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箫仪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沉痛,我看着他,依旧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我知道,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了。 “你好好的。”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其实他不知道,哪怕他从来不曾爱过我,哪怕他害得我坐了三年牢,可我的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我只是怨,怨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从来不肯看一看我的好,为什么苏可儿一句话,他就可以判我的死刑。
如今他早已明白当初的错误,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我甚至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想听他说出来。
从跟他重逢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待我跟他缘尽的这一天,如今,终于等到了。
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电梯门正在打开,苏可儿一身纪梵希春季新款高定,手提着lv的小盒子,急匆匆的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我,她停下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陆奶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看着她,有些哽咽,这样子的女人,才是豪门家族愿意接受的儿媳妇,人前懂事体贴,乖巧大方,人后却也有狠决的一面,从不吃亏。
“还在急救室,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我淡淡说了一句。
苏可儿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看着我,眼中隐有杀意,她说,“阮棠,你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别再出现在我和陆箫仪面前。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陆箫仪的。有我在,那个位置你永远都别想!你死了,陆箫仪就不能娶你了!”
我说,“谢谢你的抬举,我本来也没想什么。”
苏可儿的目光狠毒,顿了顿,正要再开口,我笑了笑,指着陆箫仪的方向,“他现在正需要人陪,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苏可儿顿了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急匆匆的走了。
最后留给我的那个眼神,让我不自觉的浑身发寒。
我走进电梯,从缓缓关上的电梯门里,我看到苏可儿站在陆箫仪身边,拥抱住他,而陆箫仪并没有推开。
电梯门终于关上,我默默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深吸一口气,冲着电梯壁里的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从医院出来,我茫然的沿着街头走,中午的太阳很烈,即便是冬天也让人觉得躁的难受。
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和四周耸立的高楼大厦,一瞬间我觉得这个城市有些陌生。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那个男人,想他现在还好吗,苏可儿有没有安慰他,陆奶奶有没有脱离危险,如果没有的话,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够了,明明都已经结束了,我做梦都想要的自由,终于得到了,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像什么话?
叹了口气,前面一个十字路口,人行道上的绿灯还有二十多秒,我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时间是足够的,可是当我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辆货车冲着我飞快的开了过来,我看见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我看到司机脸上复杂的笑,和周围人脸上的惊恐,随即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中,我缓缓的倒了下去。
太阳格外的红艳,像在滴血。
躺在地上的时候,我看到天上的云,不知被什么染得有些发红,我突然就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叫《火烧云》。
一时恍恍惚惚的,天空里又像这个,又像那个,其实什么也不像,什么也看不清了。必须低下头,揉一揉眼睛,沉静一会儿再看。可是天空偏偏不等待那些爱好它的孩子。一会儿工夫,火烧云下去了。
再也找不着了。
到这一刻,我突然格外的想念那些很久以前的日子,我不顾一切的追着那个男人,不怕受伤,不怕冷眼。
我听到四面八方的惊呼声,还有人报警叫救护车的声音,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在一点点的往外淌,心里突然就升起来一股恐惧,我不想死。
死了,就再也没有资格去做什么事了,哪怕和陆箫仪结束了,人生依旧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爸,我妈,大哥,还有酒店里那么多善良的同事。
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鼻子一阵酸涩,眼泪涌了出来,但我也没有悲伤太久,很快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救护车上,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睁开眼,听到有人说,“醒了,醒了!”
我看到有护士在压着我的心脏不停地按压,看到我醒了惊喜极了,我的手臂上被震扎着,有什么液体从高高悬挂着的瓶子里输进我的身体。
护士说,“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医院了,不会有事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护士凑近我说,“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
被那么大的车撞成这个样子,我还能醒着,还能有意识,我觉得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后来伤好了之后我曾经跟医生提起过,那医生说我这是回光返照,差一点就救不活我了。
到了医院,我被迅速的推进手术室,还有护士高声叫着,“快联系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我被推进手术室,有护士给我打了麻醉,我就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后来听说那天是陆箫仪在我的病危通知书上签的字,听说我前脚进了手术室他后脚就来了,听说他看着病危通知书急红了眼,差点把医院给掀了,又扯着医生的衣领威胁医生绝对不能让我出事,听说后来我失血过多是陆箫仪毫不迟疑的给我输了将近两千毫升血,差点昏厥,听说我的手术做了八九个小时,中间陆箫仪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哪也没去,听说我从手术室里出来,陆箫仪不眠不休的照顾了我四天,一直到我醒来的头一天晚上,才被人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