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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503节
    堂伯恽本初,明朝著名山水画家,崇祯十七年弃官归隐。堂伯恽厥初,明万历三十二年进士,任湖广按察使。堂叔恽于迈,崇祯年间曾任知县,明朝灭亡之后便弃官遁入空门,四处云游。
    生在这样一个书香门第,恽寿平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自幼聪慧,“八岁咏莲花成句,惊其塾师”,被人称作为“神童”。
    “会回来的,这是我大明的江山,鞑子早晚会被打败的。”
    恽日初听到儿子的话后,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小脑袋,语气低沉地说道,这话既像是回答儿子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四年之前,恽日初由于不满朝廷的腐败统治,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天台山隐居,原以为能平平淡淡过一段日子,孰料,天不遂人愿,大明江山竟溃烂至此,让鞑子的大军一捅就破。
    只是,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父亲,小弟,咱们快上船吧,船老大在催了。”
    恽寿平的二哥背着包袱,手里也提着行李,站在父亲的另一边,催促了一声。
    “嗯,上船罢。”
    恽日初回过神来,先让两个儿子上了船,然后自己也使劲一跳,踏上了船板。
    等到恽日初一家人上了船,这条不算太大的客船,便缓缓地离开了码头,顺着江水,一路南下。
    原以为抵达南方后,还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让恽寿平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南方也不太平。
    从临安一路南下,抵达榕城后,父亲便在当地参加了武装抗清运动。
    但榕城本地的抵抗并没有挡住清军的进城,很快就被破城了。
    恽寿平只好跟随父兄又逃往羊城,千里奔波,颠沛流离。
    抵达羊城之后,榕城建宁义军将领王祁忽然发来一封信,邀请恽日初前往建宁共商抗清大计。
    恽日初接信后,踌躇不已,便拿着信给了恽寿平看,然后问道:“此人可信否?”
    第771章 被俘入狱
    “待儿亲往建宁察看一番便知。”
    恽寿平自然知道父亲在犹豫什么,他细细地将信件看过之后,还是决定要暗中前往建宁亲眼看一看才能再做决定。
    毕竟这是反抗清军的义军,所托非人,葬送的可是他们父子四人的身家性命。
    “此去建宁,多加小心,若事不可为,尽早返回。”
    听了儿子的话,恽日初也觉得理当如此。他看着依然一脸稚气的恽寿平,过了好一会儿,恽日初才一脸凝重地吩咐道。
    他这个小儿子,尽管才十五岁,但自幼聪慧过人,而且有相当高的政治见地。因此,恽日初从不将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在很多大事上,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恽寿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没过多久,他就从建宁悄悄返回了。一回来,恽寿平就对父亲说道:“此地尚全盛,兵强富储胥。窃观王公为,魁杰实丈夫。”
    原本就有心反抗清军的恽日初当即下定了决心,带着先他一步来到羊城的大儿子以及另外两个儿子一起,悄悄潜入建宁,加入到了王祁的义军之中。
    清顺治五年(1648年),闽浙总督陈锦率领六万清军强攻建宁,王祁率领反清义军和城内百姓顽强抵抗,然而由于久久等不到援军,建宁在被六万清军围困100多天后,终于被攻陷了。
    建宁陷落后,义军首领王祁在巷战中自杀,恽寿平的大哥也在此战之中身亡,二哥不知所终,父亲恽日初则因为出城寻找援军,而幸免于难。
    恽寿平尽管没有被杀,但却被清军俘虏了,开始了痛苦的囚徒生涯。
    然而,恽寿平却没有因为自己身陷囹圄而自暴自弃,他还没有忘记国仇家恨,更没有忘记失踪的二哥,和失散的父亲,尽管被关在臭烘烘的牢狱里,他还是不忘在地面上,在墙上写诗作画,以此在激励自己。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上天被恽寿平的自强不息所感动,还是不愿意他的才华就此被埋没,命运的时钟在某一刻忽然被往前拨动了一下。
    这一日,恽寿平正拽着手中的铁链,在坚硬的地面上写写画画,牢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原本没打算搭理这群如狼似虎的狱卒,不料,原本凶神恶煞的狱卒,竟然带着一种献媚般的声音对他说道:
    “小恽呐,有大好事啊,赶紧出来洗个澡,换身衣裳,总督夫人要见你!”
    “总督夫人?她找我何事?”
    恽寿平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闽浙总督,可是从一品的封疆大吏,他的夫人,找自己一个俘虏干什么?
    “总督夫人的事,哪是我这等下人能够打听的?”
    狱卒笑嘻嘻地应了一句,他一边拿出锁匙打开恽寿平脚上的脚镣,一边催促道,“你就别问了,肯定是好事,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哥。”
    恽寿平轻“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他虽然不知道总督夫人找他干什么,但能离开这个连猪圈都不如的鬼地方,自然是好事。
    打定主意后,他便跟着狱卒先到外面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然后又跟着总督府的下人,前往总督府。
    一场大仗,让原本热闹繁华的建宁城,变得人影寥寥,一路之上,随处可见被烧毁的倒塌的房屋,残垣断壁,一片凄凉。
    巷道之中、墙壁之上,甚至还残留着打斗时留下的刀痕斧印以及斑斑血迹,只是这血迹早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但依旧散发出难闻的血腥味。
    恽寿平心下悲愤茫然,但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连义军首领王祁那样的英豪都在城破之后自杀了,他一个十多岁的孩童能干什么?
    大明的江山,真的垮了……
    恽寿平随着那位总督府下人,很快就来到了总督府的后堂。
    那位下人将恽寿平带到客厅里以后,便转头对他说道:“且在这里候着,我去禀报夫人。”
    恽寿平没有理他,只是毫无顾忌地四处张望打量着。
    总督府里,和一路上所见到的满目疮痍完全是两个世界,后堂的客厅里雕栏画栋,全是崭新的楠木桌椅,墙上挂着的也都是名贵的古字画。
    “这些,原本都是我大明百姓的,如今却成了他人厅堂里的装点之物。”
    恽寿平心下凄然,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神伤。
    过了不多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转头一看,只见侧门处,一位身穿绿袄的小丫鬟正抬手掀起珠帘,过了不多时,一位面容姣好、温婉和蔼的妇人,便款款地走了出来。
    “这位大概就是总督夫人陈氏了吧?”
    恽寿平心里想着,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你就是小南田?”
    恽寿平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去,只见陈氏正坐在上方的椅子上,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他低下头来,拱了拱手道:“是,小人恽寿平,号南田,见过夫人。”
    “嗯,免礼。”
    陈氏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听说小南天年纪虽小,但在作画上颇有天赋,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如果你做得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恽寿平说道:“夫人有求,敢不从命?”
    他虽然心中不愿,但他也不是个死脑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总督夫人怎么知道自己会画画?
    他心里疑惑,陈氏心里却是满意极了:
    “嗯,小南田丰神俊朗,进退从容,实在惹人怜爱。”
    前一段时日,陈氏想打造一些首饰,便请了一些画师画首饰的图样,但看来看去,都觉得不甚满意。
    就在这时,府内一位被总督收留的建宁歌舞伎得知这些事后,便来禀告陈氏,说有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画画非常厉害,他肯定能画出让夫人满意的首饰图样来。
    这位少年的号,叫南田。
    陈氏听了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打听南田之所在,打听来打听去,到最后才发现,这位小南田,居然就被关在总督辖下的牢狱里。
    第772章 总督公子
    “小南田模样俊朗又知书达礼,这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啊。”
    陈氏看着一脸恭谨站在自己面前的恽寿平,是越看越喜欢。
    她和闽浙总督陈锦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一直深以为憾。再加上,这些年来,陈锦一直为了朝廷四处奔波,征战沙场,很少能安定地留在家里。
    而且,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她一个人守在家里,也是深感孤独。
    因此,她一直都想收养个孩子。
    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收养一个孩子,不仅是为了留后,也是渴望像普通人家一样,能够享受到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如今看到小南田之后,陈氏想收养孩子的心思,就越发地重了。
    ……
    “不行!你想收养孩子,自是没有问题,但恽寿平绝对不可以。”
    晚上,夫妻二人独处之时,陈氏便将自己想收养恽寿平为养子的想法说了出来,不料却被陈锦断然否决,“别忘了,他可是反清义军,是个战俘!”
    “小南田才十五岁,他又懂些什么?”
    陈氏向来听陈锦的话,但这一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坚持了起来,“再说,他能为了一个已经灭亡的大明朝廷,反对大清,更说明他有情有义。”
    “真是,真是妇人之见!”
    陈锦一听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些年来他东征西战,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陈氏,于是只好说道,“你想收他做养子也可以,但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说这种话,那不止会害了他,也会害了咱们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陈氏一听,顿时大喜,她一个妇人家,才懒得去管什么反清不反清的呢,她只是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养子,享受从未有过的天伦之乐。
    陈锦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
    陈氏心中欢喜,陈锦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她在心里想道:“老爷的话也没说错,看来我还得再多观察这孩子几天。”
    恽寿平当然不知道陈氏心中的想法,他这几天都暂住在总督府中,为总督夫人画首饰图样。
    只是,让他感觉有些不安的是,陈氏似乎对自己越来越好了,而且还时常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看。
    没过几天,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一天,他将一件新的首饰图样交给陈氏过目。
    陈氏看过之后,依然像往常一样赞不绝口,忽然她话音一转,开口问道:
    “小南田,你父母如今安在?”
    接触了几天,恽寿平觉得陈氏对他还不错,为人和蔼,对下人也不严苛,因此已经没有当初刚来时那么抵触她了。
    此刻听她发问,恽寿平抿了抿嘴,小声回道:“家母早年因病故去,家父……建宁城破后,也杳无音讯了。”
    “哎哟,是我不好,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