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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苏孚将二女换下来的衣衫投进灶台,毁尸灭迹:“暮去你去紧盯宋氏,但凡她有所动作,立即做出动静,引人去看。”

    宋玉婵浑浑噩噩走到延寿院,心中不断回响侍女的话,除非,太妃不在了……

    支开暮去,苏孚笑盈盈召朝来。

    朝来汗毛炸立:“做什么?”

    女人拿出封信,牛皮纸仔细包好,热腊封口,看不见里面内容,拿在手中,能嗅到若有若无桃花香。

    “替我交给陛下。”

    朝来不愿意,但她实在笨嘴拙舌!不知怎地,三言两语,被苏孚劝服。

    与苏孚预料相同,赵厉接到信压住没看。

    可管得住手管不住脑子。

    没正事时候,心头眼前,全是摄人心魄清幽桃香。

    御书房西阁横七竖八倒着许多酒坛,宫灯自两侧洒下泠泠光线,赵厉端坐,盯紧手中信封,眼底涌现奇异的挣扎与渴望,终于嘴唇动了动:“王德全。”

    “奴才在。”

    “宣大理寺卿入宫觐见。”

    跪半天,冯怀瑾挪挪膝盖,天子声音从头顶传来:“苏鸿涛案子核得如何?”

    冯怀瑾谨慎道:“臣重新翻阅卷宗,物证充分,找到流落在金陵、奉天、郢都人证审问,前后供词一致,苏家谋逆案审判未有不妥。”

    “啪。”赵厉踹碎酒坛,冯怀瑾深深躬身。

    “办得不错,下去罢。”

    踏出门槛,冯怀瑾不由自主窥视。

    天子面色阴沉,翻滚着磅礴怒气,仿若困兽。

    第8章 退婚后,他成了暴君(8)   赵……

    延寿院,宋玉婵秀美可人的面孔上,浮现类似神情。月明星稀,万籁俱寂,生物纷纷陷入沉睡,此时延寿院只她被迫守夜。隔面玉纱橱,就是吴太妃床榻,轻微咳嗽断续传来:“宋氏!给哀家拿水!”

    因为疲惫,宋玉婵双眼赤红。明明那么多奴仆,偏偏要使唤她!她已接连几日,没睡个好觉。二侍女对话,又蹦跶出来,在脑海不断回响。

    她会永无宁日……

    除非,没有吴太妃不在了……

    她魔怔道:“母妃别急。”

    吴太妃中风后,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蠕动着嘴唇,就杯喝水,却见茶杯猛然倾斜,她瞪眼,过量茶水灌进肺中,拼命抵抗,宋氏逼近,绝望之际,忽听外面大叫:“走水啦!走水啦……”

    宋玉婵回神收手,可已然晚了。房门被夏嬷嬷撞破,吴太妃爆发出剧烈咳嗽,随即就是怒斥:“来人,宋氏妄图谋害哀家,给哀家把这贱人拿下!”

    宋玉婵哭叫求情,可谁会听?

    赵璋失望:“本王从未想过你心思如此恶毒!”

    宋玉婵泪流满面地摇头,赵璋侧头,对管家道:“交去大理寺吧,依法处置。”想到什么,又道:“今儿太晚,明日再送去。”

    他曾交给宋玉婵半块钥匙,还没要回来。

    宋玉婵暂且关在王府地牢,赵璋还得安慰吴太妃,打算处理完后事,再去将钥匙骗回,顺便灌给她哑药,挑手筋。有人先他撂倒两守卫,来到宋玉婵面前。宋玉婵惊叫:“苏孚?”

    苏孚笑笑,露出怀里昏睡的赵瑜,宋玉婵猛地扑上前,手臂透过牢门缝隙探出,五指成爪:“你把瑜哥怎么样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疼爱他紧呢。瑜哥还要给我养老送终,不是么?”

    苏孚道:“很不甘心吧?不想死?要不,咱们做个交易。”

    赵璋带心腹来到地牢时,牢门大开,哪里还有宋玉婵影子?

    小胖子被朝来送回院,四人来到王府假山。怪石嶙峋,宋玉婵按下机关,顺小道下去,走完数十台阶与百米长暗道,豁然开朗,剧情中描写的密室跃然眼前。打开门,果然,里面正中石台上有一明黄物什。示意暮去打晕宋玉婵,去拿圣旨。四人要退出密室时,突然响起尖锐警报!冲出去,假山已形成包围圈。

    赵璋微讶:“婉婉?真没想到是你!”他怒道:“拿下她们,不论死生!”

    暮去朝来要护着苏孚,双拳难敌四手,落在下风。苏孚将圣旨递给暮去:“你自己去,一定要交给陛下。”

    暮去接过圣旨,立刻抽身而去。

    赵璋:“追那女人!”

    苏孚咬牙,推开朝来,跌落:“去帮暮去。”

    苏孚腹部被银剑洞穿,月华如水,铺陈在女人身上,她表情有一瞬间温柔:“逃出去。”

    朝来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等我回来救你!”

    朝来走后,苏孚被赵璋提起来:“那是赵厉的人?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孚和系统多次确认那角度不会死,才放心做戏,对赵璋露出爱恨交杂的眼神:“什么时候,呵呵。”她黑衣浸透血水,想必痛苦万分,却微笑着:“王爷不知道么?不是您亲手将我送进宫的么?”

    赵璋被刺心,她貌若癫狂道:“爱我之人,我不爱,我爱之人,不爱我。现在臣妾终于可以死去,再不受七情纠缠。”

    赵璋没有杀苏孚,反而找大夫过来,为她疗伤。他当然不会容背叛者活着,但眼下不知能否追回那二女,倘若不能,赵厉倾心,却倾心他的苏孚,将成为他手中最好筹码。

    没有累赘,二女合力逃出重围,伤痕累累进宫,要见赵厉,被苍凛拦住:“有什么事么?陛下刚睡下。”

    朝来:“豫王妃出事了!”

    暮去:“有要事禀报!必须立刻见到陛下。”

    苍凛扫视暮去:“我去报。”回来满脸为难。暮去给朝来使眼色,朝来会意,直击苍凛,暮去窜进养心殿。

    “陛下,属下有要事报。”

    赵厉宿醉难受劲还没过,怒道:“胆子肥了,竟敢擅闯朕寝宫!”

    暮去双手高举,递出圣旨:“您说,若有死生谋逆事,需报给您。”

    赵厉清醒些,意外见到自己这从来冷情的暗卫眼中含泪。夺过圣旨,展开,暮去磕头:“这是豫王妃给您的。”她此刻不再隐瞒,将在豫王妃所见所闻和盘托出,重点渲染苏孚试药与智取圣旨:“豫王妃对您痴心一片,求您救救豫王妃罢!”

    赵厉心头大震,捏紧重逾千斤圣旨,扶住床柱,朗声道:“苍凛!进来!”

    出动全数暗卫救苏孚,赵厉在殿中坐着,心神不宁。

    圣旨写得清清楚楚,是父皇笔迹,传位于豫王。

    赵璋得到圣旨,却不动作,不,他一直在暗处搞小动作,是想徐徐图之,一击必中罢!

    烧掉圣旨,灰烬四散,赵厉禁不住想,苏孚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圣旨的信息,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不是最爱赵璋,不是贪恋权贵么?

    如今赵璋宠爱她,她为何不顺水推舟做皇后?

    赵厉翻出她那信件,抖着手拆开:“玉常哥哥,我有种预感,不日事情即将了结……不知你是否会拆开这封信呢?你那样恨我,肯定不会吧。不过没关系,马上,我就会死掉,唯一能威胁到你的东西,也会消失……四年前,先皇召父亲密谈,回来父亲找我谈话,说若我不毁婚,你就再也回不来,我太害怕了……”

    赵厉将信拍在桌上:“宣御林军统领!”

    复杂情绪缠绕在青年帝王眉眼,他振臂,面对千百将士,高声道:“豫王谋逆,证据确凿,众卿随朕捉拿叛王!”

    第9章 退婚后,他成了暴君(9)   他……

    层层火把包围豫王府,天色烧得通红。

    赵璋无比庆幸,一念之差留下苏孚性命。若没有这女人,此时豫王府已被攻破了罢!哪里还有谈条件、摆姿态余地。他坦然而立,白衣蹁跹,左手掐住苏孚腰身,右手持宝剑,抵在其颈,隔无数精兵暗卫与赵厉遥遥对视:“纵使几年间臣百般退让,您还是容不得!”

    大马金刀纵横沙场过,最烦假模假样,赵厉开门见山:“放开苏孚,朕饶你一命。”

    “您以为臣会信?”宝剑倾侧。

    赵厉目眦欲裂:“你想如何?”

    “备快马官道放行,路过驿站时,本王会将婉婉留在那里。”

    红良驹绑在驿站后院,苏孚被绑在马上,看得人心惊胆战,赵厉解开绳索,将女人揽进怀里。他力气极大,似要将其揉进骨血,苏孚皱眉,睫毛轻颤:“疼。”

    赵厉松劲,借月光打量,才发现她腹部有血水洇出。

    向来威风凛凛、刚强冷硬的天子难得手足无措,召来驿站大夫重新包扎,回程,两人同乘软卧马车。

    车厢宽敞,赵厉褪下铠甲,正襟危坐,苏孚横躺在他怀抱中。

    除最开始那句疼,苏孚再没吐字。

    赵厉喉结攒动,小心翼翼:“这些年,你为朕做的事,朕已全然知晓。”他鼓起勇气,叫她小字:“婉婉,朕以后会对你好的。”

    默然半晌,怀中人轻轻叹息:“您知道很好,臣妾平生再无憾。只是,今后切忌再做瓜田李下事。”

    苏孚脖颈低垂,血痕刺目,从赵厉角度看,看不到她明确表情,只能见到半张线条流畅、晶莹剔透的侧脸。

    赵厉:“说这话什么意思?”

    苏孚淡漠道:“您是臣妾夫君兄长,不该对弟媳妇说暧昧话,也不该擅自与弟媳妇抱来抱去。今日臣妾伤重,尚有情可谅……”

    话未说完,下颌已被轻轻抬起。

    “你这张嘴,总愿意往朕心口扎刀子!”苏孚眼眶泛红,令赵厉语气不自觉放软:“好好,随你,朕心里知道并非你真心话就成。”

    苏孚瞪他:“怎么不是真心话?难道您身为天子,不该为天下表率?不该与弟媳妇保持距离?”说到这,她饱含怒气:“您就这么不在乎您的名望?公然与臣妾拉拉扯扯,生怕旁人不说闲话怎的!”

    赵厉被骂着骂着,忽然反应过来,女人这是在担心他:“朕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罢,重重在那莹润白嫩脸颊亲口。

    苏孚捂住脸颊,又气又羞,幽幽盯着他:“您知道为何豫王痛快放了臣妾?”

    赵厉不喜她提到赵璋,并未表现出来:“为何?”

    苏孚从鼻子里哼声:“他要臣妾搞坏您名声,再里应外合刺杀您,谋取皇位!”

    赵厉挑眉,静静看女人满脸怒意敲打自己,心头一片柔软。他如今已知道,她就是这样别扭性子。明明在乎,偏嘴硬得要死,半句软话不肯说,该吃多少亏啊:“哦?那照你说,朕该如何?远离你?若朕非不呢?再说,你任务完不成,不怕赵璋杀你?”

    苏孚扬起下颌,倨傲道:“臣妾不怕。”

    她当然不怕,她早存死志。

    想到这,赵厉心脏骤缩,温柔收紧怀抱:“朕怕。”

    女人身子微僵,好久,才回抱:“那您也不能和弟媳妇不清不楚。”她抬眼,心外硬壳稍开,桃花眼格外清澈明亮:“您生来要做最圣明君主,要留芳千古的。您忘了么?少时求学,爹让所有人说梦想,其他人说得是酒肉糖糕,功名利禄,再好点说淡泊明志,唯您想到为百姓开盛世,为天地立太平。那时爹就说,您会是位明君。明君怎么能行不端,坐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