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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不多时, 苏秦氏、尤怜和苏孚三人会面。

    江怀瑾与温情场面格格不入,留侍者善后, 回屋歇下。

    侍者昭陵与其兄昭拂在外间悄声八卦:“嘿,苏解元瞧着肾虚体弱, 没成想, 房事凶猛, 那小美人去沐浴,身上青青紫紫......”

    昭拂不赞同地瞅了下里间,示意他住口。

    隔着软纱, 江怀瑾在床榻一动不动,分不清睡没睡熟。

    昭陵撅撅嘴:“那我不说了,我想和你一起睡。”

    大户人家,闺阁公子,外间夜里要有侍者守夜。江怀瑾常用的随侍只昭陵、昭拂二人,轮流着来。

    昭陵撒娇:“哥,我见着那些地痞害怕。”

    昭拂掀开被子一角:“闭嘴,上来,睡觉。”

    众人在花厅共用早膳。

    江怀瑾不经意问:“昨夜睡得如何?”

    苏孚:“后半夜尚可,多谢江公子。”

    尚可,是身侧有人睡,还是没人睡?

    拉不下脸再问,烦闷无比。

    苏孚敏锐地窥见江怀瑾情绪不高,查爱意值,稳定在60。

    不高不低,很有希望再进一步,亦可随时抽身的数值。

    金銮殿下,笔墨纷飞,学子紧绷神经,意图给当权者留下最好一面。

    苏孚形貌逸美,气度非凡,叫女皇不禁多看两眼。

    女皇打个哈欠,眼下是被酒色掏空后的青黑,点一下苏孚,对盛太傅出言,那位探花,其余看着办。要回后宫补觉,被盛太傅以祖训拦下,女皇流连美色,平庸无能,却足够尊师重道,不至于在被指出后,还明目张胆违背祖训,在龙椅上唉声叹气。

    学子们时时刻刻,用余光瞟着高位,以为女皇不满,心中紧张,个个绷得似木头桩子。女皇将眼神长久得放在苏孚周身,这一看,看出几分眼熟来。在哪里见过么?

    定名次时,起了争执。初定的探花,答卷完美,应当状元。可怎能安面容丑陋,年过四十的女子作探花?女皇无法接受,盛太傅与众阁老据理力争,折中,将原第二名换成探花。

    苏孚高中,立刻有去苏家报喜的。亦有嘲笑江府有眼不识金镶玉,殿试前竟让状元郎搬出去,若非如此,此刻江府不也分得荣光?

    嘲笑很快传到消息灵通的昭陵耳中。

    昭陵边洒扫边抱怨:“真是好人没好报,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啦!”

    昭拂安慰他,莫将闲话放在心上,劝不住,笑着打趣:“皇帝不急太监急,公子都不在意,你两眼冒火给谁看?”

    昭陵跺脚:“谁说公子不在意!”

    昭拂赶紧给他使眼色,原是江怀瑾回来取账本:“怎么回事?”

    昭陵一五一十说了,江怀瑾果然付之一笑:“江府问心无愧即可,至于苏状元,她若有心,不在江府亦会庇佑,若无心,在江府更不知是福是祸了。”

    言罢,拿了账本,去各店铺对账。他前脚走,后脚浩浩荡荡的队伍围住江府。

    状元郎游街未至家门,先至江府谢恩。

    苏孚亲自叫门,问江怀瑾在哪儿?

    昭陵见着,赶紧跑去,给主子和兄长叫回来。

    两波人在府门相遇。

    苏孚已然换了身行头,头戴金丝乌纱帽,身穿祥瑞大红袍,脚蹬皂靴,迎至江怀瑾面前,眼底似有万千情意:“江公子,在下高中状元啦!”

    江怀瑾怔住,苏孚低声问:“江公子?”

    江怀瑾别过脸,迎她进府。

    真过分,不喜欢,却要做出这副姿态。

    琼林宴上,苏孚扯出殿试前夜,求女皇做主。女皇对这新科状元越看越喜欢,嘱咐太女仔细查。太女对苏孚亦有好感,宴后去江府提那四名地痞审问。地痞们嘴不严,天没亮,就招:是宋辉主使。

    宋辉哪敢再把三皇子招出来?那是自掘坟墓,只得扛起主谋的罪名。虽因继后、三皇子出力没杀身之祸流放之灾,亦在牢狱中吃过不少苦头,待从牢狱中扒层皮出来,宋家已成庶妹宋菲、宋玲二分天下,留给她的份额,竟然只有那和继后一脉相关的灰色产业链!

    宋辉恨不得生啖苏孚骨肉,连带着,也恨上那夜保护苏孚,害她至此的江怀瑾!追问尤怜还未得手,望着尤怜在床上的模样,心生毒计,苏孚风头正盛,暂时害不到新科状元,还害不到那抛头露面的商户子么?她要江怀瑾身败名裂,失去继承江家产业的资格!

    金榜题名,更与盛太傅是忘年交,入职翰林院,且等磋磨三年进内阁。同僚皆道苏孚春风得意,只有苏孚自己知道,中状元后的日子多么提心吊胆,悲催憋屈。

    不知何故,江怀瑾忽然躲避她,亲近起君兰息来!

    君兰息心心念念江怀瑾的身子,一不小心,叫她得手,攻略值就可能急转直下,江怀瑾重新踏上前世道路;君兰息不暴露獠牙,又恐江怀瑾错付真心,后续对攻略值的影响且不谈,爱意值不得清零?

    找江蓉打探,没得到有用信息,回府时,边走边和系统叹气,女尊男子心思复杂,真九曲十八弯,连她有时也搞不清,江怀瑾的想法。

    看表现,分明对自己有意,叹着叹着,灵光一现。

    女尊世界,男子九曲十八弯不正常么?

    她之前鲜少遇见心思敏感、涉事态度主回避,还再三撩不动的男子……试图换位思考,苏孚渐渐挺起腰板,向车妇说:“拐去邀月楼。”

    没记错,江蓉提到,江怀瑾正在这里。

    江家产业领域广,衣食住行均有涉猎。

    江怀瑾此时在邀月楼,就是和波斯商人谈引进异域灯具、茶具、摆件。但这伙人因路途不畅,坐地起价,原本在波斯卖几文钱的彩绘摆件,也要翻百倍,江怀瑾怎么能干?波斯商人叽里咕噜,吐着生硬的汉语:“你不愿意,还有别人。”

    两方僵持不下,江怀瑾出门透气。

    本来心中有火,遇见苏孚,脸色更差:“苏翰林成天跟着草民做什么?”

    苏孚此刻有猜想,没再维持矜持、隐忍的人设,出言道:“二皇女和三皇子一父同胞,虽说三皇子做的事赖不到她身上,二人品性大抵也差不多。我怕她对你不利。”

    江怀瑾:“不怕草民将这话往外传?”

    少女又拿那情意绵绵的眼神望过来:“我信你。”

    江怀瑾似笑非笑:“翰林这话还是别随便说了,也不必再来。一则草民信二皇女的德行,二则二皇女主管户部,草民行商,总免不得和二皇女打交道!翰林能来一日两日,来得了三日四日,一辈子么?”

    苏孚脱口而出:“有何不可?”

    江怀瑾不再看苏孚,凭栏远望,望暮日余晖,山川婀娜。声音极冷极淡:“翰林愿意,草民不愿,勿要多说,倘若翰林再胡搅蛮缠,休怪草民不讲情分,找二皇女做主,参翰林一本!”

    随侍昭陵紧跟江怀瑾,昭拂慢一步,犹豫片刻,回头说:“其实您来,公子是很开心的。”

    苏孚挑眉,昭拂:“公子被迫以男儿身行商,看似不在乎流言蜚语,其实每回谈生意回去,心情都很不好,要长久地沐浴,总是眉头紧锁。这阵子,公子虽然嘴上说烦,每次回去,笑容都多了许多。”

    苏孚笑笑:“你叫昭拂?谢谢你,我在外堂坐着,候你们出来。”

    昭拂感激地行礼。

    包厢除去那两位波斯女商,还多出二皇女与宋辉。江怀瑾下意识皱了下眉,波斯女商指着宋辉:“你不愿,卖给她。”

    宋辉得意地笑:“恰巧遇见,江公子不介意拼桌吧?”

    势均力敌,变作一边倒。江怀瑾的不虞,在波斯商女受宋辉挑唆,恶意灌酒时达到顶峰。

    他出外言商最多喝三小杯,旁人给二皇女和江家面子,没有不长眼多灌的。

    眼下正直皇女沉默着看戏,江怀瑾处境就变得艰难起来。

    君兰息自诩君子,想着,自己不愿为难心上人,是江怀瑾不知检点,和苏孚相谈甚欢,必须给他点教训!

    他真的和宋辉说得那样,与苏孚关系不一般吗?

    那为何惺惺作态,不愿与自己好?

    倘若和宋辉说得那样,将他灌醉,他会不会说出真话?

    他醉了,会是怎样的绝色风情?

    江怀瑾捏紧酒杯,力道几乎要将薄瓷捏碎。心中越怒,笑得越漂亮:“光喝酒多没意思,不若玩个游戏?”

    摇骰子,点大者喝,由点最小者定几杯。

    昭拂见状不好,偷偷跑出门去。

    待苏孚冲进门来,发现那两波斯商女与宋辉,三个女子醉成一团,唯君兰息还剩几分清醒。

    ——江汉阳早有预料,叫江怀瑾练出千杯不醉与出老千的技能。

    不醉是不醉,酒精导致的头痛欲裂,并不会因此减少。

    江怀瑾半靠椅背,表情中微微泄露一丝难挨,看得君兰息兴致勃勃,欲|念丛生。

    要再开局,门外冲进来个青衫女子,定睛一看,是她最厌恶的苏孚。

    苏孚以江府急事叫走江怀瑾。

    昭拂扶着江怀瑾,一点一点走下楼梯。苏孚半步不落地跟着。

    功亏一篑,君兰息站在二楼边,脸黑似墨。醉倒的宋辉晃悠悠站起来,口齿不清说:“您看,他们必有一腿。”

    宋辉又提:“若用草民那药,定叫他不敢再拿乔,暴露本性,从此听话乖顺。”

    君兰息沉默不语,半晌,哑着嗓子说:“对男子用药?亏你想得出来。你将那药交给本殿保管,不许再制造。”

    宋辉诡谲地笑了:“遵命。”

    昭拂有心,携昭陵坐在后面那辆车,车厢只苏孚伺候,端茶倒水,按摩头顶,手刚贴上去,便被一把抓住手腕。

    江怀瑾阖着的双眸霍然睁开,眸光锐利而清醒:“若是其他男子,苏翰林也会上手就摸?”

    苏孚收手,收不回:“自然不会。”

    江怀瑾红唇微微上扬,锋利地似一把刀:“哦,因草民行商,所以低贱,可以随便摸?”

    苏孚连忙解释:“在下是看公子难受。”

    江怀瑾缓缓靠近,眸中都是嘲讽:“你以为,草民会相信?”

    女子皆风流薄幸。

    就连江汉阳的话,他也是不信的。

    江汉阳爱父亲爱得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似的,还不是两年,就要新娶?

    若不是他出手……

    看着苏孚紧张惶恐的表情,江怀瑾悲愤地想,她到底是哪来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自己呢?

    是他过于心慈手软了罢。

    该给她一点教训,江怀瑾眼尾赤红,捏紧苏孚单薄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