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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仿佛一个真正温润知礼的君子。

    可苏孚知道他不是,那君子只是……苏父一厢情愿的实验产物,而埋在君子表皮下,日夜撕扯着他灵魂的,才是他的本质。包含佛性也包含兽性,更包含着最深切的,偷窥欲/望。

    《偷窥狂与暴露欲》是一本三流无脑小言情。但因其构思新颖,描写大胆,场面刺激,深受网友喜爱,最后居然改名《不如痴狂》出书。

    本书讲述偷窥狂男主高斯年与暴露癖女主贾月如的艰难爱情。

    苏家、苏孚,是天字第一号反面角色。

    苏父苏慎收养男主,却只把他当做实验材料。苏慎虽在公司任职,却也是f大教育学教授,心心念念搞科研,获得诺贝尔科学奖。这时候不是现代,没有伦理委员会去监督每一项实验的合理性与人道主义精神。

    男主从小是在极度压抑天性的情况下长大的。

    他没有隐私,房间四面八方都是摄像头,以便苏父观察研究,记录数据。

    因为要被培养成真正温润如玉,品高德厚的君子,从小就不得大笑,不得痛哭,不得失礼,不得妄言,不得……

    有太多不得,每犯一次,就要被电击惩罚,令其不敢再犯。

    日以继夜被监视中,男主逐渐产生心理问题,对他人生活,兴起一股极大的窥视欲/望。

    相对于苏慎对男主犯下的罪过,苏孚不遑多让。

    高斯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本有机会出国留学,逃离这个环境。苏孚因为嫉妒父亲对他的过度关注怨恨他,并恰好在那个节点,选择勾引他。

    二人谈了几天恋爱,按苏孚设计被发现,她如愿以偿将一切责任推给高斯年,说他引诱自己。本以为父亲会将他逐出家门,没想到是自己被送走留学。

    苏孚恨高斯年,可她不知道,高斯年多么想被逐出家门,他的境遇比被逐出家门凄惨得多。

    因为苏孚耽搁,苏慎及时对高斯年做出拦截。千方百计找到高斯年生母,一个百乐门舞女,借以要挟。高斯年无权无势,斗不过,走投无路,只好答应继续配合实验。

    后来男女主相遇,主线正式开启,男主待遇才逐渐变好。

    此后原书大段描写二人癖好引发的刺激场景之余,剧情信马由缰,很快,男主在女主帮助下认祖归宗,成为高大帅长子!而后便是逆袭打脸一套龙,苏家败落,遭女主娘家贾家吞并,苏父苏孚遭暗杀,男女主迅速成为各道霸主。

    原著结尾深受诟病,写男女主最终决定维持开放式婚姻,各玩各的,深入泥潭,不能自拔。

    部分读者难以接受,作者振振有词:这是最现实的发展方向……

    苏孚也接受不了开放式婚姻,不过无所谓,她来就是来改变这个结局的。

    她要攻略高斯年,并改掉他喜欢偷窥别人的坏习惯。

    原作者写偷窥,说这是种正常欲望。确实,人都有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但偷窥狂不是。任何东西不能适度,都会变质。轻则危害己身,重则动荡社会。

    苏孚执意贴到他耳侧说话,看那耳根一点点红到糜烂:“离得远点?四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亲爱的前男友。”

    好像不敢相信,她随口说出如此虎狼之词,高斯年眸子瞪圆,黑润润的,清隽脸上写满柔善可欺。

    此时的高斯年,的确柔善。他甚至不怨苏孚。若他不愿,苏孚当年也不能真正勾引他。说起来,他对苏孚也并非真心……最初不过是贪恋温度,需要个窥视对象而已,后来甚至兴起利用苏孚,报复苏慎的想法……

    是的,需要个窥视对象。有格调的偷窥,选择对象十分严谨。唯有真正能调动自己情绪的偷窥对象,才能酿出最层次丰富的美酒,供他品尝。否则只是干巴巴的窥视,有什么意思?苏孚一走四年,他实在憋太久,才会放任自己这次,没成想,就被发现。

    苏孚忍不住笑出来:“不要在意,开个玩笑。”

    剧情梗概中提到,对待感情,高斯年前期性格摇摆不定,甚至称得上懦弱。既如此,那便徐徐图之,省得将其吓跑。

    与高斯年逛街,苏孚兴致高涨。不单因为高斯年是任务目标,生得对她胃口,还因高斯年看着木讷,实际很会来事。苏孚在两套裙子间犹豫不决要他选,他会掏出银票,说:“都好看,买吧。”

    拿笔杆子的手,干净漂亮,苏孚伸手去取,尾指不经意擦过他手心,他手腕便剧烈抖动一下。

    苏孚啧啧称奇,牵过他手研究:“碰一下而已。”

    高斯年猛地收回手,仿佛她洪水猛兽,苏孚去揽他胳膊,他肃容,刻板地说:“国内不比国外开放……”

    苏孚:“好啦好啦,老古板。哪,买套衣裳给您赔罪?”

    拗不过苏孚,长衫褪下,换做衬衫马甲。

    苏孚眼里闪过惊艳。

    高斯年长衫青褂打扮时,是儒雅学者,谦谦君子。这么扮上,又有禁欲精英的气质,她将他眼镜拿下来,端详片刻又放回去,啧啧:“长得好,淡妆浓抹总相宜,我还是头次见到戴不戴眼镜,都漂亮得惨绝人寰的男人。”

    高斯年:“惨绝人寰不能这么用。”

    苏孚哦,强词夺理:“你这么好看,不给别人活路,怎么不是惨绝人寰?”

    售货员嘴甜:“先生小姐真相衬,那句话怎么说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苏孚受用,笑眯眯给售货员一沓小费。

    二人又逛会,去护肤品店里净脸,做完护肤,重新化好妆后,回到五楼休息区。

    贾家兄妹还等在这里,背对着他们,共同坐在红皮沙发里,贾月如在贾昇怀中,贾昇胳膊在贾月如肩上。

    苏孚将拎着的全部交给高斯年,从背后过去:“喂。”

    二人都狠狠打个激灵。

    苏孚冷哼:“这么害怕做什么,不过确实,终归不是亲兄妹,大庭广众抱在一起也不雅吧!”

    贾昇最烦苏孚冷言冷语,然而当回头,看见苏孚面容时,烦躁烟消云散了。

    这还是他头次见到苏孚正常颜值。

    贾月如在旁看着心中难过。她暗暗勾搭贾昇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这么看过她!嘟着嘴,看向苏孚身后的男子,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原以为贾昇已算得上年少有为,仪表堂堂,大上海数一数二的新贵。可跟眼前人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那人单单在那里站着,就让人挪不开眼,目光如明月,照耀在她身上。她竟被激起一种,被注视的渴望,那是她潜心隐藏的秘密。与此同时,通过那眼神,她敢断定,这男人,是她的同类。不,更准确的说,是和她,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13章 养兄(2)   越神圣不容亵渎……

    贾家兄妹从国中就在国外,并不认得高斯年,还以为是哪家低调公子哥,互相介绍完才知道,原不过是苏家养子,没资格继承家产的穷教授。

    贾昇暗暗松口气,贾月如则蔫儿嗒嗒,转念想,当不得丈夫,能与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同玩,发泄私欲也好!

    a国有属于他们这类人的俱乐部,贾月如偷偷参加过活动,学习不少招数。仅仅设想,贾月如都觉得浑身战栗起来。

    苏家老宅坐落黄浦区,寸土寸金地段,圈占七百多平方米。中式四合院建筑,古风古韵,与四周欧式小洋楼格格不入。

    正厅,苏慎拿剪刀修花枝,见高斯年身上扎眼笔挺西装,不虞神色浮现,苏孚拉高斯年快走,亲切地叫:“爸爸,我挑得怎么样?”

    苏慎愣了愣。他深爱亡妻,自然喜欢女儿。可女儿怨他,他亦不善表达情感,这些年父女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不错。”

    从袋中掏出黑色同款,苏孚笑眯眯地:“您喜欢就成。”她吐槽:“让哥试衣服,他还死活不愿意!”

    服侍苏慎试外套,溢美之词滔滔不绝。苏慎受宠若惊,责惩高斯年念头抛诸脑后。

    高斯年将苏慎情绪转变看得清楚,眼神复杂。相斗多年,从未想过,苏慎也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一天。

    贾昇被晾在旁,撑笑搭话,苏孚只介绍他作学长,贾月如作学妹,苏慎待二人便客客气气,不如原轨迹亲近。

    用晚饭后,贾家兄妹告辞,贾昇临上汽车,将苏孚拉到角落:“孚孚,你今天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是恋爱关系。”

    苏孚无辜:“难道不是你在单方面追求我么?”

    贾昇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单方面追求她?!是谁天天给他带早餐,帮他占座,替他抄笔记?若非她是苏家女儿,就她之前那形象,连吊着她他都嫌恶心!到底年纪轻,忍不住火,拂袖而去,苏孚不在意,他贪图苏家家业,就总要回来。

    强有力的竞争者,有利于激发男人危机感。利用好了,说不定有大收获。

    眼下相对于贾昇,苏孚更在意方才那如芒在背的感觉。

    迅速转身,毫不意外,看到走过来的高斯年。

    他又换回长衫,如松如竹,温雅君子,遗世独立:“聊完了?苏老爷叫你去书房。”

    他不称苏慎为父,也不称苏孚为妹,坚持叫苏老爷,苏小姐,苏孚,借此划分界限。告诫自己,他并非贵少爷、苏家人,逃不出去,终究是个被迫养在社会器皿中的可悲材料。

    苏家如此辉煌,全赖祖辈打下苏绣招牌,占纺织业九成市场份额,管理起来很有难度。与苏孚谈好入职总公司总裁助理,已月上天心。

    高斯年屋里亮了灯,苏孚敲门。

    青年将要睡下,里衣雪白,月光倾泻,在其上镀了层光晕。

    越神圣不容亵渎,就越让人想要弄脏。

    苏孚隐隐窥探到,为何不论得势与否,这男人都令以贾月如为首的,那么多特殊爱好者趋之若鹜:“不请我进去坐坐?”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不妥。”

    苏孚耸肩:“那就在这说,今儿贾月如吃饭时偷偷和你说得什么?”

    高斯年没想到她会关注,惊讶过后,坦诚道:“两周后是她生日会,邀请我去。”

    苏孚抱臂:“她在国外长大,大胆开放,生日会选地在黄金海滩,黄金海滩知道吧?也是个跳舞地方,不适合你。况且,贾月如不是什么好玩意,劝你离她远点,不然被卖还帮人数钱。”

    在关心他?少女倚在门板上,沐浴过,海藻般长发自然下垂,没全干透,传来沁人心脾桃香,她说话时微微抬起下颌,态度颐指气使,一如既往地娇纵无礼,且背后说人坏话。但鬼迷心窍地,高斯年怦然心动。四年前,他为自己选定的猎物出落得越发美味了。

    “喂,你怎么了?”

    高斯年眨眨眼:“没事。”

    苏孚狐疑地凑近,令高斯年呼吸一滞:“哦?我说得听见了?”

    高斯年退半步:“你不说,我也不会去。”

    苏孚安心回去梳理上岗事宜。

    生日宴是重要剧情点,男女主因意外,彼此确认同类身份,原著场景描写格外香艳,不过高斯年言出必行,那场景作者要白构思。

    走出没几步,屋门无声无息开启。

    盯紧她,盯紧她稍纵即逝的身影,去窥视,她在做什么,她要做什么……

    欲/望汹涌而至,信/徒五脏俱焚。

    高斯年扶住门框,眼睁睁看着苏孚背影消失,若无其事合门,不经意瞥向无处不在的监控,缓缓吐出一口气。

    苏孚按时去公司报道。现任总裁董荃五十多岁,早想退休,苦于没接班人。苏孚自动送上门,又聪明伶俐,触类旁通,董荃觉得满意,出席活动酒局,到处都带她。

    苏小姐名头一炮打响,成为圈里炙手可热新贵。

    贾昇负气走后,本以为她会来找自己道歉。十天过去,没消息不说,苏孚接班人驾驶越来越足。那怎么行?按他计划,苏家早晚要被他这个上门女婿收入囊中!焦躁不安,贾月如期期艾艾,让他确认苏家兄妹来不来生日宴会,贾昇终于找到台阶,打电话给苏孚,谁想到遭到拒绝!

    苏孚理由很充分,那天要随董荃出差去北平,洽谈千万生意。

    贾月如不会傻到在贾昇面前表现出对高斯年的特别关注。听闻苏孚不会来,只失落哦了声,引得贾昇连声安慰。

    她心不在焉。

    苏孚不来,高斯年还会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