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住一晚再走?天黑走夜路不安全。”
“不用了。”
郁南城面无表情的整了整袖口,然后开车离开。
爷爷无非就是想折腾他一场给他点颜色瞧瞧而已,这边本来就没多大的问题非要他亲自来解决不可,留下周方都算是多余,他懒得再这儿待着。
车刚开上海滨大道不久,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扰乱了车内大气磅礴的交响乐旋律。
郁南城皱着眉,按下手机接听键。
“城哥,你在哪儿呢?”
郁南城看了一眼前方指示牌,
“快到高速入口了,估计凌晨能到金陵。”
“赶紧掉头。”
高湛的声音有些急促,“盛安然出事了。”
尖锐的刹车声在大道上发出刺耳的轰鸣,深色的泊油路压下两条长长的轮胎印子,还冒着白烟。
车里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什么叫她出事了让我回头?”
“事情太复杂,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之就是一个小时之前盛安然跟静静的联系中断了,静静判断她出车祸,我把她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方位发给你,你赶紧找过去,应该离你那儿不远,她也是去鳞波的。”
郁南城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抖,语气却冷静的可怕,“好。”
“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在车厢里响起。
不多时,静静地停在马路中央的路虎引擎声轰鸣,干净利落的调转车头朝着山路方向疾驰而去。
一轮圆月在天上高高挂着,再过一个礼拜就是中秋。
金陵某个酒吧街附近的路边摊上,高湛放下手机,然后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电话打完了,南城已经去找盛安然了,你还有事么?”
谈书静竟有些紧张,盯着高湛好一会儿,挤出一丝笑容来,
“没事了,谢谢,有消息的话通知我一下,我先走了。”
一个小时前,她跟盛安然失联,手机里遍寻不到郁南城的电话,慌张之余,竟拨出了高湛的号码,想按取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几乎是立刻接通的。
当时不难听出高湛语气中的跳跃和兴奋,似乎等她这通电话已经等了很久。
那一瞬间,谈书静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王八蛋。
但电话已经接通了,能想办法联系上盛安然的,通讯录里,除了高湛,她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选,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一渣到底。
离开路边摊后,她沿街走了好一会儿,路灯照着她的身影,她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攥着香奈儿背包的袋子,真想给自己来一拳。
“这个妞正点。”
三五个醉鬼在街边喝酒,看见了她后对着她连吹口哨,说了不少下流话。
“胸大屁股翘,肯定好上手。”
谈书静本就心情不好,闻言立刻瞪了回去,
“你上你妈的手上大的吧,喝两口猫尿就不知道自己什么姓什么了,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怂包样。”
这帮醉汉一听,面面相觑,登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就站起来。
“骂谁呢?”
“骂你妈的崽种。”
谈书静连着爆粗口,正骂的爽快,忽然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直跳,有一瞬间眼前开始恍惚,白光乍现。
晕倒之前,她满脑子都是——完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月明星稀,鳞波市偏僻的小渔村海滨小道上,一辆白色路虎呼啸而过,气势比海风更加狂野。
按照高湛给的定位,她就在这个位置附近。
车灯照着远处拐角停着一辆轿车,车尾上四个圈儿的银色奥迪标志尤为醒目。
郁南城心中一紧,脚下立马踩刹车。
急匆匆走到轿车跟前查看,车里却空无一人,车前面的引擎盖掀着,保险杠都被撞得四分五裂,郁南城正四顾着,忽然看到地上一摊已经凝结的血迹。
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坠入万丈深渊。几乎站不住。
“盛安然!”
他咆哮着,冲着周围嘶吼,可除了冷冽山风之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地上的血迹狰狞可怖,郁南城几乎腿软,扶着手边的引擎盖缓缓蹲下,膝盖撞在水泥路面上,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裤沾染了斑驳血迹和地上灰土。
月光照在那一滩血迹上,倒映出他惨淡的面色。
尽管极力控制自己保持理智,可是依旧控制不住的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他后悔极了,捏紧了双拳,恨不得给自己来两拳。
如果不是之前和她置气,如果不是自己那样伤害她,她怎么会赌气辞职自己创业,要是她没离开盛唐酒店,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幽魂回音似的从头顶传来,郁南城一怔,抬头时便看到盛安然,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的愕然。
盛安然是刚徒步走出去找信号的,结果走出去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半点信号,手机还快没电了,怕出事,这才赶紧往回走,却没想到回来就看见郁南城跪在地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什么个情况?
正愣神,扑面而来的冷冽山风包裹着男人身上特有荷尔蒙的味道,将她席卷,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可她这点力道无异于以卵击石,郁南城根本不顾她的意愿,仿佛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身体似的,紧紧地抱住了她。
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你没事。”
听不清耳边传来的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盛安然疑惑极了,茫然无措的配合了他片刻。
海浪拍打着山石,晚风阵阵。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南城才松开手,恶声恶气道,“盛安然,开夜车是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被占便宜了半天,就给了这么句解释,盛安然没好气的推开他,
“郁南城,你神经病吧。”
几个小时前,车子过弯道的时候忽然有只山羊穿过来,那会儿盛安然正在跟谈书静通话,精神本来就不算太集中,见状急打方向盘,结果就不可避免的追尾了一辆面包车。
撞了车她倒是没怎么着,想着大不了就是赔钱,反正车都有保险,按规矩走流程就行,倒是面包车主吓了个半死,生怕她讹钱。
车主苦着脸下来查看,
“你这车老贵了吧,我就是卖了我这车也赔不起修理费啊。”
“大哥,是我撞了你,又不是你撞了我,我干嘛要你赔钱啊?”
盛安然被这大哥稀里糊涂的道歉了半天,才明白这大哥半点交通法常识都不懂,解释了一通之后,车主才明白盛安然不要他负责,而且还要赔他钱。
“最后结果呢?”
郁南城的声音将盛安然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场景,手里抱着郁南城从随车的保温瓶里倒的茶,热气腾腾,手边还有一包刚拆封的小饼干,也不知道他车上哪儿来的这么齐全的东西。
“最后我说要走保险公司陪他钱,他也不要,最后协商给了他五百块钱,他那车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就这么开走了,我的车直接瘫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