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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售票员一脸冷漠,声音疲惫沙哑,“再早的车次票都售完了。”

    傅笑寒只能离开窗口,耐心等他的车次。

    他给纪绍辉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已要不辞而别,纪绍辉也没多问为什么,让他路上注意安全,并与他约好元宵节过完在长沙见面。

    傅笑寒坐在候车室油漆快要掉光的破木椅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嘴中不停呢喃,“好心人,好心人,求你们给点小钱吧。”

    傅笑寒旁边坐了两个中年妇女,看到老太婆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赶紧转过了脸。

    老太婆盯准了傅笑寒,站在原地一直向他鞠躬,傅笑寒从外套口袋中拿出钱包,从中抽出两张面额最大的纸币,不耐烦地撂到老太婆的破碗中。

    老太婆乞讨半辈子也没见过百元大钞,而且还是两张,老人喜出望外,哽咽道:“真是善良的小伙子,感谢你,好心有好报……”

    那两个中年妇女艳羡地看了眼老太婆,然后彼此看向对方,用嘴巴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

    离发车还有6个小时,傅笑寒靠在木椅上,渐渐涌出一股困意。

    “喂,醒醒,别睡了!”一个保安制服的男人拿着大喇叭,在拥挤的过道里大喊。

    “各位要看好自己的财物,长个心眼,聊天打盹上厕所都看好自己的行李啊。”

    傅笑寒一个激灵清醒了,然后看向四周,发现身边换了一对正在聊天的年轻小情侣,而自己羽绒服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扣子,白色的鸭绒洒落一地,傅笑寒摸了摸口袋,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

    傅笑寒立即找到拿喇叭的保安,未料保安双手一摊,“我也无可奈何,那些小偷最喜欢在车站流动人量大的地方作案,一得手就溜了,你让我怎么找你的钱包?”

    傅笑寒忍住心中的怒火,把身边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妇女的体型容貌,一五一十描述出来。

    “小兄弟,别费心思了。钱包找不回来了,就算现在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也没用。”

    “钱包里有我的车票和所有的现金。”

    “那我们也无能为力。出门在外,还得靠自己长心眼儿,你钱包不拿好就打盹儿,贼不盯你盯谁?”

    眼下的情况确实不是计较钱包被谁偷了,傅笑寒摸完身上所有的口袋,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找到。幸运的是,他的个人证件放在皮箱里了,傅笑寒取下手腕的金表,走出闹哄哄的车站,挑了一排商铺打算用表换些现金。

    他走进第一家卖杂货的店铺,说自己要换钱,傅笑寒一开始要价5万,小地方的人不识货,听到那个数字立刻把他哄出去了。

    傅笑寒只能走到第二家小店铺,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年轻男子,看到那个金灿灿的表看着挺洋气,满心喜欢,而且表盘上镶嵌的玻璃珠子明晃晃的十分耀眼,带上手上特别显贵气。

    “小兄弟,你这只表要5万,拉倒吧你。”老板用蹩脚的普通话道。

    “你知道catier吗,这只表是这个牌子的。”

    “不晓得。一块旧表就要5万,现在的骗子胆大的很啊。”

    傅笑寒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拿起表打算走人,老板心急地拉住他的袖子,伸出一根长满老茧的食指,“我出这个数。”

    “1万?”

    “开啥子玩笑嘛,1000块,这个数儿最合理了,这表带是镀金的嘛,我没给你给低价。”

    傅笑寒二话不说夺回自己的手表,打算换下一家商铺换现金。可惜他一连换了十几家,根本没有愿意跟他兑换现金。

    县城里没有典当行,他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又全部存放在钱包中,无奈之下,傅笑寒只能走回第一家小商店,老板再加了2000块。傅笑寒新买的20万的手表,最终以3000块的白菜价成交。

    ☆、第四十一章

    傅笑寒拿了那3000块钱,重新买了一张半夜返程的车票,这回他不敢粗心大意了,像小孩子般死死抱着包中的现金,实在困的不行了,他就从行李中找几本书阅读提神。

    不知过了多久,傅笑寒终于等来了大巴,八个小时的疲倦奔波后,他终于能看到一排青灰色的仿古城墙,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

    傅笑寒用剩余的钱买了回龙城的机票,并打电话给陈杰让他安排接机。

    上飞机前,傅笑寒特意去了一趟洗手间,看着镜中与平日反差甚大的自己,嘴唇干裂成一块块白皮,下巴冒出一圈青色的胡茬,眼球里布满鲜红的血丝,傅笑寒勾勾唇,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才感觉舒服多了。

    赶在傍晚的时候,傅笑寒抵达了龙城,踏上这片倍感熟悉的土地,鼻尖的空气是记忆中的潮湿微冷,但傅笑寒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陈杰西装革履,和司机毕恭毕敬地站在出口,他眼中散发出精明的光芒,不断搜寻傅笑寒的身影。

    “师傅,你看到傅总没有?”

    “没。他应该下飞机了,会不会去外面找我们。”

    陈杰刚想说不可能的时候,肩头一重,傅笑寒托着行李箱突然出现他身后。

    “傅总!”陈杰惊叹。

    “先回江东,我泡个澡再去医院。”傅笑寒把行李箱扔给陈杰,又道:“你给阿如打个电话,问他在做什么?”

    “如少爷啊,他好像和副董事长在一起,祭拜什么人去了。”

    傅笑寒心里一沉,想了想便道:“那就不打扰他,让他去吧。”

    “傅总,您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我订了胜源斋的晚饭,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陈杰关切地到。

    “不用了。”

    陈杰低声抱怨:“傅总,今天年初一,你昨晚就在赶车,肯定没怎么吃好。”

    傅笑寒瞥了眼助理,道:“我不饿。我想快点去医院,爷爷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那几个洋医生束手无策,这两天,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个长白山来的‘大师’给他治疗。”

    “大师,那是什么?”傅笑寒皱起眉头。

    “骗子呗,治疗一次要10万块。他老人家是病急乱投医,谁都劝阻不了,傅云琪为此还差点儿和老人家吵起来。”

    “我那几个叔叔姑妈,他们反应如何?”

    “大致分成两派,一派是真心希望老爷子尽快康复,另一派惟恐天下不乱,吵着嚷着赶紧分傅氏的家产。”

    傅笑寒冷冷一笑,“分家产,爷爷肯?现在傅家已经分裂成两半儿了,就算爷爷真不行了,傅家的遗产肯定也会落入九叔之手。”

    “傅总,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为什么九爷要和老爷子对着干?”陈杰道。

    “那是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了,爷爷杀了九叔喜欢的一个男人。”

    傅笑寒说的云淡风轻,但陈杰惊讶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陈杰,家丑不可外扬,你心里知道就好。”

    “嗯。我就是想不到,九爷竟然喜欢男……”

    傅笑寒打断陈杰的话,又询问集团的情况。

    陈杰定了定心神,道:“您离开集团后,董事长和副董事长简直剑拔弩张,几次在董事会吵起来了。董事会和管理层人心惶惶,辞职的辞职,不能辞职的就赶紧找靠山,表明立场,划清界限。还有件奇怪的事,九爷一个月内还遭遇了两次车祸……”

    司机把车泊在两人面前,陈杰拉开车门,傅笑寒坐进车内。他心里莫名感到一股悲哀,以爷爷翻脸不认人的性格,恐怕那两起车祸是故意人为的。

    “傅总现在调离在外地挺好的,春节过完了,我向傅云琪申请去中部协助你工作。”

    “不用了,有人会帮我。你在龙城继续守在龙城,低调点,有什么异常及时向我汇报。”

    “那人是谁,我认识吗?”

    “纪绍辉。”傅云琪淡声道。

    “纪——绍——辉——”陈杰大惊小怪,瞪大眼睛,“傅总你不会真和他好上了?”

    傅笑寒皱起眉头,“什么好上了?你别瞎想。”

    “我哪里瞎想了,那个纪绍辉看你的眼神很不正常,而且你们发生过关系……”陈杰语气暧昧。

    “我和他只有单纯的生意买卖,某些方面他比我有头脑,有谋略,既然我认识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不利用他呢?”傅笑寒小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残酷与狡诈。

    “利用?”陈杰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傅总,我有点听不懂。”

    “呵呵,”傅笑寒一声冷笑,“我只不过在他面前装了两回可怜,姓纪的白痴还真以为我是条咸鱼,难翻身了。让云琪和九叔争斗吧,斗的两败俱伤才对我最有利。”

    陈杰听的云里雾绕,问:“那傅总下一步怎么走?”

    傅笑寒合起眼皮,仰靠在椅座上,道:“且走且看,我自有分寸。”

    陈杰缄默不语,所有人都以为傅笑寒气数已尽、大势已去,羞愧的不敢回家过年,但他深谙傅笑寒的本性,他和傅笑寒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幼年时的傅笑寒敏感自卑,是班上所有同学的欺负、嘲笑对象,小傅笑寒明明长得唇红齿白、秀气可爱,十分招人喜欢,但衣服永远穿不干净,作业本永远都交不齐,说话永远唯唯诺诺的,如果他现在不是傅笑寒的助理,他压根不会把傲然出众的傅氏总裁与记忆中那个灰暗可怜的小孩联想到一起。

    有件事陈杰印象最深刻,二年级期中考试,小傅的数学拿到了全班第一,这原本是件格外光荣的事,萿在小傅同学身上,班里几个学生每天都向数学老师打小报告,说小傅是靠作弊拿到好名次,甚至有家长都向老师反映担心小傅会带坏风气。后来,数学老师出了一份很难的试卷让小傅重考,小傅不会答,全班第一是作弊得来的谣言自然成了事实。接下来的半学期,无论大考小考,小傅的数学成绩永远都是倒数几名。

    唯独一次考试例外。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是数学考试,考试结束后,数学老师收齐了全班学生的试卷,把试卷锁在办公室的书柜中。但当晚,办公室突然着起大火,好像是数学老师吸完烟,随意扔烟头引起的火灾。全班学生的试卷付之一炬,只能重新参加补考,数学老师的疏忽差点酿成了大祸,最终被学校开除。

    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后,小傅的数学成绩依旧位列倒数前三名,脸上愁云惨淡的,十分沮丧可怜。

    陈杰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傅笑寒本人,那天晚上,他考完试回家的途中,发现有东西遗忘在学校,便返校去取。取完东西后,他看到小傅用一把钥匙打开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偷偷摸摸地进去后,不知捣鼓了什么,很快又平静地走出来,锁好门便离开了。

    陈杰知道数学老师被开除与年幼的傅笑寒脱不了关系,但当时,他也挺讨厌那个势力刻薄的男老师,便把这件事埋藏于心。直到他在再大了点,知道报复二字的含义,才惊叹不到10岁的小孩心思竟然如此复杂深沉。

    “在想什么?”傅笑寒盯着他的脸,冷声道。

    “没什么,想我爸妈了。”陈杰的身世与傅笑寒挺相似,他是孤儿,一直寄靠在叔叔家长大成人。

    “陈杰,如果未来某一天,我穷途末路,你还会帮我吗?”

    “当然。我不帮你,帮谁!”

    傅笑寒拍拍陈杰的肩膀,眼睛恢复黯淡无光,低声道:“爷爷肯定熬不过这个春天,爷爷死了,傅氏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我呢,在傅家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想给自己留条生存的后路,不然这辈子注定活在爷爷或云琪的阴影之下。陈杰,你懂我的处境,傅氏现在的江山有一半是我打下的,我应该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既然爷爷不肯再任用我,把我当成狗一脚踹了,那我只能靠自己。”

    “这个过程,我需要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纪绍辉。”

    陈杰目光坚定:“新总裁上任之后,你离开龙城,当时我还很担心,你会想不开。但现在傅总这么说,我很欣慰,这才是你啊,我心中的傅笑寒。”

    傅笑寒微微一笑,继续闭目养神。

    当晚,傅笑寒马不停蹄地又赶到医院,老爷子的病房里贴满了符咒,几个穿道袍的白眉老人坐房间四个角落里,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老爷子在拍什么古装电视剧。

    几位大师做完法,傅笑寒推门而入。

    傅融全身插满了管子,但红光满面,看起来精神抖擞。

    “爷爷。”

    傅老爷子听到有人叫自己,还以为是傅云琪回来了,便道:“云琪,过来。”

    “我不是傅云琪,我是笑寒。”傅笑寒表情沉痛。

    “你不是在湖南吗,怎么回来了。”老爷子冷声道。

    “担心您的安危。”

    “呵呵,担心我,我怕你们巴不得我出事吧。别以为你在外地,我就不清楚你的情况。”傅老爷子咳嗽了几声,“在那里近两个月竟然一事无成,还好意思回家。”

    “爷爷……”

    “行了,我不想听,你是不责怪我不让你当总裁,所以辅助云琪不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