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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徐三准备先捞钱,再要名,也就是从低端走向高端,跟从农村包围城市一个道理。他将一百万一分为五,然后开始在南城满地撒么地方,准备开五家连锁店,名字就叫最南城。要做最简单最便宜的快时尚餐厅。装修要以黑白灰高大上为主,菜谱是他多年研制的秘方,主打菜全部上小分量,以降低价格,主食饮料水果全部免费,地点则选在了白领集中的地方。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环境有味道价钱低,他的目标单一而明确。

    贺阳没做过生意,但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要是他也会去吃,于是点了头,便不再管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养父母要从北京回来了。

    这个消息是每天都来看他的朱成功告诉他的,这就证明,这场抱错风波,马上就要迎来最终的结局。贺阳不知道朱成功是否想好了如何不把朱骜交出去的法子,不过他其实早就有准备的——他和朱骜都知道了,如今这么僵持着会越来越生分,朱成功肯定要想法子快点结束这种混乱场面。

    所以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事实上,贺阳在知道这事儿后,也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他们发了顿火,事后就这种态度了。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一般。他原先脸上常年带着的笑容,也跟着不见了。朱成功最初的目的,是让两边的孩子都不受到伤害,可如今,贺阳显然因为此事变了性子。

    他叹了口气,这样其实是最麻烦的,他如今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当初没有果断的告诉贺阳真相,而是让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知道了。他真怕贺阳想不开走了岔道。

    然后他就想到了两天前被转走的那一笔一百万。他当时脑袋一热,就把卡给孩子,其实就是想让贺阳手里有点钱,日子好过些。他以为贺阳的花法会是两万三万这样,买点喜欢的东西,谁知道竟然是这么大一笔直接划走。

    账户是他的,他直接查了查,钱直接转到了贺阳的一个账户名下,也就是说,贺阳在明明拿着他的□□并知道密码,有支配权的情况下,将钱从他的卡上转到了自己卡上。这充分表明,这孩子对他们一点也不信任,他恐怕是伤透了心,自己想在手里握着点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让朱成功难受极了,他就想到了朱骜有的一切,他原本想等着将贺阳换回来再给他补齐的,现在却觉得应该提前一点,让孩子知道,他们是不会亏待他的。于是朱成功想了想说,“阳阳,保时捷最近来了一款新车,爸爸看了海报了,特别帅气,很适合男孩子来开,你哪天陪爸爸去看看吧,喜欢的话,爸爸买给你?”

    贺阳那句嗯以后,就在盘算别的事情,也没注意朱成功,却没想到朱成功居然来了这一句。他讶异的看着朱成功担心与讨好的笑容,在那张英俊的脸上特别的不符合,他的心难免抽动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下而已。

    如果这副面孔是出现在他们甫一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这样。如果可以给爱,何苦要拿钱呢?

    当然,如果他们之间有父子亲情,一向懂事的贺阳怎么会要。可现在,贺阳听了只是说,“哦,那好吧。”

    反正,他已经转走了朱成功一百万,再说不要,那就太矫情了。

    他现在的形象,不就是对比着朱骜,而心生不平吗?

    那就让他们这样以为吧。他总会让他们吃惊的。

    ☆、第3章 .20|

    朱成功听着贺阳肯要显然特别高兴,仿佛贺阳要了这辆车,就代表着原谅了他们曾经的放弃。他高兴的给4s店的人打电话,声音中都带着颤抖,约好了下周有空带着孩子去看车。

    贺阳对他的举动,只是淡淡的看着,在朱成功看他的时候,勾勾嘴角,看不到了,就放下了。

    事实上,比车来的更早的,是贺大海夫妇。

    当天晚上,赵丽珍就给贺阳打了电话,这是双方都知道抱错这件事后,第一次通电话。赵丽珍只叫了声阳阳就哭了。她大概是呆在厕所之类的狭小空间,哭泣的声音在小空间里无限的回响,传到贺阳耳朵里,就有些空洞的心酸。

    赵丽珍对着他说的第二句话是,“对不起。”

    她哭的泣不成声,跟贺阳说对不起。不知道是对不起没好好对待你,还是对不起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但是,她是第一个跟贺阳说对不起的人。

    贺阳只觉得自己在那场会所之辱后,心脏第一次被填满了。他抱着电话,坐在床上,靠着他的红鸳鸯被,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妈”。

    也许这个妈妈没有给他足够的物质,也许这个妈妈没有给他足够的慈爱,但她好歹是想着他的,她是在知道这场错误后,唯一一个去试图心疼他的人。

    他流着眼泪,躺在被子上,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赵丽珍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喊阳阳,可他都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去跟她说话。

    赵丽珍只能无措的劝他,声音从北京的那一头,慢慢的流入到贺家的这一头,赵丽珍跟他说贺家的不好,跟他说自己有多对不住他,不但没让他吃上好的,喝上好的,穿过一件好衣服,还让他伺候爸爸,自己挣钱打工,“阳阳啊,朱成功他们都给我说了,你都知道了,妈妈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不是嫌贫爱富的孩子,你是伤心两家人没一个要你。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妈妈对不住你,改变不了你爸的想法。可阳阳啊,你爸什么样你也见了,要妈妈说,跟着你亲爸妈吧。他们条件好,你也不会吃苦,乖啊。”

    贺阳就在赵丽珍的劝导声中,慢慢的哭着睡着了。还好吴文才在外面写完了作业瞧着贺阳还没出来,就进去看他,才给他挂了电话盖了被子。吴文才不是傻子,瞧着电话上赵丽珍的名字,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即便这样,贺阳也有些感冒,第二天一早起来嗓子就是哑的,也有些流清鼻涕。这回换了吴文才骑自行车,小身板呼哧呼哧地带着他去药店买了药,才去的学校。贺阳这会子心情却是好点了,他昨夜纵然哭的厉害,可总有一点让他那颗一直在冰水里泡着的心暖了些——他妈还是想着他的。

    他捂着一条旧围巾,难得心情好地对着累得冒热气的吴文才说,“文才你怎么这么好?明明骑不动还带着我买药。中午我请你吃串啊。”

    吴文才心道贺阳就是这点好,这人天天带着自己一句不提,自己带他一回,他倒是感动了。他回他一句,“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跟我妈说你感冒了,中午我妈要给你熬汤喝,咱们去我家吧。”

    贺阳一听是吴妈妈的好心,哪里能不答应?

    只是,这场答应最终落了空。上午第四节课的时候,赵丽珍出现在了班级门口,冲着老师说了几句,就给他招招手,贺阳就被他带走了。赵丽珍说,“早上坐高铁回来的,你亲爸妈接的我们,直接就拉到他家去了,我们聊了聊。这会儿你亲爸妈去叫朱骜了,阳阳,等会儿聚在一起了,你听话,别犯倔,你多乖一点,他们就多心疼你一点。”

    贺阳就知道,这事儿就是定下来了。其实不就是这样吗?孩子是家长的附庸品,孩子的意愿固然重要,但做主的却是家长。就像这场抱错,虽然他和朱骜才是主角,但从一开始,就没人问过他们的意见。

    好在这事儿早就知道了,贺阳该发的火发过了,该恨的人也记清楚了,该流的眼泪昨天也流过了,也就没什么好难受的。他老实的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直到快到校门口,贺阳都看到停在外面的那辆车了,他记得,那是朱成功的。赵丽珍冲着他说,“你亲爸说中午咱们俩家聚在一起吃顿饭,他定了地方。”

    贺阳就点点头,这算是应该的,怎么说,他们现在也是有所关系了。

    车将贺阳和赵丽珍带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昌茂的会所。贺阳从车窗里一瞧见这地方,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赵丽珍只当他是害怕,就握着他冰凉的手说,“阳阳没事,都说好了,就吃顿饭。”

    熟悉的锃亮的大理石地面,熟悉的穿着西服的服务员,贺阳慢慢的走着,慢慢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好在包间不是那个包间,服务员推开门的时候,贺阳瞧见,其他几个人已经全部都在了。

    朱骜坐在正中间,韩金茹和朱成功坐在一起,贺大海坐在他俩对面,虽不至于斗鸡眼一般,但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阳进来,朱成功和韩金茹就立刻站起来了,冲着贺阳挺亲切地喊,“阳阳过来坐。”朱骜的眼神也打量过来,他脸色不算好,有大大的黑眼圈,贺阳想着昨天他妈跟他交代了这么些,韩金茹对他也是掏心掏肺,八成也跟他嘱咐了一夜,恐怕没睡好。

    他这时候实在是不好开口叫人,就点点头,找了个椅子坐下,随手抱着一盒纸巾擦鼻子。朱成功关心地看了看他,还问了问他吃药了吗,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招呼着朱骜,“豆豆,去让他们上菜吧。从今天起,咱们两家人就算一家人了,贺大哥,这次喝个酒,咱们就算熟悉了,以后孩子的事儿,咱俩得多多商量。”

    韩金茹也堆着笑容说,“是啊,抱错了也是缘分,孩子都养了十六年了,都有感情,以后咱们还得多见面,多聚会,多聊聊孩子的事儿。当父母的,不都是想让孩子好嘛。”

    她说着,还问赵丽珍,“赵大姐,你说是吧。”

    赵丽珍瞧瞧朱骜,又瞧瞧贺阳,知道这是正理,她也不可能不想贺阳,连忙点头,“对对对,以后还要多见见。”

    眼见双方都说得愉快,贺阳直觉去看贺大海,果不其然,他一听这个脸色就变了,砰砰的拍着桌子说,“呸,见个什么见,刚刚还没吵完吗?”

    他指着朱成功夫妇俩,冲着他们骂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一个治病把我溜的远远的,把两个孩子都盘在身边,想要养熟了一个都不认我们对不对?我刚才就说了,没门。我贺大海这个人,不像你们有那么多弯弯绕,我就认我亲生的。朱骜是我的儿子,就得跟我走。贺阳是你的儿子,你嫌弃他没出息,那也是你的种,甭想打我儿子的主意。弄什么见面,不见!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以后半点关系也没有。”

    他这话一出口,贺阳恰好使劲的擤了一次鼻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屋子里几乎立刻静了下来。赵丽珍心疼地看向了贺阳,朱骜也腾地站起来,怕是想说什么,却让朱成功拔了先筹,他恼怒的说,“贺大海,我尊重你是豆豆的亲爸,又养大了阳阳,所以有事跟你好商好量,你不要太过分。什么叫阳阳不优秀我们才要豆豆,没有生恩还没有养恩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孩子伺候辛辛苦苦伺候你八年,却半点感情都没有,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是朱成功第一次对着贺大海破口大骂。为了让孩子不听这些污言秽语,他专门去接了贺大海夫妇,跟他们谈好了,说好了,才去接的孩子。只是谁能想到,当时一声不吭的贺大海,转头又将这种话说了出来。

    他想起贺阳那天冲着他们哭喊的样子,还有那句“楼下野狗还知道为了自己的孩子跟家狗打架抢食呢”,心里就疼的上,那是他的儿子啊,如今相处的越多,感情越深,他疼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让他被人这么嫌弃。

    他愤怒的指着贺大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他妈的居然跟你这种人讲道理,我告诉你,贺大海,我坐在这儿就是因为觉得孩子抱错了,咱们俩家有缘分,就是想让孩子都能认自己的亲爹亲娘。你他妈给脸不要脸,你这种人怎么能教育好孩子?你听着,孩子我一个也不给你。你有本事就去闹,就去告。我朱成功奋斗到现在,都是遵纪守法,可我为了这事儿,我就违法一次,我倒要看看,我就是不给,你能怎么着我。”

    他说完,就大步走到门口,冲着门外离着老远的服务员吼道,“把贺先生和贺夫人请出去。”

    贺大海一直靠着他是朱骜的亲生父亲大放厥词,因为朱成功从一开始就对他以礼相待,他怕是早就忘了,朱成功是个靠自己奋斗了二十年,成为南城首富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缺乏杀伐果断呢?

    他包容着贺大海,只是因为一开始在心中朱骜重,贺阳轻罢了。但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中,朱骜不可谓不重,但贺阳的分量却也不轻了。尤其是在他那番控诉之后,他更不想去刺激贺阳。

    但贺大海却偏偏戳到了死穴。

    贺大海几乎被朱成功的震怒吓到了,就算在他身体完好时,他所见到的最大领导,也不过是车队的队长——一个大老粗,那人只能给他小鞋穿,却不能像朱成功这样,可以指着他鼻子告诉他,他有权有势,可以轻易的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了,带着心虚大声吼,“你不能,这天底下还无法无天了,朱骜是我儿子,是我老贺家的种。”他立刻转头看向朱骜,问他,“朱骜,你要跟着谁?你说,你要跟着谁!我才是你爸爸,难道你要嫌贫爱富吗?”

    韩金茹哪里能愿意他这么说朱骜,立刻跟了句,“什么嫌贫爱富,豆豆你别听他胡说。你什么样妈妈不知道吗?”

    他们俩个的一问一答,顿时把矛盾转移到了朱骜身上。一直在旁边擦鼻子的贺阳,也将自己淡漠的目光,看向了这个被两家父母都争抢的天之骄子。

    他心底自嘲,可真不一样啊。那边两家都在争抢,他这边确实被人推着不要。从进屋开始,居然没有人问他一句话。好在他已经不在乎了,此刻他无比感谢朱骜,若非他,自己怎么能面对这样的情境,这么镇静?

    而朱骜,在看了两家父母后,深深地看了贺阳一眼。这让贺阳略微皱了皱眉,但还来不及仔细分辨,朱骜就冲着朱成功他们狠狠的鞠了一躬,“我跟着我亲生父母。”

    ☆、第3章 .20|

    “我跟着我的亲生父母。”

    朱骜平静地宣告了这个事实,可对于两家人来说,这不啻于长达两个月时间较量的一次尘埃落定。

    韩金茹顿时不敢置信的叫了声豆豆,连朱成功脸上也难掩失望之色。而刚刚还一脸痞相的贺大海,猛一听到朱骜的回答,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张跟树皮一样的老脸顿时焕发了光彩,用无比兴奋的声音喊,“你听,朱成功你听见了吗?我儿子是要跟我走的。哈哈,这才是我贺大海的儿子!”

    他扭头立刻吩咐赵丽珍,“你愣着干什么,走啊,带着儿子走啊。”说道兴奋处,他甚至靠着旁边的拐杖猛然间站了起来——那是他在北京刚刚按上的义肢。

    贺大海的兴奋,赵丽珍的尴尬,朱成功和韩金茹的失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这间包房因为朱骜的选择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唯有贺阳坐在那里,有些安静的过分,他皱着眉头看着朱骜,他一直以为朱骜是不想回去的,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做。那现在这一出又是为什么?贺阳有些搞不懂他了。

    好在,朱骜没让他疑惑太久。

    他看着一脸喜气的贺大海问他,“您真是想让我跟您走吗?”贺大海当然点头了,他带着义肢,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就如同当年没截肢一样,高大的像个顶梁柱,仿佛只是换了个儿子,他就重活起来了。“你是我儿子,当然也跟我走。”

    朱骜听了就点头,“对,您是我亲爸,我跟着您天经地义,您养我也是天经地义。我这些年受过养父母那么多恩惠,终于,可以吃上亲父母的饭了。”他这话说得贺大海更高兴了,连连的点头,拍着腿说,“爸爸现在也能走路了,过几天,爸爸就去摆个摊,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供你上大学,保证没问题。”

    他说得兴高采烈,贺阳却听得心冷身冷,连赵丽珍都尴尬的看向他。是啊,他不过上个高中家里闹腾的仿若天塌了,只能靠着自己每天去打工交学费,那时候天天受他伺候的父亲,可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如今,朱骜还没怎么样了,他倒是可以挣钱供人上大学了。

    贺阳忍不住就冷笑一下,但也仅是一下而已,这以后不过是个陌生人,他早就当自己喂了八年的狗。

    只是朱骜听到贺大海这么说,居然点了头,“爸你说的对。我是你儿子,你供我是应该的。”他在众人的诧异中,从容的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卡,然后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朱成功夫妇面前,“爸妈,这是这些年您给我的压岁钱和零花钱,我花了不少,还剩下七十二万,都存在这里面了。我去我亲生父母家了,怎么也不能再花着你们的钱,所以,都还给你们。”

    他这话音一落,贺大海就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朱家有钱,朱骜手里也有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朱骜居然还了回去——他原本计划着,让朱骜用这笔钱去留学呢,他在北京都问好了,要想有出息,还得出国。可朱骜刚才的话,已经将他彻底堵死,他都答应了要供养朱骜,又跟朱成功说的那么硬气,怎么也张不开口让朱骜收回去。

    一时间,贺大海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而朱成功哪里想到朱骜会给他这个,如今朱骜没成年,贺大海要亲生儿子,他不能不给,可过两年,朱骜满十八岁了,成人了,自然也就能自己拿主意了,也就能回身边了。他早就算着朱骜这些年的压岁钱攒下来也有百八十万,放在手里,这两年日子也会好过。

    所以,他斩钉截铁的说了句,“给你的就是你的,你拿着防备一时之需。”

    朱骜却没有退缩,而是把放在卡片上的手缩了回来,笑笑说,“爸妈,这怎么是给我的呢?这明明是这些年,你们给亲生儿子的啊。只是因为抱错了,才交到我手里而已。”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贺阳,让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贺阳顿觉不好。

    果不其然,朱骜的下句话,就开始提及他了。“这番话我其实是想单独对你们说的,可一直没机会。那就现在说了吧。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这么好,在我心里,你们是最好的父母。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我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但我偏偏不是。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爱我这个人,我也曾想过就当做不知道,依旧赖在这个家,享受这份爱。可我发现,我欺骗不了自己。

    这一切都是偷来的,韩丁说的这句话并没有错。对,我是中考状元,兴趣爱好一样不差,可爸妈,这里面固然有我的努力,却不可否认,没有那些补习班,没有那些名师,我拿不到。我是十六岁就可以谈生意了,在谈判桌上我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场,还拿了合同回来。可爸妈,那是你们从小教我的啊,即便去谈生意,后面还跟着副总保驾护航,怎么会不成功。我知道你们因为这个而认为我该继承事业,可爸妈,如果没有抱错,我不就撑死是个学习好的穷家孩子吗?而如果没有抱错,贺阳怎么会不会这些?”

    他低着头,满含热泪,冲着朱成功他们说,“爸妈,我也爱你们,可我不能昧着良心这样做。你们不是从小就教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吗?可你们也不是我的啊。我已经代替贺阳享了十六年的福,这原本已经不是我该得的东西了,我没有权利,也不能再待在朱家,去继承朱家的财产。你们总是觉得对不住我,可爸妈,如果没有抱错,我只是个穷小子,明明是我在沾光,贺阳在替我受罪,你们应该去关心他才对啊。”

    这番话朱骜说的有多动情,朱成功和韩金茹就越发心痛,他们把这孩子教的这么好干什么?如果他稍微自私点,不就能留在身边了吗?

    韩金茹几乎扑上去抱着朱骜锤,“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我白养你了吗?你就这样说跟着亲生父母走就走,说把东西还给我们就还给我们,这些年爸妈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我们是哪种一听说不是亲的就翻脸的人吗?豆豆,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跟自己生的没区别啊,妈舍不得你啊。”

    朱骜被韩金茹紧紧的缠抱着,哪里想得到韩金茹会当着贺阳的面说出这些来,他几乎立刻去扯着韩金茹闭嘴,“妈,你说什么呢。”然后去看贺阳。果不其然,一直坐在那儿当透明人的贺阳,终于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猛然站了起来。

    巨大的椅子倒地的声音,让韩金茹哭号声立刻停了下来。她茫然的从对朱骜舍不得的感情中,顺着声音扭过头看向了贺阳,就看到了他脸上嘲讽的笑。

    与原先的阳光笑容完全不一样的,挑着嘴角面带不屑的笑容。他点头说,“真好,多母子情深啊,多血脉相连啊。你们接着叙,我这个无关的人,就不陪了。”

    他说完,就向着大门走去。

    这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反应过来了,的确是刚刚情绪上来,没一个人顾忌到了贺阳。除了贺大海之外,几乎都去拉他。先拽住他的,是离着他最近的朱成功。

    这个成功男人,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脸上带着焦急而后悔的神情,“阳阳,我们不是不要你,你别误会,爸爸错了,爸爸……”

    贺阳远比他想象的要有力气多了,他直接一把推开了他,冷冷地冲着愕然的朱成功骂道,“脸变得够快的啊,何苦呢。明明对我没感情,装什么慈父。觉得养子光耀门楣就要大方的要啊,看不上我直接说啊,何苦摆出这副虚伪的脸,你不恶心,我恶心。”

    没人会想到,往日那么乖巧的贺阳,居然会对朱成功口吐恶言。连带韩金茹也愣在了那里,贺阳压根不想跟他们这群人再混在一起,直接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韩金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