闹的时候。

    褚浔阳和青萝都做了男装打扮,衣物特意选了不起眼色泽和料子,妆容也仔细的处理过,再加上两人都有习武,言行举止之间也没有女子的矫揉造作,掩饰身份不在话下。

    曾管家在二楼不起眼的位置要了一个雅间,说是雅间,实则也只是用半道珠帘遮掩视线,不妨碍里头的人观看表演和打量人群。

    “台上的那个弹琴的清官点翠,还有那边穿枣红衫子的妙仙儿,都是我们的人。”曾管家一边敏锐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指点道,“一会儿属下把两人叫来给郡主考校一番?”

    褚浔阳瞧着外面大厅里灯红酒绿的热闹,闻言,漫不经心道:“不必这么麻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差事,我在这里看看,随便挑一个就是了。”

    从心理上讲曾管家是觉得这样的地方本身就辱没了褚浔阳的身份,更是不想她和那样身份的女人有所接触,自然也没坚持。

    中途曾管家出去了一趟,褚浔阳也没问,只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瞧着楼下点翠和妙仙儿两人的举动。

    台上点翠一曲奏罢,便有客人嚷着要她过去陪酒,其中两桌的客人吵闹的厉害,最后不知怎的就为了抢人要动手。

    “哎哟我的爷,这是怎么了?有话要说,有话好说,可别伤了和气。”鸨母急匆匆的出来打圆场,拽着点翠上去告罪。

    点翠的模样生的十分纤弱,眉宇间一股淡淡的愁绪点缀,我见犹怜。

    那鸨母拽了她过去,她这赔罪也是赔的别开生面,嘴上说是自责,一边就抽了帕子抹眼泪,迂回劝诫双方的话是半句也无。

    褚浔阳在珠帘后头看着,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位点翠姑娘,当真是个妙人儿!”

    话音未落,两拨人就是为着博得美人一笑争执的愈发激烈起来,谁也不肯想让。

    “她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尤其还是有特殊用途被人安插在这里的棋子,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顺水推舟大事化小的,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生事的。”青萝不悦道。

    曾管家刚从楼下上来,见到下面乱成一片的场面也是眉头直皱,刚要说话,褚浔阳已经果断的开口道:“点翠!就她吧!”

    一锤定音,说完已经一撩袍角下楼去了。

    青萝十分诧异,忙不迭跟上去,不解道,“主子,那女人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你若是用了她,恐着以后她会生出外心思来。倒是那妙仙儿看着要沉稳,当是个忠义本分些的。”

    “我又不用她去杀人放火,要她的忠义和胆色做什么使?”褚浔阳耸肩,却是不以为然。

    对于褚浔阳会选点翠,曾管家也始料未及,也跟着上前两步道,“小主子若是不满意,咱们可以再去别家,对面的环翠阁里也有——”

    “不用了,就是她了,这个点翠,甚好!”褚浔阳道,抬手打断他的话,就快步下楼离开。

    这里人多眼杂,曾管家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跟了出去。

    回去的马车上,褚浔阳就对曾管家问道,“通常这类人要启用了,你们都是如何处理的?”

    “人都是事先训练出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待要送出的去时候都会先灌了绝子药。”曾管家道。

    因为褚浔阳还没出阁,曾管家跟她说这些的时候便有些不自在,解释道,“郡主是知道的,这样的人虽然不是暗卫死士,但也无甚差别,一旦叫她们有了子嗣就是弱点,以后不好掌控。”

    褚浔阳点头,手上摩挲着腰间佩玉思忖片刻,然后才道,“告诉下面的人,这个点翠尽快安排,寻了合适的机会就把人给送出去,至于你说的绝子药,也不用灌了。”

    “郡主!”曾管家讶然的提了一口气,不解的看着她。

    “我说过,我放她过去,不是为着杀人放火的。诚如你方才所言,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好掌控了,可也同样,只有有了弱点和希望的人,才能激起她的斗志,这样后面的戏码唱起来才会精彩纷呈。”褚浔阳的眸子流转,笑的别具深意,“回头你照我的吩咐叫人传话给她,指给她一条路子就别再管了,告诉她,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再约束她的所作所为,至于她自己能爬到多高,就全凭她个人的本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把点翠从他们的名单里除名,以后生死富贵各不相干。

    褚易安训练这些人的时候都不是以东宫的名义,而且做的十分隐蔽,连曾管家都是拐了几道弯在暗中操纵,所以莫说是点翠那些最底层的卒子,就是负责训练她们的人也都不知道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这么放了点翠出去,褚浔阳也不怕她日后反水想咬出东宫的小辫子来。

    曾管家听了她这一番话才是茅塞顿开,眼神不觉的一亮,露出赞许的笑容道,“是,属下明白了!”

    “嗯!”褚浔阳笑笑,“这件事尽快安排吧,不赶紧的给他们找点事做,我怕是他们还要不安分的四处点火。”

    车马远去。

    街道另一头,灯火阑珊,映射出男子唇边饶有兴致翘起的弧度。

    “主子,浔阳郡主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的。”映紫道,语气一板一眼,可是紧皱着的眉头却透露了她心中所想。

    “看来褚易安对她的偏宠程度远胜于传闻,这种地方也不避讳的让她来了。”延陵君却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随后看着映紫困惑才又说道,“河南王的谋略不及太子,小聪明却是不少,虽然笼络的罗皇后欢心,也在朝中拉拢了不小的势力,但是他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好色!红粉陷阱,最是一剂催命的好药,而且褚浔阳亲自出手,效果必定不同凡响。看着吧,用不了几天,南河王府的后院就要有好戏看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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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美人儿出没,我家芯宝要开始反击了,宝贝们不要装作看不见撒o(╯□╰)o

    ☆、第033章 里通外敌

    褚浔阳要往南河王府送人,选用的人手必定讲究。

    映紫皱眉,眼底的情绪厌恶:“是西越太子暗中训练出来的人手?这位太子殿下的风评一直都是不错的呢。”

    延陵君对此却没什么感觉,只道:“不是褚易安的品性问题,而是处在他的那个位置上,他不想被兄弟蚕食灭掉,就必须要有他自己的一套体系和手段,训练几个细作算什么?不过他会把这些人堂而皇之的交给自己的女儿来沾手,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映紫哑然。

    她不过一介女子,对权谋算计方面的事所知不多,再加上性格的关系,对此便十分不喜。

    延陵君这样说来,她也不好反驳,想到褚浔阳,便是岔开话题道,“不过浔阳郡主的动作还真够快的。”

    不用想上午的事情必定少不得南河王府的推手在里头。

    “就为了那么点小事,还不值得她如此。”延陵君却是不甚赞同的摇头。

    映紫诧异,不解的看着他——

    上午惊马的事,也得亏是褚浔阳自己的身手了得,否则说是要命倒不至于,也绝对会伤的不轻,这事情难道还不够大?不够招人恨的吗?

    延陵君看她一眼,眼底的光芒内敛,慢慢透出几分深邃。

    他转身往回走,衣袂翩然逐渐远离此处喧嚣,淡雅微凉的声音才再度在夜色中飘溢而出:“她的心胸和眼界都非一般女子可比。桔红查过了,就在军中内乱的前夕,程南恩曾经两度秘密出营,带亲信去了楚州城内,并且于事发的前一日,他私下里抽调了五百精兵出营。事后我从父亲那里问过了,这五百人是被他安排去了烈焰谷设伏,但是程南恩那一次的行事极为隐秘,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们要截杀的到底是什么人。”

    映紫闻言大骇,“主子是怀疑——”

    “里通外敌?”延陵君冷嗤一声,语气漠然,“算不上,他还没那个胆子,但也绝对做了不干净的事就对了。那一天西越方面同样也出了意外,褚浔阳坠马昏迷,褚琪枫连夜带人奔赴烈焰谷,只不过因为突发事件又半路折回了。”

    “程南恩要截杀康郡王?”映紫不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延陵君反问,“但是那个人唯利是图,被人收买利用的话也不稀奇。”

    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南华军变,他自己都焦头烂额,映紫也被指派一心扑在那件事上,关于褚浔阳方面的消息,延陵君是事后让桔红去查的。

    他是得了确切的消息,有军中士兵承认他们曾在芦苇荡和一些可疑人交过手,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南河王府的人到过那里,但延陵君心里已经笃定是褚琪炎姐弟的作为不会有错。

    “南河王府和咱们军中勾结?”映紫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