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天此刻顶着一个所谓灵魔大人的名号,所以民众没有任何阻挡,夹道迎着吴天进门。
进来之后,一眼看全的简单陈设,一张破桌子、两个石凳,一席杂草铺成的床位。魔族小男孩此刻正趴在床上一堆杂草掩盖的妇人身上,止不住的哭泣。
见到吴天进来,小男孩立刻扑通一声跪在面前:“求求你了灵魔大人……救救我娘吧!我娘快不行了……”
吴天心中难受,虽然明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个魔族妇女,但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她又不关乎卡尔萨斯等魔族高层发动的圣战行动,因此吴天还是愿意尽力挽救一把的。
“让我看看。”
轻声安抚住小男孩,吴天凑到杂草面前,看到草堆中躺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双眼紧闭、嘴唇发紫,蓬乱的头发和杂草交织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吴天伸手探查鼻息,发现已经微弱到断断续续,再抄起手腕感受一下脉搏,顿时心中一惊:“好冷的血气!”
魔族中人,归根结底也是一种人类;就好像无尽大陆的下界人类,和天界的天族人一样,只是种族不同,但类别一样。既然是人类,那除了外貌的些许差别,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都不会有差。
但此刻草堆中的这个妇人,由内而外透出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血液都几乎变成了寒冷凝固的状态;这个样子,像极了普通人掉到冰窖之中,来不及救援而濒临冻死的模样。
吴天检查的时候,小屋门外已经聚拢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大都伸长脖子使劲观瞧,似乎在围观吴天这个‘灵魔’大人是如何救命的。
吴天轻轻拨开杂草,将妇人从地上扶起,缓缓言道:“小家伙,你娘不是得了重病,而是寒气侵入体内,换句话说……被冻坏了。”
小家伙连连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们这里一直很冷,我娘又身子弱,稍微有点像样的兽皮都给我做衣服穿了……她,她就是因为我才冻坏的!”
吴天扫了一眼,妇人的身上只用一些杂草、树叶堪堪蔽体,本以为小男孩的零碎兽皮已经足够寒酸了,再看看她娘……和衣不蔽体没什么两样。
稍加思索,吴天也就能够明白了……自己刚刚来到魔界的第一个感受,那就是这里的气温异常寒冷!有多冷呢?大概比起人类北域极寒之地的温度,再冷个数倍不止!这样的温度,别说人了……就连蛇虫鼠蚁都很难存活,也不知道是整个魔界都这样,还是他们这个村子所处的地理环境如此。
“灵魔大人……灵魔大人……”
小男孩凑过来,跪在地上摇晃着吴天的大腿:“我娘还有的救吗?您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吴天面露难色,自己不懂医术啊!况且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这里连一点像样的药材都没有,拿什么救人?
慢慢思索,吴天轻声言道:“你娘的寒气已经沁透表里,一般情况下人受了寒毒入体,只要想办法驱寒发热就能自愈;可是你妈妈受冻太严重,已经不是普通的保暖发热就能救回来的程度了……”
说到这里,吴天看着小男孩那悲痛的表情,完全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纵然吴天不懂医术,但也能够判断出……她母亲已经神仙难救了,即便真的把程小敏带到这里,也很难救活。
哪怕吴天早来半日、甚至早来一两个时辰,都可以用温暖的真气慢慢去滋润妇人的心脉;可是她整个人已经被冻透了!就像一朵花,受冷太严重之后即便放在多么完美的温室中,也是救不回来的。
尝试着注入一小缕气息,吴天就立刻停止了。这个妇人太过羸弱,再加上寒毒贯穿,脆弱的如同冻透的瓷器,别说是注入真气了,哪怕稍微淋点热水上去……她都会直接崩碎!大白话形容一下,就是温差太大,超过了本体能够承受的上限,会直接激坏。
“没办法了……”吴天惋惜的摇头叹气:“小家伙,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是……恕我无能为力。”
“……”
魔族小男孩立刻形同石化,满脸泪珠啪啦啪啦的往下掉,听完吴天的话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巨大的悲痛来临之后,有的只是无声沉默。
门外围观的十几个村民,闻言也是叹气摇头,不乏惋惜之声。
“唉……连灵魔大人都救不活了,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只是小灰灰才只有五岁,她娘就这么没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嘛!”
“唉……”
众人的话音,自然也听在了吴天耳畔,再看看陷入绝望颓废状态的小灰灰,吴天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明明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魔族妇人,明明自己可以完全不管的扭头离开,可是眼睁睁看着母子惜别、小男孩以后孤单飘零,吴天的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所谓大爱无疆,就是人的本性在面对哪怕是杀父仇人的孩子,也很难看他无罪受苦。
“罢了!”
吴天猛然一咬牙,似乎打定了主意似的,从怀中摸出一片七彩梧桐神叶!
“我来的时候,肥猫给了我六片叶子……虽然珍贵,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如此惨状在面前上演啊!就当是,肥猫一开始只给了我五片吧!”
人在情绪汹涌的状态下,感性会以绝对姿态来压倒理性,吴天甚至愿意为了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魔族妇人,为了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小男孩,耗费一片珍贵的七彩梧桐神叶!
每一片神叶,就相当一张复活卡,就相当于额外多出一条性命!吴天这不是在发善心救人,而是在给她一条命!
“你叫小灰灰是吧?”吴天拿出叶子,室内立刻七彩流转:“以后……对你娘好点,千万不要再受寒至此了。”
说完,吴天手持神叶,轻轻张开妇人冰冷的嘴唇,毅然放了进去。
原本包括小灰灰在内的围观村民,全都已经绝望了,可眼见吴天拿出这样一片七彩流转的梧桐神叶,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可直觉感受就很厉害啊!
树叶入口即化,在妇人的口腔瞬间变为一股暖流,瞬息之间便是贯通全身,立刻冰冷的脸上寒霜尽退、紫黑的双唇也恢复血色,全身僵硬的血肉逐渐软化,露出了勃勃生机。
在一众瞠目结舌的惊叹之下,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魔族妇人,竟然瞬间睁开眼睛,原地满血复活的蹭一声窜了起来,茫然的看着无数双错愕的眼神,一把抱起没缓过神的小灰灰,拥入怀中就是痛哭流涕:“我的娃……我的娃!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妈……妈妈!”
小灰灰也没想到大喜大悲的情绪跌宕如此迅速,小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刺激,脸上泪花都来不及擦就是破涕为笑:“妈妈!你病好了!你得救了!”
门外围观众人也是连连赞叹,齐声道贺,颇有点全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吴天欣慰的看着此情此景,也是有种做了好事的满足感,悄无声息的出门让众村民涌进来喝彩。
屋内如何喜庆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吴天……救了人之后出门走几步,也没有走太远就驻足沉思。
“魔界……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来到这里还没有几个时辰,吴天就亲身见证了一波大生大死,而且还头脑发热大手笔挥霍一片梧桐神叶……本来就只有六片,如此轻易用掉一片,要是让肥猫知道了,保不齐怎么炸毛叫唤呢。
“呵……”
吴天摇头苦笑:“罢了,人命关天,一片叶子什么的……不重要!”
说是这么说,吴天还是有点大出血之后的肉疼悔意。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小灰灰奶声奶气的呼唤:“灵魔大人!灵魔大人您别走,村长爷爷来啦!”
“村长?!”
吴天闻言当即一惊,根据小灰灰的说法,把自己误认为什么灵魔,是因为村长请了一位灵魔来此治病;可自己根本就不是啊,万一被这村长认出来,岂不当场露馅?
瞬间,吴天就打算发扬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精神,快速跑路;没成想刚要离开,迎面就凑来一堆淳朴村民,捧着菜篮、礼物,说要感谢吴天的救命恩情……
“这就很尴尬了……”
吴天额头上满是黑线,结果小灰灰拉着一位瘦小的佝偻老者很快就迎到面前,二话不说,倒头便拜:
“小老儿见过灵魔大人……多谢灵魔大人仗义相助!我全部村民,感激不尽!”
说完,村长拉着整个村子十几号人,连同刚刚满血复活的魔族妇女,全都跪倒在吴天面前,连连叩头谢恩。
吴天神情复杂,以手掩面:
“哎呀救人这种事用不着感谢啦……那个,没啥事我就先走了,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