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用大氅把她包着抱起来:“别说了。”
敖庚不说话了,她懒懒地,也不想探究哪吒要带她去哪儿。
她躺在哪吒臂弯里,听着哪吒的心跳。
如果刮骨刀在手,从这里戳下去,能直接插在他的心脏上。
她将耳朵又凑近了些,这样被抱在怀里,总有种被小心珍藏的错觉。
这往后,便是死在他怀里了。
灵气被灌进她身体里,修补她被遁龙柱灼伤的灵脉。
哪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腕在火尖枪上狠狠擦了一下,塞进她嘴里。
炙热的龙血涌进来,她生吞龙元被撕裂的伤口,在渐渐愈合。
她唇边泛起一个笑容,鼻子一酸,咬着他的手腕,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叁公子,您这是······”
“我带她回去。”
守卫看到了空荡荡的遁龙柱,人已经傻了。
“敖广跑了!敖广跑了!”
“敖广跑了你们去抓敖广,我要带她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她一直在哭,哭得很难过。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往外走。
地牢守卫的兵器,便举了起来。
地牢的岩石缝隙里,是经年不化的冰霜,沟壑深处腻着的,是不知道谁留下的血污。
兵器刃上寒光凛凛,齐刷刷地指着哪吒,挡着他们前行的路。
“别找死!”
他满心的火气没地发,偏有人上杆子找死!
他一枪横扫,撂倒了一片。前面的守卫倒下,后面的又补上来,牢牢地围着,不让他们出去。
金吒紧追了哪吒过来,一看路线是往龙宫走,心吊到了嗓子眼,一进龙宫便有人奔来报给他说敖广跑了。
怎么可能!
“几时跑的,如何跑的!”
敖庚懒懒地躺在哪吒怀里,听到金吒诘问,心下便是欢喜,不曾见过这位精于谋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露出这般惊惶的表情。
“我放跑的!大伯哥,你机关算尽,还不是被我骗了去!”她探出头来笑他。
她这几个月大伯哥叫得顺口,如今讽刺意味更重。
金吒算无遗策,不想被这妖精阴了一道:“你分明已经失了龙元!”不待敖庚回答,便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杀了我弟弟的孩子?”
也不需敖庚回答,金吒直直看向哪吒,手在衣袖里微微发抖:“哪吒,她可是伤了花儿!”
他咳得喘不上气,一口血喷了出来。
哪吒默然无语,抿紧了唇。
金吒气极:“你这妖女!你疯了不成!我要你的命!”
说罢举剑劈过,被哪吒抬枪挑开。
“哪吒,你怎还护着她!她杀李家的骨血,让她偿命。”
“什么狗屁换命术,不过是龙血羁绊。你现下便把龙元还她,要了她的命!”
他剑指敖庚:“敖广肯舍了她走,留她做人质已是无用。敖广一走,再无牵挂。现下就杀了她,敖氏的案子便是她诬告!”
“我不能让她死。”哪吒哑着嗓子,单手把她抱在怀里。
“哪吒!”
“哥。”
她被哪吒用大氅包了,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像个小孩子。鲜血浸透了大氅,洇在哪吒的衣衫上,他的手托在她的腰上,灵力还在源源不断地输给她,肚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看着哪吒,他俊朗的下巴棱角分明,有一个少年人特有的,倨傲而偏执的弧度。
她鼻子酸痛,眼泪越流越多。
你这傻子,要与我死在一处了。
于是,哪吒便真的用混天绫将她连着大氅裹在怀里,握着火尖枪,从这层层人堆中向外冲杀。
鲜血溅在他的脸上,敖庚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盼着来一刀,将他们两个拦腰斩断,又生出一丝丝侥幸的念头:万一,逃出去了呢。
一直攥到她指尖发麻,他们都没有逃出去。
围着他们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他们呼喝着扑上来。
源源不断的。
好像是冲上岸的潮水,拖着人无法逃离。
她又想,假如啊,假如这柄枪上,没有沾着她哥哥的血。
假如那天,他也是这样神兵天降。
假如那天,他可以带着自己逃出去。
可他不是,他没有,他就是那个杀她全家的人。
敖庚睁着眼睛看他,看得很疼。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他,但又不知道该叫什么,没发出声音。
泪眼朦胧里,她看到哪吒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是她不懂的情绪。
情深如海。
也就是哪吒这一个晃神,方天叁叉戟戳到,哪吒抱着她转了半个身。
敖庚只感觉到一股刺痛从腰侧传来,又擦着她的身子过去,哪吒的身子重重地后厝,连退了两步,才停下来。
哪吒举枪震断了戟柄,敖庚知道,这戟便是让过了她,戳在了哪吒身上。
敖庚心里想,便是死在一块,也罢了吧。
直到她失血过多,失去意识,哪吒还是没能带她闯出去。
兵器碰撞的声音中,夹杂着叫喊和怒斥,她彷佛听到金吒在说些什么,但是又听不十分分明。耳畔是哪吒如雷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自己的耳膜。
似乎,她杀掉腹中骨肉时,那个小小的,已经成型的孩子,他的心脏,也是这样跳动着。
激烈的,仿佛要挣脱了胸腔一般。
作者有话说:
刀刀刀刀刀刀刀。
别忘了珠珠。我去贴爱发电了。只要我不睡,今天就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