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打车回了苏家。
然后又有人接到他，直接开车带他到了苏延的住处。
苏誉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也不知道路上是怎么走的。
但是，他对苏延是绝对的信任。
到了以后，他就被人带了进去。
苏延早就在里面等他了。
苏誉进去的时候，苏延还在看电视，见到他进来，他才按了暂停。
“苏誉。”
“哥，怎么了？”
苏誉有点焦急。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甚至不知道苏延到底站在哪里。
那一刻，他忽然没由来地升起了一阵恐惧。
“苏誉，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延的声音里满是作为一个兄长的关切与着急。
苏誉微微一愣。
“对不起……哥，我忘记和你说这件事了……”
“我……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是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做手术的，眼睛也会很快好起来，倒是你，哥，在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苏延拉着苏誉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他的手边，还放着几张照片。
照片里都是苏誉和顾小北的脸。
苏延此刻，像极了一个偷窥狂。
但他的声音照旧温柔。
他颤抖着摸上苏誉的眼睛，一副心疼的样子。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没事的，哥，”苏誉笑了一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的时候我也看不见过，没什么的，反正都会好起来的，哥，你放心就行了。”
“你以前看不见的时候，哥也不在你身边，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
苏誉握住苏延的手，浅笑。
人人都说，大家族里是没有什么亲情的。
为了利益，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但是苏誉却觉得，苏延一直都很关心他。
“真的没事，哥，真的没事。”
“苏誉，哥以前没有照顾好你，现在却要麻烦你来帮我，哥真的……真的好内疚……我这个哥哥做得一点也不称职……”
“哥，你别这么说，真的，”苏誉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了。”
“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就是了。”
“嗯，”苏誉道，“家里最近的情况不好，你也知道，我从国外回来以后，爸爸把大部分的产业都交给了我，但是最近却出了一点问题，而且爸爸为了补偿苏以，也给了他不少东西，但是苏以也没做出什么成绩。”
“苏誉，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们两个是亲兄弟，以后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肯定是要交给你的。”
“明天我约了人开会，最近事情真的太多了，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已经不方便继续以我的名义跟进了，所以需要你来出面。”
“可是哥……”苏誉犹豫了一下，“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是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就不是很了解，而且我的眼睛……”
“没事，没事，”苏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放轻松，明天要开的是视频会议，而且你第一次出面，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大部分还是由我来交涉，他们不会发现的。”
“等到转交给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应该就好了。”
听苏延这么说了，苏誉也不好继续拒绝。
“好，哥，那你安排就好了。”
“嗯，”苏延温柔一笑，抓住了他的手，“好了，你现在要不要吃药？”
“我带了。”
苏延从兜里摸索出来一个袋子，“我睡前吃这些药就好了。”
“好，那你把药吃了，我让人带你去睡觉，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好。”
苏誉乖乖地等着。
苏延帮他把药放在了手心。
只是苏誉看不见，苏延从桌子上拿起了一颗药丸，混在他自己原本的药力，一起递给了他。
他却完全没有犹豫，接过药以后，就放进了嘴里，然后喝了一口水，全部咽下去了。
半夜的时候，苏誉是被疼醒的。
他感觉自己的内脏像是被人扔进了绞肉机里面。
他摸索着爬了起来，想要摸床头柜上的水，可是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无奈，他只好摸索着下床，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喝。
可是，他却忽然摸到了一个什么热的东西。
像是人的手。
“啊——！”
苏誉没忍住，喊了一声。
脚步声在旁边响起，有人走到他的床头，按动了开关。
应该是打开了灯。
“你醒了？我们来准备做正事吧。”
是苏延的声音。
苏誉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苏延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但是他对苏延还是无条件信任的。
“哥，几点了？我感觉我还没有睡多久，”他坐了起来，“但是我肚子有点疼，哥你可以给我倒一杯热水吗？”
苏延递给了他。
“谢谢哥。”
但是这水的味道有点苦。
苏誉以为是自己肚子疼得厉害，所以嘴巴里发苦，就又尝了一口。
“苏誉，你说为什么，当初瞎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
苏延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哥，你说什么呢，”苏誉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哥你是爸爸的骄傲，也是苏家的指望，你怎么能……”
苏誉还以为，苏延是想要代替他来承受这种眼镜看不见的痛苦。
内心有一些感动。
但是苏延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这样的话，当初在井边遇见顾小北的人，就不会是你，而是我了。”
苏誉有一瞬间的莫名其妙。
“哥，你也认识顾小北？”
“为什么这么说，你对顾小北……”
苏誉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就愣住了。
他看不见，但是却下意识转头朝向苏延的方向。
那一刻，黑暗像是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野兽，好像要把苏誉给一口吞掉。
“哥……”
苏誉的嗓音干巴巴的。
他问：“你……你怎么会……”
“我明明告诉你，当初我在井边遇见的人是……”
“是季舒，对吗？”
苏延轻声一笑，“你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季舒就是顾小北？”
苏延朝苏誉靠近。
脚步声让苏誉骤然不安。
“我的好弟弟啊，”苏延温柔的笑声在他耳旁响起，“你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