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就算你突然这么问我——”三郎十分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啊。”
——是的。鹤丸国永在三郎把“鹤丸国永”送出去、家臣们三三两两离开后,就去找三郎询问了。
这样高的行动力虽然也有三郎记性成谜晚一步就会忘的原因,但也不得不说,刀剑男士们被主公的高行动力影响颇深。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啊。”端坐于三郎面前, 有着白发金眸、姿容秀丽的太刀并不觉得意外地笑了笑, 比起以往要稍显不同的笑容一时之间倒真的如白鹤般孤傲, 声音倒还是一样的活泼,“一般来说, 适合战斗的人要留在身边才对吧?这么轻易的把我送出去, 主公那个时候是在想什么呢?”
“因为小光的属下好像很擅长用刀啊!”三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且他也穿白衣服,那把‘鹤丸国永’应该能和他合得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 织田家的家督微妙的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还以为在这里要打仗,亲身上阵, 第一次看到小光送给我的真刀(压切长谷部)还开心了很久……结果我也只是跟着骑骑马而已。在桶狭间之战之后, 再打仗都是被大家包围着在最里面,完全没有用刀的机会。”
鹤丸国永:“这倒也是啦, 不过用刀和收集刀是两回事吧?”
“也是喔。有的刀的花纹还有雕刻超好看的!”
“那么,就这样把我的本体送出去真的好吗?我说不定会跟着那个人一起走喔?”
在鹤丸国永的话音落下后,三郎露出了明显的惊讶表情。
“诶?原来你们必须跟着本体走吗?!那太郎和次郎怎么办!”
“……还有一位数珠丸殿下喔?”
“数珠丸没什么关系, 毕竟小光一直都很厉害。”三郎苦恼地思索着, “……不过, 好像离开了本体, 太郎和次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有笑面和蜻蛉切,他们也会跟着本体走?向别人讨要武器,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而且我也不会用枪诶,讨过来感觉好浪费。”
“不,还是请忘掉我刚刚的话吧。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对于这样思路神奇的审神者,反而是做出恶作剧的鹤丸国永先败下阵来,“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样的可能……啊呀啊呀,主公完全没想过吗?刀剑付丧神会跟着本体离开你这件事。”
三郎:“完全没有。”
他的回答实在是太过耿直,让鹤丸国永一时错愕。白发金眼的付丧神看着他如孩童一般纯澈的眼,只能渐渐笑了起来,金色的眼中重新闪烁出与外表不符的、活泼愉快的笑意:“——该说不愧是您吗?”
原本就不算是抱着怒气,这样一番乱七八糟的交谈之后,连仅剩的一点无奈与失落都要消弭无踪了。
“因为很明显的吧,你们不也是我的家臣吗?”三郎却并没有意识到鹤丸国永情绪的转变,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是我的家臣,待在我身边和为我做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您又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把‘鹤丸国永’送走呢?”因为情绪得到了舒缓,鹤丸国永再再度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已经变得相当从容,甚至还带着因为好奇心而出现的兴致勃勃。
“我也说了,我不知道啊。”三郎依旧是同样的回答,“反正这么多刀剑,我一个人也用不完。”
“刀剑付丧神也很多的喔,听到这些话有可能伤心的啊?”
“那不一样的。”
迎着鹤丸国永的视线,三郎如此说道。
“刀剑和付丧神,根本就是两种东西嘛。虽然你们是从刀剑中而生,不过现在既然可以脱离本体行动,也就和本体没多大关系对吧?”
“我是不明白这些刀剑的想法啦——不过看你们好像都很努力的样子,总觉得它们放在我这里很可惜。毕竟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刀。”三郎最终总结道,“所以这么一想,果然还是送人比较好,对吧?毕竟鹤丸你还可以自己去杀敌,刀剑要想出鞘就必须有个主人才可以呢……咦,这么一说好像又不是没有关系喔。”
努力思索了一下其中的逻辑关系,还没过十几秒,三郎就十分干脆地放弃了继续思考。
“算了,不管啦。鹤丸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不管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在依旧有着年轻外表的审神者的注视下,鹤丸国永摇了摇头。
“能有你作为审神者实在是让人惊吓,但也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样程度的有趣和惊吓,竟然会让他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大概是头一次意识到,对于“织田信长”而言并不是十分有用的刀剑付丧神,竟然也是被这个男人注视到的吧?
作为刀剑——不,作为家臣。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却又十分渴望的体验。
“刀剑付丧神会不会跟着刀剑本体走,这点我可不知道。虽然现在看来还没有跟着走的前例——不过请放心,至少我还是想跟在您身边的。”调皮地眨了眨眼,鹤丸国永笑着说道,“人生要是一成不变就太无趣了。倘若一直在您身边,那‘无趣’本身恐怕都不会存在了呀。”
“诶。那鹤丸要好好工作才行。”
“那你也要先把我编入队伍才行,这次的三方原合战我完全没有参与进去。”鹤丸国永一本正经的对三郎提出建议,“要把我换成近侍我也不会拒绝的唷?”
压切长谷部:想都不要想。
——
——
先不说织田家本丸里又多了一个刀剑男士自觉转型为家臣……单看羽柴秀吉那边,因为朝仓的突然退兵,羽柴秀吉可谓是受益最大的人。
同时,也是受害最深的人。
这样的受害当然不是指对羽柴秀吉本身的兵力或者形势转变后的影响,而是指羽柴秀吉原本正计划着的事——
即,投靠武田信玄。
这种事很难理解吗?完全不会吧。
如果是真的一介草履取被提拔为低级武士,又在短短数年内爬上军团大将的位置,不说像森可成那样拼死效忠,也必定对织田家感恩戴德。只可惜,羽柴秀吉原本成为家臣就是目的不纯,对织田更是完全提不起什么好感。
因为他确实是为织田信长那个尾张大傻瓜拼死奋战、出谋划策,对于他得到的一切,他也只觉得理所当然。而原本只是自以为被戏弄而生出的仇怨,在三郎对他的重用以及三郎本身表现出来的才能之下,也最终演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羽柴秀吉,想要将织田信长此人踩在脚下。
对比起两者的身份,这样的想法可以说是痴心妄想。先不说织田信长的势力与羽柴秀吉的势力之间的从属关系,单看两个人的身份,主与臣之间的鸿沟就是难以逾越的。
之前倒是有人这样做过——这个人就是松永久秀。松永久秀原本只是三好长庆的佑笔,最终却演变成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共同掌握三好家的权力,连三好长庆的嫡子义兴之死据说也有他的插手。
这样的做法羽柴秀吉听闻过,甚至还思考过——只可惜他很快就确定了,这不是他能使用的方法,他也并不乐意为了一个信长而背上诸如松永久秀一般的恶名。
更别说织田信长的为人处世颇让人捉摸不透,羽柴秀吉也并没有彼时松永久秀一般的发言权——无论是丹羽长秀还是柴田胜家,都要比他更能名正言顺的接手织田家,再交给织田信长的孩子。而连织田信长认子现场都因为要在近江防备敌人的攻击,羽柴秀吉也没有时间和心力去在那一群见都没见过的小孩子里选择出易于操控的。
不过,这也仅仅是立足于“羽柴秀吉想要继续待在织田家”这一前提下。
如今武田信玄意图上洛,一旦织田家被他毁灭,羽柴秀吉想要夺取织田家的权力也就毫无意义。他所有的,是能在乱世立足的野心,本身却不是一个只会执着于信长的笨蛋。
换句话说——如果织田家覆灭,他也会跟着倒霉。但一旦在织田家覆灭前他站在了正确一方,一切结束后他的地位和势力都不会受到多大影响。甚至说如果能及时转向实力强劲又善用兵法的武田信玄,不仅能如愿以偿地对曾耍弄过他的织田家捅上狠狠一刀,还能有机会斩下织田信长那张讨人厌的、总是表情悠闲的头颅。
——然而。守在近江的并不只是他羽柴秀吉和弟弟羽柴秀长,还有那一位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
因为竹中半兵卫对他的尤其关注,甚至还有人在私下传言是他曾经三次拜访竹中半兵卫才让对方同意进入织田家……天知道竹中半兵卫实际上是织田信长的直臣,对他的频繁关注不带半点善意,说是与他一同治军,不如说是来监视他好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织田信长是克他的吗?总在这种时机来破坏他的计划!
还是说……织田信长其实从未信任过他?
羽柴秀吉的神色阴翳地坐在案几,看着不久前受到的战报。
连朝仓义景都退兵了——他如果想要投向武田信玄,不仅没有合适的名目,连与那里取得联系都要绕一个大圈……更别提还有竹中半兵卫在这里!
“‘织田信长这家伙好运的过头了’——哥哥你的脸上完全就是写着这句话呢。”
在羽柴秀吉情绪恶劣的时候,同样曾为忍者的羽柴秀长倒是半点不怕地笑道。
果然,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羽柴秀吉就又狠又重地用刀柄在他的腹部重重撞了一下,犹如猿猴一般、总是忠厚无比的脸孔看上去阴冷得像是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压低声音道:“闭嘴。”
“诶,这是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这也没办法嘛。”羽柴秀长也只是在被撞的时候露出了些微痛苦的神色,很快又是一副笑嘻嘻的嘴脸,“织田家这条船眼看就要沉了,武田那条船却怎么样都搭不上去。哎呀哎呀,白手起家的哥哥这些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
“我说过的啊?闭嘴——秀长。”
“好好——不过就算我闭嘴,哥哥的困境也是解决不了的嘛。还是说,哥哥要为织田信长奋战至死,就像是金崎殿后时一样?”
羽柴秀长亲密地凑近了羽柴秀吉的耳边,轻声道。
“织田家和武田家,还真让人难以抉择。”
“我也想知道。”
就在羽柴秀长贴近羽柴秀吉耳际之时,相貌俊美忧郁的美男子也出现在了门边。
他并没有忍者那样出众的耳力,又是刚刚到来,因此并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与羽柴秀长最后的一句耳语,但羽柴秀长的“哥哥要为织田信长奋战至死吗”这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竹中半兵卫低头看着正坐在榻榻米上的羽柴秀吉,表情平淡却自带一种威势,对着形如猿猴的瘦小男子问道:“我也想知道,羽柴先生想要怎么做?”
羽柴秀吉倏而露出了忠厚又有些羞涩的笑容,声音响亮的回答道:“当然是为殿下奋战!只有这样才能回报殿下对我的恩德。”
“那看来是不用我多说了。”竹中半兵卫缓慢地翘了翘嘴角,“——现在连京都都有明智先生去收集铁炮。那么羽柴先生,想必也会响应殿下的号召,将铁炮送去岐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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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成功转职家臣的。啧啧啧。
感谢猫团子的手榴|弹!么么哒!还有s君和六天的投雷!抱住么么哒!
啊,下章又要考据了。
(笑容渐渐消失.jpg)