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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算计
    红色的液体顺着皙白的手腕串成血线,在白色的大理石地上,汇聚成小小一滩。

    而叶盼儿另一只手内,正牢牢握着一把美工刀。

    “你他妈疯了!”裴璃怒吼一声,疯魔般冲了进来,她手忙脚乱抄过书桌上的纸巾,紧紧压住渗血的手腕。

    叶盼儿是清醒的,但眼神呆滞麻木,她一动不动,任由裴璃折腾,嘴里吐着语无伦次的话,“你说的对,我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肮脏的家庭,人人可欺的下等身份,每天活得苟延残喘,为了钱和生活疲于奔命,怕被人看不起,不敢爱人,不敢交朋友,连说句话都要看遍所有人的脸色,这样的人生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裴璃,你和我断交是对的。”

    裴璃看着她怔怔望着天花板,眼珠子一眨也不眨,但眼泪却成串成串顺着眼角滑进鬓发。

    “你跟我说你家里出事了,我就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脸色发白,不敢正视我,你我十多年的朋友,你对我说下第一个字谎言的时候,我就知道的,我对你来说终归多余了,我这个朋友已经不配了解你,不配关心你。”

    “别说了。”裴璃垂着头,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一包纸巾已经见了底,区区几张纸肯定压不住不断渗出的血,“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叶盼儿面无表情地低声说着,她的僵硬她的心如死灰以及眼底黯然灰寂的神色,让裴璃深深明白她并不是单单置气,她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露出这种神色的叶盼儿,真的想死,也会真的去死。

    她太了解她的偏激,是一种被长期压抑无处宣泄的不愤。

    “裴璃,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七夕,我活着,形单影只,又被你憎恶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怜又可悲,我为什么会活的这么落魄这么狼狈,就这么结束了吧,我的罪我自己赎。”

    她闭上眼,倔强地僵持着。

    裴璃凄然地看着她,心急如焚的焦灼蔓尽四肢百骸,喉头哽塞的几乎窒息,胸口处像被堵了千万棉花,喘不上气般痛苦着。

    盼儿曾说过,她至亲的人只剩下她了,她的决绝把她最后一丝希望和对生活的留恋都带走了。

    盼儿说的也没错,她撒了谎,给了她不安全感,让她不被重视不被需要,以为被孤立,盼儿把她放在生命最高的位置上,她却没有将最重要的信任给她。

    会造就今天这种种结果的她就没有责任吗?

    错的人,何止是盼儿!

    她深吸着气,却被一波波腥甜的滋味撞击着味蕾。

    又苦又涩,如鲠在喉。

    盼儿错,她更错!

    明知盼儿是那么敏感没有安全感的人,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七夕提醒过她,以她和盼儿这么好的关系,她会理解她的,为什么反而是她变得畏畏缩缩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盼儿的友情变得半信半疑,变的不再透明。

    裴璃双膝一低,跪坐在了地上,无力地搓着脸,“你听话,跟我去医院。”

    这样妥协似的无可奈何让叶盼儿拿着刀的手微微一颤,余光里,是裴璃一寸寸松下的脸色,有复杂有无奈,更有她一眼便看透的愧疚和自责。

    抿到绷直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叶盼儿徐徐转过脸,惨白的面容上悲恸和愧疚交错着,一出口,泪雨崩堤,“裴璃,我真的不想这样,我也好痛苦,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宫煜则救过我,在我最危难最痛苦的时候,像天神降临般保护了我,他就这么毫无防备闯进我心里,我也拼命抗拒过逃避过,可每每,在我就要淡忘他的时候,七夕总是一遍遍提及,让我想起那个钻进心缝里的男人,让我无处安身,让我溃堤成灾。

    我像被诅咒了一样,日思夜想都是他,我羡慕着七夕也嫉妒着她,可我知道的,我没有七夕的开朗明媚,也没有她的韧性和无畏,宫煜则是不会喜欢我的。

    我想过的,没有爱情没关系,至少我还有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你也要骗我,我们明明那么好,你跟七夕说着实话的同时,却把谎言给了我,我已经一无所有,我只有你了啊,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这样做,可我不想失去你,只有你和七夕关系恶化,你才会记得,还有我……”

    说到最后,叶盼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但眼泪却越来越多,她半眯着眼,神志溃散,裴璃死死咬着颤抖得唇,这一次,却没有挡住滑出眼眶的泪。

    叶盼儿的脆弱和无助,以及无处遁形的崩溃,冲击着她最后一丝理智,将她心底的愧疚连根刨起,轻而易举压垮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御心墙。

    十几年,一辈子有几个十几年,那么多撇不开的美好回忆都是盼儿陪着她的,她捂着脸,使劲搓下一脸的泪,她抬起她的上半身,自责着也害怕着,“盼儿,别睡,我带你去医院,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好好的……”

    叶盼儿闭着眼,再也没出声,地板上,血迹斑斑,如同猩红的血蛇,遏住她的脖颈。

    她慌的浑身颤抖,揽起瘫软的叶盼儿背上肩头,疯了般直往外冲。

    满头大汗的裴璃只听见肩头上的人呼吸一声低过一声,浑身无力地垂挂着,慌不择路的她没有回头看,更不可能想到,面色惨白的叶盼儿徐徐睁开眼皮,深幽阴冷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她鬓角渗透的薄汗,像欣赏着弥珍之作,她轻轻咧起嫩红的唇,无声地笑了。

    曾经,她因为裴璃的重情而骄傲,现在,只觉愚不可及。

    对于了解,她永远比裴璃更胜一筹,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她和裴璃走到什么地步,只要她心中的软肋还有她,她依然能恰到好处地进退,在她的眼皮底下,将负罪累累的自己洗脱地干干净净。

    真心换不回的友情,却能被利用赢回。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