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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二公子。”

    萧琮一回头,见着一身蜜合色锦缎袄裙的女子步履散漫走了过来,来人正是陆姨娘。萧琮知道这陆姨娘虽是妾室,却是府中无人敢惹的,毕竟她可是国公爷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萧琮立马扬起笑意,对着陆姨娘道:“这天儿还挺冷的,姨娘正是好兴致。”

    阿皎见是陆姨娘,赶紧行了礼,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陆姨娘淡淡看了阿皎一眼,然后对着萧琮道:“我正从二夫人的听雅居出来。”她瞧了一眼阿皎,说道,“这丫鬟是二公子的?”

    萧琮道:“自然不是,正巧偶遇罢了。”

    陆姨娘道:“我正好想折几枝梅花,不过云坠有些笨手笨脚的。这丫鬟瞧着倒是聪明伶俐的,可愿同我去折梅?”

    阿皎赶紧点头,“奴婢愿意。”

    陆姨娘嘴角微微一勾,对着萧琮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萧琮变了脸色,抬眼看着陆姨娘的背影,心中气道: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走了一段路,陆姨娘才停下了步子,侧过头对着身边一声不吭的小丫鬟道:“好了,你走吧。这回机灵点,可别再碰着二公子了。”

    阿皎不明白陆姨娘为何要替她解围,只是她知道陆姨娘今日虽然帮了她,可若是被国公夫人知晓了,也不知会如何想她。陆姨娘虽是妾室,却也没有比她更风光的妾室了,不但替国公爷生下了一儿一女,而且长宠不衰,恐怕正如上回杏瑶所言——在国公爷的心里,这位陆姨娘才是他的妻子。

    阿皎忙感激道:“奴婢多谢陆姨娘。”

    陆姨娘莞尔一笑,她本就是容貌娇柔清丽,瞧着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这般浅笑越发是教人止不住怜爱,她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二公子的性子府中谁人不知,你们虽是丫鬟,却也是好姑娘。你且走罢。”

    阿皎又福了福身,这才离开。

    陆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云坠这才忍不住说道:“这丫鬟的样貌这般惹眼,当真是教人挪不开眼。”

    陆姨娘随手折了一枝梅花,花瓣有些凋零,可花香依旧浓郁,她伸手把玩着残破不堪的花瓣,启唇道:“若是不美,一向清心寡欲的世子爷怎么可能瞧得上?”

    ·

    阿皎回了寄堂轩,刚进院子发现世子爷在外头。她忙走了过去,仰头唤了一声:“世子爷。”

    萧珩觉得这寄堂轩没了身边这小姑娘,甚是乏味,见她出去这么久,忍不住问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这几日世子爷管她管得紧,可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交代。

    至于今日这件事儿,她正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世子爷,又想着若是世子爷真的在意她,那会不会帮她惩戒一下二公子?她明白世子爷平日里最不爱管这些琐事,而且她也想不到世子爷教训人的模样,晓得这可能性不大,却还是心怀希冀——若是世子爷真的能惩戒二公子,那也算是短时间解决了杏瑶的麻烦。

    可后来世子爷对付二公子的手段,却是令阿皎震惊不已。

    ☆、28|4.27

    阿皎道:“奴婢去见杏瑶,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二公子,所以……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

    萧珩眉头一敛,他哪里不晓得萧琮的性子?

    他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她的脸,晓得估计没什么事儿,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遂执起她的小手关切问道:“可有欺负你?”

    听了世子爷的话,阿皎心道:若是二公子欺负她了,难道世子爷会替她出气不成?她心里头这么想,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了。不过这话说出口,她也丝毫不后悔,只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对上他的眼睛。他说喜欢自己、在意自己,可这份喜欢和在意究竟有几分她却是不得而知的。阿皎见他眉峰清冷,似是染着冰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瞧着忒瘆人的。她心道是自己越距了,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二公子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阿皎垂了垂眼。

    不管如何,她心里头总归是失望的。

    这几日世子爷粘着她,正是一副极重视的样子。以前她虽然从未想过当世子爷的妾室,可是站在姑娘家的立场上,被一个像世子爷这般的男人喜欢着,大抵也满足了姑娘家的虚荣心。阿皎忽的弯了弯唇,眸中的笑意不达眼底,不留痕迹的将手抽回,若无其事的说道:“奴婢哪会有什么事儿。对了,世子爷今日想吃糖醋鱼吗?奴婢这就去厨房瞧瞧。”

    世子爷风寒期间,她自是不让他吃荤腥。不过到底是身子健朗的男子,目下已经恢复如初了。她觉得先前饭菜清淡委屈了他,今日自想替他做些好吃的,毕竟在靖国公府,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世子爷。杏瑶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二公子依旧是虎视眈眈,若她没有世子爷的重视,被二公子看中了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阿皎进了厨房。

    刘厨娘瞧着,笑着唤了一声“阿皎姑娘”,刚想凑上去同阿皎说什么话,却瞧着后头又进来一人,顿时面色一怔,慌慌张张的行礼道:“世子爷。”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何况是世子爷这个主子?所以这会儿萧珩进来,的确将刘厨娘吓了一跳。不过刘厨娘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晓得这位阿皎姑娘颇得世子爷的宠爱,大抵是二人之间的事儿,遂很是识相的退了下去。

    阿皎没想到世子爷居然跟着她进厨房来了。

    而且瞧着刘厨娘的眼神,一时心生羞恼,有些怪难为情的。平日里两人不过是在屋内的时候亲近些,如今却……她暗咬下唇,几乎忍不住想斥责一番,不过她才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萧珩阔步上前,将人拥在怀里,伸手抚上她的脸,然后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迫使她看着自己。小姑娘一双妙目含羞带怯,他问道:“生气了?”

    生气?她哪有胆子生气啊?阿皎心里如是想着。

    阿皎小声嗫嚅道:“世子爷……这里……这里是厨房。”她提醒他,这儿是厨房,寄堂轩的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厨房的门又大大咧咧的敞开着,不是可以胡来的地方。

    萧珩自然晓得这是厨房。

    他松了手,俯下身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你让受委屈。”她到底还是不大信他,却也在情理之中。这些日子他像个急色之人,逮着她就想和她亲近,她虽然不敢反抗,可说到底心里头总归是不舒服的。可换个角度,若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也不用拿萧琮的事情试探他。萧珩心里头有了一个主意,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然后才转身走出了厨房。

    阿皎有些云里雾里的,小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她也有些庆幸。

    方才自己用耳侧垂下的头发刻意遮住了耳朵,世子爷这个大男人自然没有这般细心。待以后这耳洞长好了,世子爷知晓了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

    ·

    萧珩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在书案后的紫檀木扶手椅上。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

    前世他与府中之人来往不似眼下这般生疏,譬如萧瑭,虽然他不大喜欢他,却也偶尔来他的寄堂轩。那会儿阿皎是他的通房,可面上却仍是他的丫鬟。萧瑭是个风流重色之人,瞧着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自是起了色心。不过念着是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做些什么,却始终是心痒难耐,趁着小姑娘奉茶的时候摸了一下她的手。

    小姑娘端着茶的手一个不稳,茶盏顿时就倾倒,可她晓得萧瑭是主子,所以宁可让茶水生生烫到了自己的手背。

    那时他气恼。

    如今想起来,恐怕是因为心疼。不过那时的自己却并不知道。

    同萧瑭谈完之后,他看着她红肿的手背,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她是个怕疼的人,因见着自己生气,自是一声都不敢吭。晚上行鱼水之欢的时候,他不愿看到她的手,待她累得睡着了,这才忍不住起身替她重新抹了药膏。后来她发现了,一张小脸堆满了笑意,搂着他的脖子大胆的问道:“若是二公子真的看上奴婢了,世子爷会怎么做?”

    他是个男人,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还被这小姑娘发现,自是有些丢面子,遂故意吓她道:“若是这般,我就将你送给二弟。”

    她一时吓得面色惨白,半句都都不敢说。

    他自觉挽回了面子,却不晓得真的将她吓得不轻。几日后她生了病,高烧不止,他坐在榻边摸着她的额头,却听得她哭着梦呓:“世子爷,不要把奴婢送给二公子……”

    他顿时有些怔住。

    也是那会儿他才晓得,原来他一句开玩笑的话,却让她惶恐至今。

    可他岂是那般糊涂的人?

    她小小年纪跟了自己,一直恪守本分,从未提过任何过分的举止。他不知情爱,可只喜欢同她一起行房事。在她之后,母亲又送了几个美貌丫鬟,可他始终不曾多看一眼。小姑娘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他却清楚的看到她神色的变化。几个丫鬟送入寄堂轩的时候,她蹙着眉头模样有些委屈,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待送出去的时候,却嘴角止不住上扬,眸色晶亮,有着独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天真烂漫。对于她,他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心里多多少少是在意的。

    后来她病好了,他想解释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所以才有了接下来那些事情……

    萧珩从怀中掏出荷包,凝神端详。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这荷包已经绣完,最终还是给了他。失而复得,他自然要好好保管。之前他做得错事太多,也糊涂了太久,只能从现在开始待她好些。

    ·

    晚上的时候阿皎照常整理好床铺,伺候世子爷上榻。

    眼下她虽然和世子爷亲近了些,不过好在世子爷并没有对她做出更进一步的事情。她是看过避火图的,晓得男女之间单单是亲吻而没有发生那档子事儿,她就还是清白身子。

    她是完璧之身,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她走到外间,脱了衣裙上了榻。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却听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发觉榻边有人,正想下意识的惊呼,来人却凑近些对她说道:“是我。”

    世子爷。

    阿皎赶紧坐了起来,这会儿吓得背脊汗涔涔的,小心翼翼问道:“世子爷怎么不唤奴婢?”

    萧珩只穿着寝衣,这会儿有些冷,犹豫之后便掀了被褥上了榻,长臂一揽就把身侧之人搂紧了怀里。阿皎缩了缩脑袋,觉着大半夜的两人躺在一张榻上有些不大好。而且她的床榻极小,世子爷睡下,她压根儿就没转身了。她靠在他的怀里,眨了眨眼睛道:“世子爷,这儿睡得不舒服,你进去歇息吧。”

    大半夜的,胡闹什么呢?

    萧珩却喃喃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原来是被噩梦吓着了么?阿皎觉得有些好笑,世子爷是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又不是六岁的小男娃,怎么还会被梦吓着呢?不过阿皎也有些理解,小声说道:“世子爷若是睡不着,那奴婢就陪世子爷说会儿话。等说完了,世子爷就进去歇息好不好?”

    萧珩有些不乐意,只把手臂搂紧了一些。他将脸埋进怀里小姑娘的颈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低低的“嗯”了一声。

    有些痒,阿皎缩缩脖子,只觉得男人的唇蹭来蹭去,一点儿都不安分。她无奈的抱住了他的身子,像小时候安慰弟弟一样抚着他的背脊。之前她一直以为世子爷是个感情冷淡的人,可眼下她却感受到了他的另一面——年纪再大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她晓得这会儿他是没什么睡意,可是她也不想和世子爷挤在同一张榻上睡一个晚上。

    何况这样睡得也不舒服啊。

    萧珩蹭了一下,听着怀里小姑娘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才诧异道:“怎么了?”说着他伸手去摸她的耳朵,却见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晓得有些不大对劲,立刻起身点了灯盏。

    他看着被褥中躺着的小姑娘,一伸手便将人抱起坐好。怕她着凉,便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伸手拨开了她耳侧的头发。

    他瞧着她的耳朵,一时愣了愣,没想到她居然去穿了耳洞……

    阿皎心道是瞒不住了,遂抬眼偷偷看世子爷的表情,见他面色不虞,估摸着是生气了,便解释道:“奴婢今日刚穿了耳洞,其实……其实一点儿都不疼。世子爷该不会是生奴婢的气了吧?”这话换做以前,她哪里敢讲?可眼下情况不同,所以她的胆子才大了些。她见世子爷还不说话,便咬了咬唇道,“若是世子爷不喜欢,那奴婢就让它合上好了……”

    不就是两个耳洞罢了,没必要因此惹世子爷生气。

    萧珩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别多想。”他如何会因这种小事儿生气?他晓得姑娘家爱美,前世她最喜欢的首饰就是各种耳坠,这么怕疼的人,却为了能戴上好看的耳坠子去穿了耳洞。所以每回他瞧见有什么好看的耳坠子,都会买来送给她。她走之后,他去了她的房间,无意间翻出来一个匣子,里面满满装得都是耳坠子——都是他送给她的。

    他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他居然送了她这么多的耳坠子。

    同她耳鬓厮磨的时候,他也最爱亲她的耳朵,偏生她耳朵最敏感,时常被他咬得身子发颤。

    萧珩凑近了瞧了瞧,还是忍不住问道:“疼不疼?”

    阿皎见世子爷的面色缓和了不少,赶紧摇头道,“奴婢一点儿都不疼,世子爷不生气就成。”

    “嗯。”萧珩却有些不放心,觉得以后每日替她擦擦药酒才行。他亲了一下她的脸,沉声道,“睡吧,我进去了。”

    “世子爷也早些睡。”阿皎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示好着说道。

    萧珩面露欢喜,堵着她的唇亲了个够才饶过了她。

    ·

    汀兰居内,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伴随着男女的暧昧的喘息声,许久才消停。陆氏清丽的小脸满是酡红,温顺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面上尽是满足。不管怎么说,除却这妾室的身份,她进了靖国公府之后,从未受过任何的委屈。如今她膝下有儿有女,且个个孝顺,国公爷宠她疼她,老太太将她视作亲女,就连这阖府上上下下,都对她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

    只是——

    不管多少的风光得意,她终究是个妾室。她自己倒没什么关系,却连累自己的儿女是庶出的身份。陆氏低低唤了一声国公爷,小声道:“妾身想再替国公爷生个女儿。”

    靖国公平日里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就算同妻子兰氏行房的时候,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般草草了事。说起来兰氏的容貌气度均不属于陆氏,可他心里只有陆氏一人,娶她本就是负了陆氏,又怎么能对兰氏好?靖国公拥着怀里的人儿,总觉得自己是爱极了她,曾经他就盼着能同她成亲生子,一辈子与她白头偕老,本想着不过是时间上的事儿罢了,却没想到中途发生了变数。

    好在她不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