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晁二人依言照做。
辎重运粮的路线并非官道而是一些泥土碎石的路。
这种路不似未来的水泥路、柏油路,莫说一两年不打理,一两个月不打理就会长满杂草。
人们也不会耗费多余的精力锄草,只要路能走就行。
这也极大方便三人的行动,他们能将鞭炮藏在杂草丛中,借助茂密的杂草掩盖被红纸包裹的鞭炮,再将鞭炮的引子串联起来。最后则是将油倒下去,再铺上一条非常长的引线……
待他们做完,腰杆子已经酸胀得直不起来。
凌晁咬着牙道:“这次若不能烧光他们的粮,那真对不起小爷今日的折腾。”
灰头土脸的郎昊坐在地上吃干粮,余光瞧着将裴叶围绕起来的竹叶。
“裴先生有这等本事,撒豆成兵也不成问题吧?为何……”
为何不弄个术法下去将敌人都杀光了,反而选择这样愚笨又吃力的办法?
裴叶道:“合仲跟我说过,打仗是为了解决矛盾。哪怕我能用撒豆成兵的办法将闫火罗大军屠戮干净,但朝夏存在的矛盾、派系分裂就能消失了?不会!能真正解决凡人矛盾的,还是要靠凡人的手段。我顶多帮你们开开后门做个弊,让我亲自出手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凌晁问她。
“这些鞭炮和油,也能算凡人的手段?”
裴叶笃定道:“是,未来的凡人能做到。”
三人灰头土脸地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躲在隐蔽处观察这边的动静。
直到临近黄昏,竹叶才发来警示。
“来了来了!”
凌晁顿时精神起来,目光盯紧引线的同时握住腰间悬挂的武器,呼吸和心跳都略显急促。
“急什么……”
裴叶叼着嘴边点燃的烟嘟囔。
“待他们大部队过来再说,现在也就领头的小猫两三只。”
凌晁二人又按捺狂跳的心脏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辎重车队靠近。
到了这一步,他们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大了会被敌人发现。
“裴先生,你说他们不会发现鞭炮和油吧?”
裴叶叼着点燃的烟,蹲在草丛中看着下方。
“这难说,但发现了又如何?”
鞭炮没见过,油跟水一般不易察觉,哪怕发现有异常也想不到它们的用途,顶多提起警惕。
裴叶两指夹着还未燃尽的烟蒂。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兴许能缓解你们的紧张。”
捏着打火机,手指都在颤抖的凌晁压低声音问她。
“什么话?”
“真正的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说着,她手指一弹。
那根带着火苗的烟蒂在空中翻出美妙的弧度,精准落在浇了油的引火线上。
“过年了。”
她笑意盈盈。
第472章 开个荤
哈?
什么意思?
凌晁为了思索这话的意思,按下打火机的动作顿了两秒。
便是这两秒的功夫,一声毫无预兆的、响彻云霄的炸裂声从敌军辎重队伍中响起。
别说毫无准备又长途跋涉的伙夫,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凌晁也被吓得低沉短促地啊了一声,险些从草丛跳起来,手中的打火机还未点燃便掉在草丛中。郎昊下意识抬手,跟裴叶一道一左一右将凌晁摁在地上。他脸色不愉地呵斥道:“叔瑶,你疯了,这个时候闹什么?”
其实,他也被鞭炮声吓得心脏漏一拍。
不过郎昊习惯了冷静与高冷,面对任何事情都能端住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再加上凌晁反应过度,反而衬得郎昊表现完美。
裴叶也含笑着在他耳边呵气调侃。
“男子汉就这么点儿胆量啊,我怀疑你不行呢。”
凌晁窘迫地红了脸,耳根几乎要跟身上的红衣一样红艳。
“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刚才那一声比他以前见过的爆竹加一块儿都响。
险些坏了大事,凌晁也心虚。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回头再练练你的胆量。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你说是吧?”
裴叶随便找了个借口给凌晁增加训练。
这孩子真不行,裴叶放个星海给他都能吊打。
凌晁欲哭无泪道:“裴先生,我错了……”
通过欺负凌晁缓解紧张气氛,两个少年慢慢平复狂跳的心脏,悄悄探出头观察底下情况。
裴叶二人压制凌晁的动作是多余的。
因为凌晁的声音有过下意识遏制。
哪怕没有,也会被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又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掩盖。
比鞭炮声更快蔓延的是被烟蒂点起的火。
伴随鞭炮炸开时升腾的白烟,橘色火焰也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向四周疯狂蔓延。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形成了气候。
“……裴先生,他们已经彻底乱了阵脚!”
见敌人阵势乱成一团,凌晁喜得忘了刚才的插曲,兴奋地以右拳击打左掌。
鞭炮声还在响,裴叶三人只能凑近了大声说话才能听得清彼此的话。
“这是意料之中的。”
哪怕是现代人,一颗鞭炮在他们脚边炸开也会吓得浑身一寒,下意识停下脚步,更别说这个时代的古人。为了减少护卫工作,运送辎重的伙夫都靠得比较近,鞭炮在他们脚边炸开,那一瞬的反射性动作足以打乱整个阵型。再加上鞭炮和烟蒂溅出的火星子点燃了油……
待敌人反应过来,如长蛇般的火焰已经蹿得老高。
这些伙夫都是被闫火罗强征来的普通人,做不到有秩序逃离,辎重车成了障碍物,而火焰和鞭炮声会逼迫他们顺从逃生本能向没有火的地方挤,仅凭拥挤和踩踏就能废掉几成战力。
裴叶还特地挑了大军行军过半才动手。
这一手便经断了闫火罗辎重大军的头与尾,让他们首尾不能兼顾。
“禁了几年,该是开开荤的时候了。”
裴叶反手抽出一根白色长棍,在两个少年惊呼中一跃跳下。
“裴先生!!!”
二人下意识伸出手要抓裴叶。
奈何他们的动作太慢,连人家衣角都没有够到。
凌晁爬了两步往下探出头,正巧看到裴叶沉下重心,以泰山压顶之势,双足踏碎一名骑着马的敌军脖子。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异常凄厉的嘶吼声,还未等那战马不堪重负地倒下,裴叶又借力扭身,长腿屈膝横扫,正击另一人的喉咙……连人带盔甲都给打落马下……
凌晁:“……”
郎昊:“……”
两个少年伸出去的手被震慑得忘了收回来。
这才两个呼吸的功夫,裴叶已经横扫十来人。
以跳跃火光为背景,她像极了一缕在火焰幽光中穿梭的影子。
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送去见了阎王。
“季、季苍啊……”
凌晁结结巴巴地看着郎昊。
平日气焰嚣张的红衣少年几乎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怎么了?”
听着很镇定,但仔细一听会发现郎昊的声音也在打颤。
“我、我……呜呜……再也不敢故意惹裴先生了。”
不说别的,刚才那个速度他是绝对跟不上。看先生游刃有余、闲庭信步般的姿态,显然还远不是她的极限。所以说……这些年她一直在放水吗?凌晁突然有种捡回无数条命的庆幸。
“呵呵……”
郎昊呵呵两声。
听凌晁这话的意思,合着这小子故意作死过不止一次?
说话的功夫,郎昊感觉脸颊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扭过一看,发现是竹叶。
小竹叶很生气。
二人左右两肩和脑袋上都站着一片,仿佛在气势汹汹地质问二人为什么要躲在草丛划水。
当自己是泉水指挥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