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瑾担心夜幽昙的安危，跑得极快，那些猫都是轻灵的很，一边“啊呜、啊呜”地跟夜幽昙的啸声相呼应，一边腾挪跳跃，仿佛山野中突然漫过的一片颜色深沉的水流。

    黑色的大山连绵地在眼前飞快地延展，随着端木瑾的狂奔好像打开的胸怀将端木瑾拥抱到漆黑的夜色里，端木瑾倾听着夜幽昙的啸声，一会高一会低，渐渐向山林高处辗转，端木瑾爬山就有些费力了，不如一众猫咪灵活，那些猫咪爬到树梢上，仿佛飞猫一样在天空中飞腾，通过抓住一根根树枝向着夜幽昙的方向飞快地接近。

    很快那一群猫就抛下了端木瑾没入了黑暗的山林里，端木瑾上山的速度越来越慢，心里也越来越焦急，再侧耳听去，好像很多猫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几乎要分不清楚方向了，就在他拼命地爬上一个山峰的高处的时候，举目眺望，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山峰里无数条细小的黑影突然交汇又突然消散，隐隐的似乎有光芒闪动。

    端木瑾又跳下山坡向另一个山头跑去，心头焦急，脚下一个打滑，一下子摔倒在地，猝不及防的端木瑾就跟一截木头一样从高处骨碌碌地滚了下去，身子不知道碰到那里的树桩、石头，撞得七荤八素的。

    滚了一段路，端木瑾才扶住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停在了半空中，这一段天旋地转，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山林，跟漆黑的天空融在一起，分不清东西南北。就在这一刻，端木瑾突然无端端地觉得心慌，因为他听不到声音了，听不到夜幽昙和那些猫的声音，山林里刚才还因为一堆猫叫声热闹无比，惊起夜鸟无数，怎么突然就万籁俱寂了，好像一片普通的山林一样呢？

    夜幽昙呢，那些猫呢？

    端木瑾强压着心头的不安，爬起身来，脚踝处一阵剧痛，心浮气躁，果真就容易犯错。自己有多久么有这样心浮气躁了，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端木瑾来不及纠结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了，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走去，他记得刚才看到夜幽昙和那群猫出现在对面的山峰，但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滚下来的方向是不是正对着夜幽昙所在的那个山峰，就一边走一边手掌笼在嘴边大喊：“夜幽昙——夜幽昙——”

    他灰头土脸，速度也不敢停留，几乎是半滑下山脚下的，也不管方向对不对，就向另一侧的山爬去，口中的呼喊不停。

    “咕咕——”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仿佛什么夜鸟落在枝头借着一团漆黑暗暗地窥视过来的感觉，端木瑾一回头，却松了一口气。

    就在两座山峰之间的那条荒寂的山路上，一只漆黑的比夜色还黑的猫咪正迈着轻盈的猫步如同一个模特一样地向他走来，黑猫的口中叼着一个人头，那人头还活着，脸部肌肉不停地在颤抖，一对眼睛向上翻白，嘴角都歪斜着。

    与之形成对比的黑猫，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昂首挺胸，两只猫眼晶亮晶亮的，正含着笑意看着端木瑾，黑色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仿佛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又带着点小女儿的娇俏，虽然是个猫的样子，但看上去却像一个狡黠的少女。

    黑猫的后面，跟了几十只白的黄的花的等各种杂色的猫，这些猫也一样优雅地迈着步子，一张猫脸古怪地皱着，猫嘴里发出“咕咕”、“咕咕”的属于猫的怪笑声，几十对亮晶晶的猫眼都盯着端木瑾，那里面似乎还有些不言而喻的味道。

    “呸，呸！”黑猫走到近前，将口中的头颅吐到地上，爪子一伸按住了头颅说：“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一只过街老鼠。”

    端木瑾扶着树，一笑道：“辛苦了。”

    “也没什么。”夜幽昙甩甩猫的脑袋，本来想装出冷若冰霜的孤傲样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端木瑾一头尘一头土，身上挂满了枯草树叶，就觉得心情大好。“你不是说那个天罗地网特别厉害吗，怎么就让这家伙跑出来了？”

    “这个……是我学艺不精，天罗地网，是跟施天罗地网的人灵力相关的，我如今……所以……”

    听到端木瑾承认是自己灵力不足，没有驾驭好天罗地网，夜幽昙觉得就跟承认他不如她一样，让她心情大好，她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的头颅说：“这家伙也够狡猾的，竟然从那个小洞里钻出个头颅，他曾经只剩下个头颅活过来了，这次可再也跑不掉了。当年我拦住玉兰继续杀戮村人，曾经许诺要帮她报仇，这下子，我也算完成对她的承诺了。”夜幽昙说完，斜着眼睛看端木瑾，那意思，我是为了帮玉兰，可不是为了帮你端木瑾。

    端木瑾险些失效，咳嗽了一声说：“是，那多谢夜小姐间接帮了我。没受伤吧？”

    这一句问候让夜幽昙更加飘飘然起来：“不过就是个妖人，在人间枉费这么多年，也没成什么气候，大概他这种用自己子女续命的法子太伤阴鸷，早晚落得这个下场吧——”

    “嘶嘶——”翻着白眼的人头还有意识，刚刚被一众猫扑来扑去，还在空中不停地甩着，杨桐的头颅实在有些晕，可听到夜幽昙的话又有些不服气，就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说：“我不会死的，我有命道在身，你们就算抓住了我，我也不会死……总有一天，你们都死了，我还会复活成一个人的样子，你们，都会死在我的前面。”

    “老实点！”夜幽昙伸爪子将那人头使劲扒拉了几下，就好像面前是个毛线球一样，然后神气活现地对端木瑾说：“凶手到手，现在要干嘛？”

    “先回刚刚那地方吧，林绍峰还在那里等着呢，还有林川，那是要送到警局的人。”端木瑾一瘸一拐地向夜幽昙走去，又被夜幽昙逮住揶揄了一番，端木瑾也没生气，突然发现，似乎身边多个人呱噪也不是一件特别让人难受的事，以前即便在大学里面对比夜幽昙呱噪的多的林绍峰，他也没有敞开过心扉。

    端木瑾崴了脚，夜幽昙怕杨桐的头颅再趁机逃走，就一直以猫的形象叼着人头。

    杨桐的头颅照旧不死心，嘶嘶地喊道：“你们杀不死我的，杀不死我的——”

    端木瑾突然说：“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也许杨桐老师会感兴趣。听说秦始皇派徐福去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时候，虽然世人都说没找到，可也有人说，当年那帮人找到了一个邪方，可以延续寿命，长生不老。本来那帮人还知道避讳，躲在深山里，可一帮长生不死的人心中怎么会没有欲望，所以他们杀了一个游方的道人，暴露了行迹。你知道，那个村子的人是怎么被灭的吗？”

    杨桐突然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