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老龙长吁了下,转过身来问道:“你适才所言,颇有道理,尚不知出自哪位圣人之口……”
“那位圣人,便是你虎哥我,嘎嘎……”虎头呵呵怪笑一声,抓出几枚玉简扔了过去,分说道:“你对诸般法术所知寥寥,何不借鉴一二,权作闲来消遣……”两人相伴日久,彼此知根知底。他早已看出老龙的短处,又不便多问。只凭借天赋神通,难以刚柔相济。谁想对方却不领情。
老龙抓过拓有五灵妖族功法的玉简,看都不看便抛还了过去,傲然道:“妖兽小术,不堪入目。来日,自有老大传我相关法门……”他虽然灵智懵懂,却知道自己因林一而生,因林一而存在。若说虎头是兄弟,而那位老大则是寄托与依赖。精血承继,高于一切!
虎头无意强求,随手将面前的数十个乾坤戒分出一半,说道:“你我可都是身家贫寒之人,且稍作补给,哈哈!”他跳起身来,踌躇满志又道:“由此一路杀将过去,横扫妖荒,亦好叫老大见识一下龙虎兄弟的威风……”
老龙眼光一亮,重重点了点头。
一时难寻林一的下落,兄弟俩只有自行闯荡一回。劫掠四方,打拼修为,恰如其时也!
……
遥远之外,一道彩虹横亘天边。
那奇妙的彩虹之下,光华闪动,似有胜景天成,却又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那是……”
“呵呵!那梦幻般的所在,便是你我要去的中天魔城!”
一道高峰之上,两人临风而立。一位清丽出尘,另一位同样是秀美非凡。乍然一见,便如两道靓丽的风景而相映争辉。只是与那男子的妩媚妖冶比起来,白衣女子更显冰清玉洁而绝世无双。如此情形,透着几分莫名的诡异!
“你名仙奴!若天下尽是你这等仙道之奴,何其幸也……”
“不敢当!尚不知又该如何称呼道友……”
白衣女子便是仙奴,她在密林中遇到这位怪异男子之后,一同来到此处,于歇息交谈之际,如此反问了一句,而对方的举止却总是出人意表。
“你在问我名讳?我……我无名无姓,呵呵!”
那男子竟是忍俊不止的模样,还以手掩口,眼光斜睨,神态温柔。而不过少顷,他长发一甩,竟是颇为硬朗洒脱地又道:“人生一世,何必要以名讳来约束自我呢?”
仙奴秀眸一闪,愕然不语。看不出修为,也不知晓名讳,却又不得不与这个男子结伴同行。与其偶遇之初,便令人心神不安而又莫名所以。无论是身为女人的多疑,还是狐妖天性的敏锐,皆让她明白自己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男子昂然睥睨,微微笑道:“无名无姓,阴阳不羁,以化外之身秉承天道,今生所求也!呵呵!”他话语一转,不容置疑地又道:“仙奴妹子,歇息已罢,你我接着赶路……”
仙奴恬静自若,颔首称是。而她动僧际,悄然回眸,孤寂的神色中透着几分怅然……
……
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台之中,默默站立着三位中年男子。
一人模样清瘦,双颊塌陷,犹自垂首肃立而神色畏惧。**秘境出了大事,他自知难逃其咎。不过,天塌下来,理该由个头高的人顶着。
一人粗眉黑须,个头并不高大,却是一位洞天中期的高手。他眼光闪动之间,同样在惊慌不已。
这两人并肩而立,心事各异。
几丈之外,另有一人背抄双手默然远眺。其身材中等,一袭玄色长袍,面貌清朗而青髯飘飘。他虽然一声不吭,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隐隐笼罩四方。楼台之外的风云犹在涌动不休,而尚未近前,便已凌空倒卷,令人触目惊心!
浅而易见,这个玄袍男子正处于盛怒之中!
“元信子……”
片刻之后,玄袍男子忽而缓缓开口。
那双颊塌陷的男子急忙上去一步,拱手应声道:“属下在!”
一旁的男子未受召唤,却是低着头重重喘了口粗气。
“**秘境毁了,倒也无妨。而走脱了天宁、天弃等人,还丢了血煞,却将一切过错推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的身上,你以为本尊便会相信吗?”。
元信子脸色大变,不祥之感顿作一股凉气窜上心头。他吓得不敢多想,脚下一软,冲着那个身着玄袍的背影便跪了下去,绝望道:“尊主!在下所说句句属实,饶命啊……”
尊主头也没回,背影肃穆。
粗眉黑须的男子趁机哼了声,叱道:“七位洞天高手,不仅对付不了一群遭致禁制的囚徒,还任凭对方逃出秘境。三水等人已然道陨,你元信子还不自裁以谢天恩……”
这话说的正气凛然,而落井下石不外如此!还指望有人顶着,纯属痴心妄想!
元信子如坠冰窟,猛地抬头看向一旁,声嘶力竭地怒道:“在下虽然不自量力,犹敢与那林一苦苦纠缠了三、四年之久。而明道前辈本该坐镇秘境,却无故擅离职守。试问,若非如此,又怎会生出意外?而你如今却将罪责推卸干净,天理何在……”
叫作明道的男子抬眼一瞥,随即下巴一甩,冲着元信子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威逼道:“秘境内的修士日趋减少,本人自当外出公干。而这绝非你等惹下滔天大祸的借口,再敢出言咆哮,我便先制你一个藐视尊主之罪!”
好嘛,背黑锅亦就算了,还不许人说话了!既然难逃一死,谁怕谁啊!
元信子只觉得两眼发黑,咬牙切齿地说道:“在下甘愿与明道一同领死,还请尊主恩赐……”
明道的面皮一抖,才要叱呵,忙又噤声不语,低眉顺目地转向前方,恭恭敬敬道:“尊主……”
元信子没了指望,一下子瘫倒在地。尽心职守,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何苦来哉……
不知何时,那被称作尊主的男子已转过身来。他神情漠然,叫人难以揣度。
“元信子!你明知难逃一死,还敢回来禀报,胆气可嘉!不过……”
元信子微微一怔,似乎触摸到了一线生机,禁不住跪直了身子,听尊主接着淡淡说道:“任凭一个年轻的小子在秘境之中胡作非为,不是你等无能,便是有通敌之嫌。说出那背后之人,本尊让你死个痛快!”
这下更完了!所说的背后之人还能有谁?魔城中的师兄弟之争,尽人皆知啊!
元信子跪在地上强撑不倒,豁出一切地说道:“在下与青叶及其门下毫无纠葛,天地可鉴,敢有半句不实,必遭天谴!”见尊主依旧是神色不明,他急急缓了口气,匆匆又道:“那叫作林一的年轻人境界一般,却魔修精纯,借助血潭之力施展神通,更是威力倍增。当时的三水师兄便被他一招灭杀,那势不可挡的天魔血斧所向披靡……”
玄袍男子神色一动,轻声自语道:“天魔血斧……总不会是天魔九印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唬人而已
两道人影从云雾中相继现身,先后落在地上。
那云雾之上朦胧莫测,一如跌宕起伏的命运而叫人无从捉摸!
元信子抬头张望之际,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干瘪的脸上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
本以为此番罪责难逃,不料最后的关头却情形逆转……
此时,不远处有低沉的话语声响起——
“勤勉克己、忠诚不二,乃我辈本分。尊主之命不可违,且好自为之!”
那义正辞严的教诲中,不无盛气凌人的训诫之意。而此时听起来,却是透着虚伪、龌蹉、无耻!
元信子循声看去,眼角抽搐了下,依旧是不敢怠慢,俯首应道:“多谢前辈的提携……”
几丈之外,粗眉黑须的明道很是正色凛然的模样。他见元信子尚算识趣,威严地哼了一声,转而背起双手飘然离去。
片刻之后,元信子慢慢直起身来。他冲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恨恨啐了一口。明道小人,你不就是自恃修为高出我一头吗……
腹诽之后,郁闷稍解,元信子又无奈地叹了声。自己只有洞天初期的修为,而明道则是洞天中期的高手。彼此之间看起来不过一步之隔,却是天差地远。
洞天的修为,以初、中、后的简称以示区别,而细说起来,实为真、玄、神三层不同的境界。无论是洞真、洞玄,还是洞神,各有小成、大成,后期圆满之分。如此三境,才是真正的洞天三境。且每有寸进,都极为不易,犹如凡人筑基之难!
故而,洞天中期的明道,你可以鄙视他,也可以暗中诅咒他,而他前辈的身份却是不容置疑。
不过,我元信子并非一无是处。在**秘境出了乱子之后,师兄弟们在星空中奔波了数年。虽说最终还是让那个林一给逃了,而一番苦功却没白费。至少有了尊主的法外开恩,自己便可以戴罪立功。明道,且待来日……
元信子心念几转,不敢耽搁下去。
尊主有令:明道外出查寻天宁、天弃的去向;元信子驻守中天城,暗中留意天刹宫的动静。
元信子冲着天上拱了拱手,匆匆飞向远处。尊主另有吩咐,一旦寻获那个林一的下落,不管他背后的靠山是谁,都将不择手段……
与此同时,云雾之上的楼台之中,被称作尊主的中年男子犹在默然伫立。没了阻挡,淡淡云烟随风涌来。四周飘渺虚无,恍如那天机莫测。他手拈长须,抬眼远望。
天上的云雾深处,隐隐矗立着一座高塔。其上彩虹高挂,其下光华笼罩。
那是九天塔,不仅是魔城的中枢所在,更有玄妙万端而神秘莫测!
典籍有云,每当九星连珠之际,那九天塔将沟通九天,并有衍化结界、另造乾坤之神奇!但有机缘者,逾越中天而抵达妙成界,并非难事。而藉此登临仙道巅峰之罗天三境,亦犹未可知!
中天之上,另有八重天地,分别为妙成、无上、玉隆、龙变、大赤、禹余、轻微。九天之名,由此而来。据悉,每层界天各有不同,宇宙浩渺尽在其中!
不过,此时论及九天还为时尚远。修至罗天三境,掌控八荒,才是毕生所愿!
罗天三境,又称三清境,分别为玄天太清境、元天上清境与始天玉清境。
家师说过,只须踏入玄天太清境,便可如他一般成就帝皇至尊。若是三境相继圆满,便可纵横九天,睥睨宇宙,主宰阴阳,造化万物,成为一方圣贤而无所不能……
只可惜家师尚未交代清楚,便独自隐修而不知下落,倒是留下了一对师兄弟在勾心斗角、争短论长。不仅于此,妖皇同样是动向不明。如此一来,若是有人修至罗天境,便可独霸天下而帝临八荒。试问,谁能不为之心动呢?
这男子以魔城至尊自称,理所当然的便是魔皇两位嫡传弟子中的一人,凌道。其早已是洞天后期的修为,奈何止步于此再难寸进。师弟青叶的情形与他大致相仿,同样是难寻突破的途径。而师兄弟两人皆不肯罢休,诸多的纷争由此而来!
凌道冲着那云雾中的高塔默然良久,转而走向楼台的另一方。
脚下所在,为天魔宫。
千里之外,另有一处云中楼阁,便是青叶的天刹宫。
凌道遥遥一瞥,暗哼了声。
据元信子所说,那个林一不仅魔修精纯,且强悍非常。尤为甚者,其所施展的天魔血斧,或许便是来自天魔九印的真传!若是不然,他岂能以仙君的修为战胜元信子等人?
天魔九印,乃魔修不传之秘。魔皇门下,唯有青叶与自己深谙此法。家师宫离子并不曾外传他人,那个林一又是如何知晓……
凌道神色如旧,而眼光中却是寒意一闪。
青叶!那个林一若非你所传授的弟子,彼此同门的情分就此而终。毁我秘境,夺我血煞,尤其是放走了天宁、天弃等长老与大巫,显然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你敢暗中下毒手,就莫怪我心狠手辣……
……
一处山谷之中,从地下匆匆冒出来一道灰袍人影。其乱发披肩,双眉如刀,眼光深邃,神色中隐隐透着几分焦虑!
若是仙奴晚走几日见到此人,定会喜极而泣。只可惜她的林一师父还是晚来了一步!
世间事总是这般巧合,而冥冥之中似有定数。不经风雨,难见彩虹;没有几番坎坷挫折,又怎能渡厄于期而否极泰来呢!
林一现身之际,顺手摸了下腰间的玉牌,转而举目四望。
一直辗转于地下的传送阵之间,如今总算得见天日。在接连扫荡了八、九处神脉之后,劫掠了不下十万块的五色神石,还顺道制服了十余位仙君的高手。如此收获已不值一提,截住盖石一伙,救出仙奴才是此行的首要大事!
眼前已是中野地界,仙奴一行又在何处?
林一尚未看清眼前的所在,千丈之外的谷口突然涌进来十余道身影。见状,他眉梢一挑,索性留在原地驻足打量。
转瞬之间,十余位修为不等、神情各异的修士到了近前,一个个气势凌人,眨眼的工夫已将林一给围了起来。其中为首的是位洞天初期小成的老者,抬手止住左右,眼光却上下审视,转而带着几分疑惑叱道:“这位道友面生得紧,且修为不明,缘何有我魔城的中天令?”
在场的众人,不分彼此,腰间皆悬挂着一块黑色的玉牌。而若加细瞧便可发现,唯有那老者与林一所悬挂的玉牌一模一样,其他人则稍有不同。或许,这才是疑问的由来。
林一神色如旧,并未急着回话,而周身的威势却是霍然一变,竟是隐隐显示出洞天初期圆满的修为。他下巴一抬,冲着那老者自矜一笑,反问道:“有何不妥吗?”
老者微微一怔,忙拱手说道:“原来是位师兄,失敬了!”对方有着洞天初期圆满的修为,足以持有中天魔令,倒是不便加以质疑。而他稍稍斟酌,又以讨教的口吻询问道:“日前获悉,各地的神脉相继出了状况。这位师兄从外而来,或有所闻,可否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