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的人,听过只会“呵呵”两声,不予置评。
元亨不过缺了三日的早朝,便一脸戾气地坐在大殿的宝座上,用实际行动表示他没什么大病,就是有病也是吃饱了撑的。
大周的八柱国成了七个,以往和白家走的近的,便忍不住会想,皇上会不会嫌“七”这个数字不好听,想要一个吉利的“六六大顺”呢!
唐律一直在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元亨会想起他。
还有的会想,哇,八缺一,有机会补上。
这就是名利场的魅力,不经意的一个变动,便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有人为之胆战,有人为之疯狂。
有谁还会记得,那些已埋在了土里的前车之鉴呢。
不管怎么样,萧家的人,至死都还保留着名望。
这不过是活着的人对活着人的原谅。
***
每日清晨,头疼会提醒元亨他还活着。
按理说,元亨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不知是受了平王的刺激,还是受了头疼的打击,他又任性了一把。
元亨先是让萧景顶替了白程锦做大司马,这个其他大臣不好说什么,顶多在背地里埋怨一句“长此以往,大周就成了萧家的天下”。
可明面上谁也不敢多废话,谁让萧景已经整合了白家的人马。
嘴皮子再毒,也抵不过拳头硬啊!
别以为这就算完了,元亨像是要把事做绝,又叫来了大司空、大司寇和大宗伯,说自己要立遗诏。
遗诏的内容很简单,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他要是死了或者出了大事,就让大冢宰萧弥坚做皇上。
元亨还来不及解释“出了大事”,究竟是什么大事。
大司寇田沣西已经哭了起来,说元亨:皇上你到底是多想不开啊,你还年轻,你还能生儿子。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生不了儿子,元家又不是没有宗亲了,怎么轮也轮不到萧弥坚那个六十老儿来做皇上。
田沣西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万一萧弥坚比皇上你还要先死呢!
元亨将任性发挥到了极致,闷哼一声道:“元姓之人,你瞧他们哪一个如朕?”
废话,别说真没有,就是有比皇上贤明的,他敢说吗?
田沣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利索话:“嗯……这个,自是没有的。”
元亨便又闷哼了一声,问他:“那你瞧谁能当此重任?”
这个他可不好说。
田沣西咬了咬牙,说的是茄子里头也可以挑将军。
元亨道:“治理国家岂是儿戏!”
田沣西心道,再没有比他更儿戏的了。
下意识瞧了瞧唐律和傅庸,意思是: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啊!
唐律始终低着头,傅庸的眼神一直在打漂,摆明了就是“我只听着,就是不说话。”
有本事就和萧家打架,没本事就别乱说话,白程锦才刚死,坟冢还没捂热呢。
他们两家加起来,还没萧家的一条大腿肥呢!
田沣西气的胡子直翘,什么姻亲不姻亲的,他孙女的丈夫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一个也不知会有多傻的孩子。
他出了皇宫,径直跑到了萧府,请他进去他不进,站在门口将萧弥坚好一顿骂。
说他只会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好汉!
说他蛊惑帝心,算什么良臣!
说他养而不教,算什么家长!
骂都最后没有词了,又说他一碗水没有端平,算什么爹啊!
萧景正好骑马过来找他爹说事,坐在马上一听,乐了。
他道:“司寇大人,里头的……可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一碗水有没有端平,你怎么知道。
田沣西才懒得和他说话,一挥袖子,连个眼白都不给他,上了马车,就走啦。
萧弥坚糊里糊涂挨了顿骂,临了都不知道那田沣西发的是哪门子的病!
还是唐律悄悄使人送了封信给他。
萧弥坚一看,就傻掉了。
这个问题,他可真是从没有想过。
试想,他若是真的做了皇帝,那可真是“千古一帝”。
千百年来,第一个以六十几岁高龄登上帝位的。
千百年来,第一个接受外孙禅让的。
当然,也可能是千百年来,在皇位上呆的时间最短的。
为什么?人老了,一激动就去见阎王的例子可不少。
元亨是嫌他活的太长了?还是自个儿想不开要自我了断啊?
我的亲亲的外孙啊!不带这么害你亲亲外祖父的。我这就去告诉你娘。
可,萧弥坚的腿还是慢了。等他到了宝新宫的时候,萧太后已经躺在了榻上,榻边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女。
萧太后瞧见他的第一句话,“爹啊,女儿生了个孽障!”
嘘!小声点,就算是亲娘,也不敢随随便便说他是孽障。
“他可是皇帝啊。”
“不不不,他就是来要我命的。”萧太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
上一世,她毁灭了多少国家,这一世,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啊!
☆、第68章 于
大冢宰说:“我老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呢!”
皇上说:“我有头疼病,疼起来要人命。”
只要是无需当下就决定的事情,一旦双方僵持不下,拖个三五几年,都是再正常不过。
于是,三年后……
是的,三年后,元亨还活着呢!
呃,萧弥坚也还没有死。
一切持续中。
***
高远公主府的小包子已经三岁了,会跑会跳,会叫“姐姐,姐姐,你等等我”。
至于哥哥……哥哥是用来欺负的。
虽然哥哥不爱说话不爱笑,但他也不爱发脾气就对了。
小包子看脸色的功夫绝对一流,还有他的内心世界,成人永远不懂。
但他喜欢黏住哪个,哪个就死定了。
玉宝音好不容易逃出了萧南的“魔掌”,也不顾萧般若是领着商轨进宫的,跳上了马车就死活不肯下来了。
商轨道:“高远公主不让你进宫,待会儿大公子一来,你还是得乖乖下去。”
玉宝音正儿八经道:“多日不见皇上,我怪想他的,也不知我这针灸的手艺精进了没有?”
商轨便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萧般若的声音,“商先生,咱们动身吧?”
玉宝音的眼睛一瞪,商轨支吾道:“好,好的!”
马车行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听外头的萧般若又道:“商先生,咱们到皇宫了,你得下马接受盘查。”
话音才落,玉宝音就推开了马车的门,跳了下去。
反正萧般若已经习惯了,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不会惊讶。
倒是玉宝音先和他解释了一长串话,“萧南想要我的龙血弹弓,我做了一把新的给他,可他不要。他还想要我的追光,小小年纪,还没有追光长呢,就想玩剑,我当然不能给他。可我不给他,他就哭,从早上闹到了中午,被俶尔接去睡午觉了,等到一醒,还是得来找我哭。我若妥协,将追光给了他,他若一不小心伤了自己,我娘也是要生气……”
那意思,反正她娘都要生气,反正她是委屈的不行。
可是,萧般若一点儿都不动容,道:“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母亲连知道都不知道。”
玉宝音扭扭道:“那有什么呢!”她一点儿都不害怕元亨会让她进宫。
别说她已经长大了,就是长得再大,元亨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这是个秘密,她不能说给旁的人听。主要是怕元亨翻脸无情。
那大约是两年前的事情,萧太后特地下旨让她带着商轨进宫一叙。
其实那时商轨每五日就要进宫一趟的,不过只能见着元亨。
玉宝音只当萧太后是找商轨瞧病的,还心想着,就以商轨不怎么会开药方的三脚猫医术,治不好萧太后不要紧,怕的是越治越坏哩。
谁知,去了才知晓,萧太后能吃能睡,好的不行。
不过是想向商轨问询几个问题。
萧太后第一句话就道:“这本该是机密的事情,我叫你二人来,是因为我相信你们。”
别人家的秘密知道的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玉宝音想撤,可已经身不由己。
然后就听萧太后说了一堆她听不太懂的事情,全是关于元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