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苏厨 第1103节
    苏油转念一想,这几样可能还真是这几年冒出来的。
    因为河间府和真定府,如今还是北方两处重要的牲畜转场修养地。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真定
    依托兴旺的粮食加工业,产生了大量的麸皮谷糠胚芽糟粕等副产品,正好加工成膨化精饲料,用来给转场去雄州和霸州等地的牲畜补充营养。
    因为牲畜来得多,不管怎么精心料理,也必然有死亡的,又因为各种粮食都在这里汇聚加工,于是老百姓们想方设法地将便宜的杂粮粉加工成比较好吃的东西,所以这几样东西自然也就应运而生了。
    比真实历史上大大提前,自然不足为怪。
    河间熏肉是用猪肉做的,开始的手法类似与卤肉,不过卤制到后期会捞出来,再用类似两浙路熏鱼的方法来熏。
    和其它地方卤肉方法不同的是,里边会加入大葱大蒜,还有甜面酱,黑面酱、酱豆腐、酱油和醋。
    熏制的时候要用柏木锯末,三至四两放锅里,盖好锅盖用慢火加热一刻钟。
    看似粗野,肉片都有寸半厚,但是却是道功夫菜,没几个钟头拿不下来。
    饸饹就是杂粮面条,因为杂粮面筋道不够,因此需要用到专门压饸饹的工具,称为“饸饹床”,床身用粗壮而弯曲的木料制成,中间挖一个圆洞,下面镶上一块布满小孔的铁皮,与床身平行加一木棍,当中对准圆洞放一木芯,使之可以像活塞似的上下运动。
    将饸饹床置锅上,待水烧沸时,将揉好的面团坯填满圆洞,然后将芯置于洞口,手扳木棍,用力压下,面条便从小孔落入锅中,待面条煮熟后捞入碗中,浇上各种卤汁,即可食用。
    为了增加面条的韧性,老百姓们还找到了一种添加剂,叫“面丹”,其实就是沙蒿籽的细粉,可以起到增加粘度的作用。
    河间府饸饹用的羊肉老汤,垫衬碗底用的是绿豆芽,加上调好的蒜泥,撒上些香菜末,味道是特别的鲜。
    火烧就没啥好说的了,唯一区别是这火烧不是驴肉的,而是马肉的。
    苏油倒也不怕这是死马的肉,毕竟卤煮的时间也是老长,有啥病菌都给杀死了,只要肉质新鲜就行。
    而且除了口感略粗,其实味道的确也非常不错,尤其是肉上浇了卤汁和面粉调制的“浇头”,滋味更是浓郁。
    不过这个苏油不敢详细打听配方和做法,最多作为奇闻写到《厨经》里就可以了。
    毕竟吃马可比吃牛还忌讳,大宋至今都还没有到“马匹自由”的程度。
    要是给赵煦看见,想尝尝马肉,朝臣们怕不会把自己给喷死。
    朝廷近日里又损失了一位大臣,右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孙固。
    孙固可谓天下正臣,宅心诚粹,不喜娇亢,尝曰:“人当以圣贤为师,一节之士,不足学也。”
    起于神宗藩邸,又曰:“以爱亲之心爱其君,则无不尽矣。”
    傅尧俞曾有议论:“司马公之清节,孙公之惇德,苏相之智敏,盖所谓不言而信者。”世以为笃论。
    真实历史上伐夏,孙固是枢密副使,当时他千方百计阻止北伐,认为大宋没有准备好。其所作的种种预言,在真实历史上的平夏战役中,可悲地一一兑现。
    因此可以说,孙固的战略眼光和政治素养不是盖的,最早在河北任上,曾为国家从辽国那里谈判回来两百里地的人!
    只因为是御史出身,大家多看重他的正直敢言,往往忽略了这个方面。
    这个时空里,孙固见伐夏事不可阻,转而苦求赵顼,必须让苏油来主持平夏战局。
    赵顼一开始还不愿意答应,以为夏国轻易,是让自家舅舅去游行白捡功劳的。
    孙固又去说服了吕公著,两老头天天扭着赵顼闹,还给各路大佬写信请求声援,最终赵顼也扛不住,将苏油确定为六路都经略使。
    在战争过程当中,老头一改之前种种阻挠的姿态,大力配合前线动作,甚至在苏油和高遵裕被“包围”的时候,还劝说赵顼,坚定信心,相信前方指挥官,不要先自乱了阵脚。
    应该说孙固在朝中的保驾护航,对平夏战局的顺利实施,是发挥了无与伦比的巨大作用的。
    听说孙固去世,太皇太后及赵煦皆出声泣,辍视朝三日,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温靖。
    苏油也给孙固写了一篇祭文,将平夏战局定议前后孙固的表现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一番,认为大家忽略了他智虑深远,明敏洞察的一面;
    又将其在战争进程中的表现描述了一番,认为大家更忽略了他高风亮节,为国不计个人声名,得失非毁的另一面。
    堪称士大夫表率中的表率。
    六月,苏油抵达了河北路另一个大镇——真定府。
    真定府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里有一处天险关隘,井陉,可以往西抵达太原府,是河北三路沟通河东路的最重要通道。
    苏油在这里遇到俩委屈巴巴的货,宋用臣和沈括。
    俩货都是活该,沈括是自己不严格执行朝廷销档制度,导致博州出了那么大的漏子。
    宋用臣则因为是中官,本来就不受士大夫待见,又加上长期主持大工程,随便沾沾手都不得了,被新上台的刘正夫抓到把柄,弹劾其受贿渎职。
    天可怜见,受贿是真受贿,渎职可真没有。
    但是台谏弹劾太盛,高滔滔念在他毕竟为国家皇家干过不少苦活,尤其是治理黄河,那是百代之功,于是将之召进宫里,摆出他受贿的证据和群臣的奏章,问他想要如何发落。
    宋用臣哭得稀里哗啦,只求一死。
    高滔滔这才将证据烧了,命将奏章留中,对宋用臣说想死可没这么容易,苏使相那里用人之际,如今放眼天下,也只有苏使相才能容你。
    最近使相得种诂的建议,要考察两条沟通太原和真定的线路。沈括如今在太原,那你就去真定吧。
    见到两人苏油就没好气,沈括不去说他,宋用臣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缺钱跟我说啊,以内使你的本事儿,京师大学堂地理学院,建筑学院少得了你一个院长职位?营造司少得了你一个供奉?”
    “这两项加起来一个月五百贯有余,加上正奉比宰执都差不了几个了,你一介中官有多大花销用得了这么多?”
    宋用臣撞天叫屈:“使相有所不知,承包工程都是宗室勋贵,业务之外他们才是主子,下官就一奴才。主子赏赐,奴才有胆敢不收?”
    “使相你说,高使相安排来的人要包干一段铁路,请你吃顿饭送点礼,这是下官给他老人家面子,还是他老人家给下官面子?”
    苏油不由得哭笑不得,这尼玛还夹着这层道理在里头呢……
    中官当甲方,宗室当乙方,传说中的甲方爸爸,在大宋当得可真憋屈。
    朝臣们弹劾还不敢闹,只能勇敢背锅。
    估计高滔滔也是知道这些,因此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将老宋发落到自己这里来。
    毕竟自己是始作俑者,知道这里边的门道后,就不会对宋用臣过于苛刻。
    其实两人都是能臣,在自己手底下绝对能发挥长才,很快就能凭借功劳东山再起。
    太原产铜,对沈括来说,大力引进湿法炼铜,只要炸药硫酸给够,让太原铜冶产能一年翻两番只是轻而易举。
    而河北四路诸多大厂、大路、河道疏浚工程,对宋用臣这连黄河工程和皇陵、宫室、铁路都能提取的大宋顶级工程管理专家来说,只能叫小项目。
    果然,三言两语说过,宋用臣与沈括就将图纸翻了出来:“这几个月我们可没闲着,使相你看,太原和真定之间,原来可以修建铁路!”
    苏油只扫了地图一眼:“二位都是心大的啊,这是两条铁路,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吗?”
    沈括赶紧说道:“不是啊,我们是将两条线路都勘测好了,使相可以选择一条来建造。”
    苏油说道:“我让你们勘察,是希望用漕渠,走水运,谁让你们搞铁路了?”
    沈括说道:“经过勘察,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今几条支流的水流不丰,与汉代迥异,已经不足以支持漕运了。”
    “不过却又多了一个好处,就是水线下降,露出了大段平整的河床,却又为修造铁路创造了便利。”
    “铁路除了投资比开运河高,其利实不亚漕运,大可以施行。”
    苏油也不置可否:“那就都说说看。”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支持
    沈括说道:“种帅对军事地理的熟悉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这两条故道,经过勘测,几乎不可更易。”
    “南线就是勾连过洞水和绵蔓水的那条,从太原南下到榆次、寿阳、沿绵蔓水河谷过娘子关,井陉,抵达滹沱河南岸,再沿河谷抵达真定府的大镇获鹿。”
    苏油想想茫茫太行山都不由得蛋疼:“这路多长?多少桥洞?要花多少钱?”
    沈括迟疑了一下:“这条路长度比北线短得多,共计四百五十里,就是……工程有点难度,沿途隧道二十三处,大小桥梁嘛……一千两百多处。”
    苏油问道:“那造价呢?这条铁路,造价都在修桥打洞上,别拿松木铁轨的价钱来蒙我。”
    沈括赧然道:“这路比秦兰铁路造价小些……”
    苏油勃然大怒:“秦兰铁路的重要性你不知道?那是大宋沟通和控制宁夏青唐和西域的命脉!是你这沟通两路的破设计能比?说数!”
    沈括吞吞吐吐地报数:“两千……两千三百万……贯。”
    苏油都不想回答可行不可行了:“另一条!”
    沈括说道:“另一条就绕远了,从太原北上,过赤塘石岭两关,抵达忻州、定襄。之后沿滹沱河谷抵达获鹿。全长总计七百里。”
    “除了距离问题,忻州距离雁门不过两百里,辽人兵马一日急奔可至,这个安全上……”
    “那也要他们能够突破雁门关才行,这个不用考虑!”苏油问道:“这条路上有多少桥洞?太行吕梁间的那两关,怕也不太好过啊……”
    宋用臣说道:“我与沈漕帅相度过了,如今河槽大多袒露,将线路沿河槽绕道,弃汉唐旧栈道不取,多走五十里,就能够绕开石岭雄关,避开诸多谷桥隧道,深挖高填的工程。”
    苏油看着线路图:“还不如从忻州继续北上过河,然后沿滹沱河北岸抵达真定,如此一来还能将支线修到雁门,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目瞪口呆,连连拱手:“万万使不得,如此辽人一来,整条铁路都在其攻击之下,连滹沱河天然的隔绝都失去了。”
    沈括赶紧说道:“知道使相有志于幽燕,但是此议送到朝廷,必然难获批准,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宋用臣也赶紧打岔:“这条线路路程比南线长了两百多里,不过建造难度小得多,最大一处涵洞长度三百五十米,全部工程造价一千五百万贯。”
    苏油不禁叹气:“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陛下一共也就拨给我一千五百万贯,如今四路到处都在建设,这些钱基本都有了用处,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啊。”
    沈括说道:“要节用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苏油端起茶杯:“要是节约一两百万贯,那存中你就不用说了。”
    沈括说道:“差不多……能省三分之二吧。”
    苏油一口茶水没管住,要不是转头快,差点就喷到了地图上:“什么?!”
    沈括说道:“我们可以修窄轨,就是最早的铁路那种。”
    “最早的?”苏油开始琢磨:“金牛道卷扬机道那种?”
    “那个也实在太早了点……”沈括都没好意思吐槽那压根不算铁路:“下官是说,陈留到开封最早的那条。”
    “马拉铁路?好像还不错……”
    “也不是马拉铁路,下官的意思,是就最早那个宽度,一般的也是枕木与钢轨,火车头就用我们最早发明的火车头那种大小,以如今第五代蒸汽机的功率,完全适合。”
    苏油动心了:“五百万贯,这下可以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