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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第267节
    石薇说道:“是教坊司一个叫秋娘的姑娘。”
    苏油又坐下了:“教坊司是蔡确在管,薇儿我跟你讲我从来没去过……”
    石薇没好气地将他拉起来:“一个大男人,还扭捏上了!我跟你一起去。”
    苏油这才放心:“不是试探我?”
    石薇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呢?赶紧走!”
    热天女孩子穿得薄,教坊司的女孩子……嗯,穿得就更薄。
    苏油目不斜视,检查着石薇送过来的毛衣,对着空气说话:“手艺不错,是胡人那边学来的?”
    秋娘也有些如坐针毡:“是,母亲从胡婢那里学得,又传给了我。”
    “哦。”苏油点头,继续对着空气说道:“那去程三爷那里领赏吧,说好的百金赏赐,那就是雷打不动的百金赏赐,秋娘你尽管放心。”
    秋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奴家……奴家不要金银,只求探花郎怜惜……”
    苏油吓得跳了起来:“不行不行,我这辈子要从一而终的……”
    石薇脸上飞红,恨恨地一跺脚:“哎呀小油哥哥你瞎说什么!秋娘姐姐是想脱了贱籍!”
    “啊?”苏油这才还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秋娘你说清楚嘛,刚刚差点吓死人了……”
    秋娘忍不住噗嗤一笑:“薇儿妹妹可是寻得好郎君,这从一而终都说出来了……”
    苏油赶紧打岔:“呃,脱籍的事情我还要与蔡通判商量,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秋娘,脱籍之后,你如何解决生计?”
    秋娘又低下头:“还是求探花郎怜……”
    “别别别……”苏油赶紧摆手:“秋娘啊,你看我们能不能换一种说话方式,你这样弄得我心惊胆战……”
    秋娘低头不说话了。
    苏油只好自己没话找话:“嗯……这毛线作坊搞起来之后,传播编织之法,势在必行。”
    “这样,秋娘你就用那百金为本钱,开一个编织社,招募贫穷无依的妇人女子,学习编织如何?”
    “以后你们就研究针法,走两条路,一条提高效率,搞点简洁的毛袜,手套什么的,售与军方。一条则是将毛衣编得更加漂亮,款式更加丰富,打通上层路线,让毛衣成为大宋的风尚,甚至是辽国西夏的风尚。”
    秋娘建议道:“官人,如今的绒线颜色是尽丰富了,但是线径还是过于单调。如果有各种粗细的绒线,那就更加合用了。”
    苏油被一句软糯糯的官人叫得尾椎骨酥麻,接着又是一杯冰水浇下的恐怖,转身狼狈奔逃:“你让薇儿带你去找小鼠,这事情你与他商议……脱籍之后,你就是苏家织造娘子身份,月奉十贯,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看着探花郎狼狈奔逃的背影,秋娘不禁瞠目结舌:“薇儿妹妹,这探花郎,好像有些……怕女人?”
    石薇也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还真是呢,不过老奶奶和小女孩是例外,小油哥哥好像越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越怕……”
    ……
    苏油是真的有事儿,回到厅上,一位楚地过来的员外早已等候多时了。
    员外叫董非,手里拿着的,是新任黄州知州孙修的贴子。
    苏油接过贴子看了,笑道:“老孙总算是挪窝升迁了,就是这黄州好像也不咋的。”
    董非一脸谄媚的笑容:“黄州上接鄂州,其实还是可以的,只要没有水灾,至少稻子年年丰稔。”
    苏油点头:“员外此来,是从汉水入丹水过来的?”
    董非说道:“探花郎料事如神,正是这条水路,唐时的贡道。”
    “祖上当年走惯了这条水道,如今我董家,在竹林关都还有产业。可以这么说,从黄州过鄂州,襄阳,转汉江,丹水,到商州,长安,这两千里地,再没有比我家更熟悉的了。”
    苏油说道:“那员外所来,是为何事?”
    董非胖脸笑得更加谄媚:“献计,为官人献计。”
    苏油问道:“何计?”
    董非送上一个盒子:“这个,这是好上等牧草。”
    “哦?”苏油不由得又惊又喜,待到打开,却大失所望:“董员外,苏油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迂腐之辈,你盒子里这玩意儿,是稗子吧?”
    董非讶异了一下,小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官人当真是见多识广,正是稗草。”
    苏油冷笑道:“眉山人也种稻,每年出秧后,我们都要下田,就是为了除草。”
    “秧田杂草之中,最顽固的就是这玩意儿。员外如今却拿这个来忽悠我?”
    董非额头上冷汗立马就下来了:“呃……官人,稗草小的试过。这东西抗旱而喜水,可以和高粱一起混作,和豆麦进行轮作。”
    “鲜草牛羊马都爱吃,干草牛最喜欢了……真不敢欺骗官人啊。”
    苏油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稗子?高粱?呵呵呵……是不是还要有籼稻,糯米,外加一些小麦啊?”
    董非没反应过来,顺着话风就说了下去:“小官人你怎么知道的……哎呀不是……”
    苏油一拍桌子:“敢跟我打埋伏!说!穿过来的时候五粮液股价多少了?!”
    董非普通一声就跪了:“官人饶命!什么都瞒不过官人,小人……小人在黄州,用眉山曲饼,添合五粮,造出了一种美酒……价钱……价钱……从黄州过来,怎么也得……一贯钱一斤?”
    苏油不关心价钱:“蒸馏之法,你也自己摸索出来的?”
    董非叩头连连:“官人饶命!官人饶命!”
    苏油笑了:“那就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了,你还真是聪明人。”
    董非说道:“小人该死,小人不该窥探眉山浓酒的法子……”
    苏油说道:“起来吧,你想在渭州开酒坊,我没意见。”
    “小人不敢……啊?”
    “啊什么啊,你这点小心思……算了,那什么……五谷酒,取一杯来尝尝。”
    董非赶紧跑了出去,没一会又带着个土陶瓶子跑了回来:“官人你尝尝,刚刚那名字取得可真好,要不我家新酒就用着个名字?”
    “你敢!”
    “不敢不敢……”
    苏油拿小碟子倒出一些来,品了一口:“不错,也有五十多度了……董员外啊,就一个问题,这酿酒的水源,你找好了吗?”
    董非立刻说道:“芮河龙泉寺,还有龙首村渠首,那都是好水源。”
    苏油似笑非笑地说道:“还真是处心积虑。”
    “没有没有……”董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最后决定坦白:“官人,这是小人思索良久想到的法子。用稻米小麦酿酒,容易引来朝廷非议,种稗子就不存在这问题了。”
    “稗子在南方自然是野草恶草,可在渭州就不同,它本身可以做牧草不说,籽实还可以酿酒,官人你想想,这酒卖给蕃人,能换多少牛羊?”
    “小人来渭州后,打听得官人正在试行棚养牛羊之法,那苜蓿做干草不太得劲,是因为其中草叶水分太多的缘故。”
    “稗草似禾,就不存在这问题了,加上泾水渠修造完毕,水源充沛,正是种这个的好地界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梁屹多埋
    “用我老家的种子,一亩能出的鲜草就能有四千斤,做成干草,那也是九百斤,要是收种子的话,能得一百多斤,如果水量给足,两三百斤也是有的!”
    苏油点头:“然后两份作为干草存储,一份收种,一百天一茬,和苜蓿轮作。呵呵呵,牛羊的冬草就齐了。”
    董非点头:“正是如此!然后酿酒的原料就有了,糟子还能拌干草喂牛羊马匹……”
    苏油摸着下巴:“不,前期拌糠麸饲养鸡鸭鹅鱼,产出更快……”
    苏油想得更多的还没说出来,相比水份较多的苜蓿,稗草和高粱,更适合作为青储作物。
    计议已定,苏油说道:“好!我同意了,不过如今已经过了季节了吧啊?”
    董非拍着胸脯:“近日下种,十天齐苗,七十天草熟,正好在九月秋末,就可以收割制成干草,做成牛马的冬粮。”
    “收种今年是不可能了,不过只要官人答应,这批草,就算是小人的孝敬。明年再扩大些面积,收种籽造酒!”
    苏油笑了:“这才是做生意的诚意,以后有什么直接说就行。”
    “本官鼓励兴商,需要什么酒坊设备,你去找商会会首程三爷。”
    “就说是我说的,给你大力支持,然后转运司那里行蜀中制度,需要多少曲药,商量好后自己去过税。”
    董非感激连连:“多谢官人!多谢官人!”
    苏油说道:“至于你欺蒙之罪,我就不追究了。作为交换,商鄂两州间航线的章程,你得一五一十写出来,由我报与薛公。”
    “如果朝廷得用,一个散官少不了你的。”
    董非大喜过望,今日这场惊吓,最后居然是这么个美丽的结果:“官人真不追究?”
    苏油笑道:“追究个屁,如果牧草得用,渭州牛羊满户,那不还是我的功劳?去吧,看好地方后有什么需要,比如耧机,耕牛之类,大可以找商会帮忙。”
    董非这回是真服气了,狠狠地煽了自己一耳光:“都说小官人仁性天生,是董非以小人之心,枉度君子之腹。官人的名声,董非定然传遍丹水汉江!”
    苏油笑道:“传名声有屁用,告诉他们,渭州有新出皮张,绒线,还有毛衣编织技术。需要的既可以如你一般,投资商屯,也可以转运粮食商货,来渭州来换!我在渭州等着欢迎他们!”
    聊到这里,就见张麒进来:“少爷,种大质求见。”
    苏油说道:“去把火边子牛肉,取一斤来与董员外品尝,还有我们的新品羊皮裘,牛皮靴,皮带,皮包,各色毛线,都给董员外看看。”
    说完和董员外告辞,朝军事推官厅走去:“又是啥事,找揍呢吧……”
    董非看着苏油怒气冲冲的背影:“呃,知州和知军不对付?”
    张麒欲盖弥彰,也是一脸的不耐:“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
    来到军事厅,这里已经摆起了一个大沙盘,墙上还挂了一幅整面墙的地图。
    种诂正背着手对比沙盘和地图,见到苏油进来:“明润你这就没道理,这俩宝贝该送往镇戎军啊。”
    苏油很开心:“可以啊,这个月扣五千贯军费,图和沙盘你拿走。”
    种诂吓得赶紧连连摆手:“买不起!那样我宁愿要十副望远镜,地图都在我心里装着呢。”
    苏油对这种抠搜行为很鄙视:“你记住有什么用?一人计短十人计长,这里边还有一个参谋班子的培养问题。”
    “朝廷科举,进士们都是要考军书的,可真正明白地理的有多少?有了这个图,你就可以按图比划,啪啪啪地打他们的脸!多划算?”
    种诂苦笑道:“可得了吧,老来这一套,总是骗我收东西抵账,上上个月是良马百匹,上个月是骑刀千口,再除去粮秣,就没见过几个现钱!还我打他们的脸?狄枢密如此小心小意,都给逼得惊惧而亡!”
    苏油说道:“怎么我看你在我面前挺嚣张的?我可是正牌子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