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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曹格骇得面无人色,指着那箱子中还犹自带着血迹的人头说不出话来。

    “曹大人,这些可是咱们的功绩呢,以后能不能升官发财就靠它们啦。”黎希指着一箱子悍匪头颅,在曹格耳边低声道。

    曹格抖得更厉害了,世子爷不是人啊!他明明记得东北军根本没来!

    ……

    黎希整合了卧龙山,除了他的人和他留在山上的人,没人知道卧龙山已经换了主人。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云州知州祝大人也跑了!

    大概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再加上派出去的杀手都没能回去,他还留着干什么呢?等着京城派人去灭他九族吗?

    说来祝知州也狠,京城派去的钦差居然被他软禁了,还困在府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给告诉外面的消息。怪不得皇帝只得了云州雪灾的消息,后面便再也没有了,谁知道那知州胆子那么大啊?而且他这一跑,只带了全部身家,连家中老母,幼子,娇妻美妾通通不要了。祝府里的女人们知道老爷跑路了以后简直愁云惨淡,哭声震天。

    曹格本来还担心他们这一行会遇到什么阻碍,谁知道主事的居然跑了!真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黎希便又拉着虎皮扯大旗,把云州府城给接收了!

    并且完全无视了那脸黑得像锅底的钦差大人,全权接手了云州的权力。先把没来得及跑路的地方官通通丢进大牢,再打开府城城门,让百姓进城避难。

    那些百姓在不愿进城的小官小吏们的组织下,自发搭建了窝棚,一堆人挤在一起,靠着善心商户们的接济,居然活下来不少。不得不说,就算有人丧尽天良,天下好人也不少的。

    在城中设立救助点,医疗点,防疫点,清理毁宅,焚烧遗体,黎希居然做的有模有样,让曹格简直以为世子爷被人掉了包。要不是世子爷还是那么恶劣,把他指挥得团团转,累得他哭爹喊娘,曹格真想找个道士来驱驱鬼。

    皇帝接到曹格的信,一看完,当即就喷了一口血,直接厥过去了。

    直到钦差请罪的折子慢一步递来,皇帝才悠悠转醒,朝堂上差点翻了天。

    幸好在那之前皇帝已经让太子监国,不然没个主事,关于谁主事这件事又得吵个没完,就算立了太子又怎么样呢?能者居之!

    云州的事几乎牵扯到了大半个朝堂,单说云州仓库的猫腻,户部就逃不脱罪过。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从户部里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呢。太子哪里敢妄下结论啊,知道云州暂且有黎希压制着,居然分外感激他,多好的世子啊!连自己的任务都不先去忙,而是帮他收拾云州的烂摊子。太子简直想抱着那小胖子亲一口了,可惜人没在跟前。

    太子比谁都想要皇帝赶紧醒过来,醒过来好下决定啊!太子妃都快把他闹得头都到了,太子妃的父亲就是户部侍郎。

    皇帝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说了一个字:“查”!

    皇帝要动真格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受够了,就算是几朝遗臣又怎么样?现在这个天下不是他父皇的,是他的!他可不想等到他死了以后,他的儿子还得烦恼那些事。

    一夕之间,山河色变,从京城到各个地方,彻彻底底来了个大洗牌。

    云州不过是因为一场雪灾头一个暴露了端倪,不止云州,还有江南,西北。总之,这一年,京城蔓延着一股血色。

    今儿这家被砍头,明儿那家被贬官。每天上朝,金銮殿上都会少了几个熟面孔,多上几个新面孔。群臣们是个个恨不得称病不起,早就说着要辞官回乡的左相终于如愿以偿,离开了这个风波漩涡中心,得以全身而退。

    而云州,明明是头一个事件爆发地,到了最后,居然没人注意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太放心了,还是真没把黎希放在眼里,直接把云州的事全权交给了他,连钦差都给召唤回去了。

    这样很好,正中黎希的下怀。他早就知道京城会有这么一出,提前和黎雪一起避出来,实在是太明智了。

    皇帝忙着清理朝堂,皇子们忙着争功。黎希只需要抓住这个机会,牢牢建立他的后方。只要后方有保障,那么就算他人在京城,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了。

    黎希甚至还拿着虎符和黎郡王手印,跑到东临郡晃悠,怒刷存在感。

    先是带着东北军一起参与云州的灾后重建,建立牢固的战友情。然后自己打入东北军内部,和他爹曾经做过的一样,把东北军的头头们通通揍了个遍,把人揍服了为止。

    东北军都是一群粗犷汉子,打赢了他们,就是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再加上黎希便是名正言顺的他们未来的主子,除了个别的,都对他已经心服口服。

    哪怕黎希现在年纪还小,都没人敢小看他。

    再加上,黎希还在东临大力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从东临的海边码头出海他国寻了不少耐寒高产的作物回来,居然解决了东临郡粮食产量少的大问题,一时间是风头无两,极得民心。

    东临郡,甚至是云州,现在哪个不知道黎世子?

    短短三年,黎希便从一个无知纨绔,在东临和云州一跃成为百姓心中的神话。

    哪怕,黎世子还是很不着调!

    托黎希的福,曹格曹大人在云州混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一旦他回到京城,三级跳那是绝对没问题的,毕竟他的功绩可是所有人有目共睹。京城的腥风血雨他也是知道的,每每想起来都还后怕不以。多少人丢了脑袋啊,可是他就是干了一件让人避之不及的差事,谁知道就是天大的馅饼砸在了他头上呢

    曹大人现在可是还记得,那些个同僚一听说他是要和黎世子一起做事的,那个同情怜悯幸灾乐祸的表情哦,气得曹大人恨不得糊他们一脸。现在哪个不羡慕他啊?不知道多少人嫉妒他走了狗屎运咧。

    三年了,动荡终于平息,整个大楚正在焕发别样生机。老臣们剩余不多,新鲜血液不断补充,却还是不太够了。

    于是,三年前被延期的科考终于即将举行,怀揣着梦想的学子们纷纷涌向京城。

    而黎希,也该回去了。三年没见郭厚,虽然有通信,还是蛮想念的。还有那个病秧子,他可是每月都用鹞子给他送药呢,可不能让人嗝屁了,不然对不起老和尚。

    黎希忽略了心头的那一丝激动。

    ☆、第41章 调戏

    京郊皇家园林。

    好容易盼来的科举得以圆满结束,加之三年前朝廷的动荡已经渐渐平息,血色已经淡去,便也显示出勃勃生机来。

    这是大楚这三年来的第一次科考,皇帝相当的重视。学子们都知道,不管是京城还是地方,官职空缺都多着呢。是以哪个都卯足了劲儿要露一把脸。

    果然,这一次科考过后,皇帝亲自点了魁首,三甲,更是在皇家园林赐下了琼林宴,宴请整个大楚的学子们。

    “阿铭,恭喜你取了探花郎桂冠。”

    苏铭周围围着一大群人,都对他道贺恭喜。

    苏铭一直维持着矜持的笑容,既不过分骄傲,也不过于谦虚,加之少年面冠如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居然看呆了一群学子。

    “苏铭不过是运气好,陛下抬举了。”苏铭微微翘起嘴角,粉面微红。

    一个看呆的少年忍不住接嘴道,“明明阿铭的文章举世无双,偏偏翰林院那群学士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道阿铭你的文章空想过于实际,不太切合国情,依我看来,阿铭是得了状元也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就是,那杨信更本配不上状元郎的名头,不过是一个乡下泥腿子罢了,得了陛下青睐,才一步登了天。也不知道陛下到底看上他哪点了?莫非是很会在泥巴地里种田?”说话的少年口气酸溜溜的,脸上鄙视的神色愈加明显。

    苏铭脸色郁了郁,不过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叫人发现。他也郁闷的很好吗?本来三年前他就想在科举上大出风头,哪知道碰上了大肃清,科举延后了,只能先拖着了。

    谁知这一拖就是三年,苏铭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和他竞争,本来还想夺个大楚年龄最小的三元及第呢,结果还是把年纪拖大了。他现在已经十五了,大楚曾经出过一个十四岁的天才,连夺了三元。

    好嘛,没争取到破纪录,那就还是夺三元嘛。乡试、会试他都顺顺利利得了魁首,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了殿试魁首最大的热门。

    可是他哪里晓得半路杀会出个程咬金,把他的状元名头给夺了。那杨信本就是半路杀出的,乡试会试的时候成绩都不打眼,却在殿试上一鸣惊人,作的文章让那些考官惊为天人。皇帝看了更是连连叫好,直接点为魁首。

    苏铭气得要吐血,他准备了好几年,结果桃子却被别人给摘了。

    最让他恨不得杀人的是,明明他的文章已经得了好几位考官的赞美,哪知道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一句“卿言过耳也”。说白了就是他的思想太“前卫”,不大符合大楚的国情。再加上里面还有些触及到了世家官僚根本利益的地方,硬生生让他连榜眼也没了,最后得了个探花。

    谁稀罕探花郎这个名号啊?他要的是魁首!魁首!

    不管苏铭心中有多郁卒,他还是得表现出一副对皇恩感激不尽的样子。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数落那位新晋的状元郎,苏铭只是笑而不语。他不能跟着骂人,难不成还不能听一听别人骂了吗?

    就在苏铭一副这样不好你们别那么说,状元郎还是很有真才实学的表情时,他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啧啧啧,本少爷怎么闻到一股子酸臭味呢?没见着在考场上大发神威,这下来了,跟个长舌妇一样嚼舌根,凭的辱没了文化人的风骨。杨兄弟,咱们还是离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远一些吧,没得把我们的档次拉低了。”

    那些正唾沫横飞的少年顿时卡了壳,回过头一看,哟呵,那不是鼎鼎有名的郭家小少爷吗?郭家在三年前的动荡里非但没有被波及,反而更上一层楼了,愈发让人不敢惹。

    那郭厚身边面无表情,面色微黑的人可不就是他们嘴里“配不上”的新科状元吗?得了,说坏话被当事人给听见了。

    一时间,那些少年都缩起了脖子,面上有些讪讪的。

    “郭兄说的对,没的拉低了我们的档次。”杨信慢吞吞吐出一句,目光却在苏铭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就和郭厚走人了。

    苏铭脸上火辣辣的,差点没气个半死,杨信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就是那个没档次的!

    这些少年见了正主,还被抓了小辫子,哪里还坐得下去?哪怕有苏铭这个尤物,万一被记恨上了,状元郎以后给他们穿小鞋就惨了,赶紧一哄而散。

    苏铭身边瞬间就没了人。

    苏铭面上扭曲了一瞬间,都是些废物,半点用场派不上!不过转瞬想到那些人眼巴巴送上来的玉石,便又安慰自己废物还是有些作用的。

    抬步迈向宴会中心,那里才是有真才实学的才子们聚集的地方。

    这些年在系统的帮助下,苏铭相当重视形象,他在世人面前都是以清高,有才华,有相貌的形象示人的。哪个不知道京城有名的玉公子?

    “锦钰哥哥。”苏铭眼睛一亮,脚下步子加快了。

    楚锦钰看见苏铭,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便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阿铭。”

    “锦钰哥哥……”苏铭面上就带了点委屈,显然是想让楚锦钰安慰他。

    楚锦钰忍下心中不耐,想到他对苏铭这么多年感情也不是假的,便柔和了神色,“阿铭莫恼,状元郎有他的长处,阿铭自然也是不比他差的。”

    “锦钰哥哥就知道哄我。”苏铭嘴里抱怨着,脸上却带了浓浓笑意。

    楚锦钰又说了些好话哄他。

    楚锦钰这些年愈加成熟,脸上稚嫩不见,情绪也不太显露了。

    三年前,伊正始终没有找到,伊家却不能被轻易放过,抄家夺爵发配西北了,好歹没有被砍头,保下了根基。

    后来,皇帝晕厥,楚锦钰用自己的鲜血写了百份孝经,祈祷皇帝的身体赶紧好起来,甚至把自己都弄得一病不起。

    皇帝醒来,知道这件事以后心中大恸,派了不知道多少御医,送了不知道多少补品去五皇子府。于是,楚锦钰的禁足也被解除了,伊贵妃也被从冷宫放出来,只是贬谪为伊婕妤。

    可以说,楚锦钰只是放了几碗血,便博得了孝子的美名,人人称赞,不知道多少人暗骂他太狡猾。

    楚锦钰知道他现在在世人眼中再没了夺嫡成功的希望,便也放下了架子,一边和三皇子互相利用抵抗太子,一边弯下腰和那些文人武将折节相交,居然还真得了不少人的青睐。谁不喜欢谦虚有礼的皇子啊?越发衬得这些年渐渐自大起来的太子目中无人了。

    楚锦钰知道,一旦太子倒台,他和楚锦容的结盟就该崩塌了,于是便不动声色在暗处发展新的势力,明面上只有三皇子蹦哒得厉害,他却是相当老实的。

    楚锦钰知道,皇帝最近对太子越来越不满了,连带着楚锦容也遭了厌,只有他这个“可怜”“孤寡”的五皇子,才是他的好儿子。

    世人就是这么古怪,明明意属大儿子继承自己的一切,而当大儿子自己也这么认为,并且开始得意忘形的时候,又开始不满,开始把心偏到被大儿子“欺压”了的其他“势单力薄”的儿子身上。忍不住想要“劫富济贫”,帮助一下弱势的儿子。

    楚锦钰不动声色的接受着皇帝的“同情”,抓紧一切机会拉拢人才。他以前手中的势力几乎都没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利,该去寺庙里去去晦气了。

    安抚好了苏铭,楚锦钰并不满足,他其实是看上了新科状元。状元郎最得皇帝看中,肯定会被委以重任,如果能拉拢到他这边来最好,不能的话,也不能让太子和三皇子得了。

    想到这里,楚锦钰便往登科亭去了。

    登科亭是这皇家园林最好的地界,建在高处,可以一览整个京郊景致,端的是风光无限。连皇帝都会在那里同众学子们一起饮宴。

    皇帝当然不会这么早早便来,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就走,难不成还想他一直陪同这些学子吗?于是,这琼林宴主要还是学子们自己玩耍。或是泼墨作画,或是切磋文章,端的是写意风流,潇洒自得。

    皇子们架子大,来也是来压场的,不像楚锦钰这么低姿态,打入人民内部,所以这些学子们对楚锦钰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京城有名的玉公子还同楚锦钰一块,更让人欢迎了。可见这二人表面功夫有多成功了。

    楚锦钰和苏铭不动声色便加入到了学子们切磋文章的行列中,间或点评几句,也是惹得人侧目不以。

    “陛下和太子殿下来了!”正好玩完了一圈,便听得有人惊叫。

    众人从登科亭往下看,果然见得一行明黄仪仗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